埃芙格兰。
又一个埃芙格兰。
女孩自知自己天赋惊人,但她爹绝对没有遗传给自己预知前世今生的技能。
她怎么会看到那个女孩看到的东西?魔神为什么要攻击她?她究竟有多强?竟然能伤到魔神?
诸多的疑问接踵而至,女孩无暇顾及。
埃芙格兰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下意识想要去找艾帕忒,她究竟在计划什么?那个人是谁?她为什么会看到那番景象?她真的是埃芙格兰……吗?
直到火焰燃起,阻挡前路,女孩才发现丹妮拉也在身边。
黄昏时分,医师眉头紧锁,眼下阴影浓重,女人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她已很久没有休息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检查之后第四天的傍晚。你吓到我了,亲爱的。”丹妮拉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体温维持正常,血液也在流动,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她的火焰把那个女人在接触到埃芙格兰前燃烧成渣滓,当女丹妮拉惊魂未定地跑过去,却发现女孩宛如死去。
能做的事情她都做了,分身乏术,与村长交涉喷洒消毒液,以及让村民服下预防药剂都花了她太多太多的经济,医师无力回天。
丹妮拉还记得村长的表情,他痛心疾首,告诉医师,违背神的旨意推迟祭祀,是会遭到报应的。
她才不信这庸人自扰的信仰,面对不知何时到来的天罚,近在眼前的疫病更加重要。
好在埃芙格兰醒过来了。
女孩带着歉意,但她现在一定要离开:“我必须去找艾帕忒,我等不了了。”
“告诉我原因,我陪你一起。”丹妮拉松了口。
“不需要,真的,”埃芙格兰真诚的说,“丹妮拉,你不可以牵扯到我的事情。”
无论是从作为人类的立场上,还是作为医者的安危上。
“我看到了……对我冲击很大的事情,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可能……有两个我。”埃芙格兰努力辩解,她希望丹妮拉能够了解到她的无措。
“精神上,还是个体上?”女人点明关键。
“个体上。”
“两个埃芙格兰?”丹妮拉不可置信,“克隆技术是不被允许的,而且尚未成熟,勇者也绝对只有你一个孩子。”
“可是她出现了,她说自己叫埃芙格兰,我可以体会到她的感官,行动,甚至是……思想。”
说道这个份上,女孩反而有些释然:“也许是因为暮门吧……”
“你说暮门?”医师震惊,“你知道了?不,埃芙格兰,你要去哪儿?”
赤色光辉从女孩脚下亮起,数道光线将埃芙格兰包围,女孩诧异,她的魔力尚未恢复,这不是她干的。
丹妮拉的火焰无法穿过屏障,她伸手想要抓住埃芙格兰,却扑了个空。
众目睽睽之下,有人堂而皇之设下传送魔法,触动的命令,是暮门。
只要埃芙格兰说出暮门两个字,她就会被魔法带去施术人想要的位置。
连丹妮拉这个高级魔法师都没有察觉到异样,这是不存于至今任何一种魔法体系中的咒语,因而绝不可能被大陆的魔法师所发现。
为时已晚。
女人咬牙,跑出营帐,迎面而来的是她手下的学徒之一。
“丹妮拉小姐,村民们正在向营帐聚集。”
行尸走肉似的人们,纷纷拿着不同武器,菜刀或是鱼叉,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神志不清,癫狂抽搐,空气里,迷迭花香味悠长。
“杀死魔女,为神明献上忠诚。”
村民们重复着这句口令。
魔女,指的是埃芙格兰。
三人成虎,真理究竟是因为被说了千百遍才成为真理,还是因为是真理,所以被说了千百遍呢?
