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秋少墨照着百里晨曦的意思将近五年的江南事务统统检查了一遍,各州官员均是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会被牵扯进去。
“王爷,这几日我们查办了不少高官,为何对品阶低些的官员却只是勒令整改?”
鱼璇玑不懂,转脸问着男人。
“这你要问问少墨了。”
“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能坐到他们那个位置,心中贪欲自然比父母官员更甚,他们心中更多的是如何阿谀奉承,讨好上司,好平步青云,这种人很难变成百姓需要廉政官员,而这些江南父母官,均是不得已才被高官压迫才做下那等荒唐事,若现在我们给她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日后若是成了高官,今日之事也算是提早下了警醒。”
“好在江南父母官是真心为