对村民而言,他们不需要真相。
只要听从神的旨意就够了。
女人无暇顾及其他,两条火龙从掌心咆哮冲出,围绕在丹妮拉周身,幽蓝的颜色,证明了它们焚尽万物的热度。
训练有素的卫兵们组成防御阵型,自高处往下看,他们是被蚂蚁围攻的黄蜂。
这就是村长说的天罚吗?她还真是害怕极了。
“在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进行反击,然后前往后山,寻找勇者尤非利尔和埃芙格兰。”女人下令,火龙一骑当千,沙土滚烫。
…………
……………
修筑在地下的祭坛,水汽丰富,菌类生长,呼吸时肺部难受的要命。多层台阶上,矗立着一个足有两人宽的逆十字架,由整根木头做成,基底为根系群,粗壮的藤茎扎进地底。
埃芙格兰出现在祭坛上,逆十字架的脚下,另一重魔法被触动,抽走了女孩全部的力气,伴以无形的重力,让她不得不趴在地面。
陆续有披着黑袍的人从多个入口进入厅室,他们各自牵引着一个用锁链串联,赤身裸体的奴隶,大多是人类,也有魔族,但数量较少。
黑袍人不用交头接耳,无形的链接让他们按照既定的规律行动,步伐的速度,距离,双手摆动弧度都整齐划一,偌大的地下室里,仅有铁器碰撞的声音。
待众人站定,原本空旷的祭坛已经拥挤不堪。
领导者一身白裙,头戴花环,她从队伍尾部款款走来,人群如摩西分海般散开,跟随着她的动作,向高台跪拜。
她因兴奋而颤抖的声音已经不似本来的柔美:“为我们神明的诞生,献上魔女的性命!”
“为我们神明的诞生,献上魔女的性命!”
百人祭祀,齐声高呼,好不壮观。
“艾帕忒,”埃芙格兰如释负重,“是你啊。”
“是我。”少女轻盈地跳上台阶,怜爱地捧起女孩的脸,“你拥有和我们的神明一样的面貌,还多次差点引诱我向你臣服,魔女,你真的罪该万死。”
天地良心,埃芙格兰从没干过这种妖言惑众的事情。
“那就是说,真的有另一个埃芙格兰吗?”女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派胡言!”突如其来的尖叫,震得少女耳膜生疼,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艾帕忒姣好的面容狰狞可怖,犹如恶鬼附身:“她是神明,是我们热血教的信仰,她本该回到这里,接见最爱她的信徒,参加我们为她设立的祭典,可是你——”
少女给了埃芙格兰一巴掌,神经质地哭起来:“是你害我失去了神明的宠爱。她本来是爱着我的,可四年前,神明再也没有来过我这里。”
四年。
埃芙格兰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知道贪婪具体是何时开始监视喀什村,但应该是在那时,艾帕忒的“神明”察觉到了少年。
所以她才会离去,弃卒保帅。
“我在喀什村里大加建设,他们全部是我的傀儡,是神明最忠诚的信徒。”
艾帕忒依旧在诉说着,女孩回神,察觉现在应该想想办法保住小命。
“只要了解了这份忠诚,神明一定会重拾对我的喜爱。”
少女甜蜜地笑着,抽出腰间的弯刀。
埃芙格兰的眼珠飞快转动,在奴隶群中扫视,根据前几天的表现,那个人应该就在这里。
“请去死吧,魔女。”
艾帕忒双手握住弯刀,对准埃芙格兰的后心,用力刺去。
黑袍人们学着少女的动作,将目标定在自己的奴隶身上。
等待血液飞溅,亡魂含冤,为他们的幻想,换来自欺欺人的结局。
埃芙格兰闭上眼。
咔嚓。
白金长剑出鞘,青年单手持剑,弯刀从衔接处断裂,刀片崩至一旁。
“晚安,艾帕忒小姐,我以煽动,组织违法教派活动的罪名逮捕您。”好好先生尤非利尔突然出现,手腕和脖颈的铁链还未取下,仍不影响他的风度翩翩。
台下,黑袍人接连倒地,奴隶们奋起反抗,接二连三逃出祭坛。
尤非利尔斩断根茎,巨大的木头轰然倒地,引起地下洞窟强烈的震颤。
埃芙格兰的魔力回涌,看来逆十字架便是封印她魔力的关键。
女孩不觉得开心,她现在的心情难以言喻:“把裤子穿上,勇者大人,你以为我闭眼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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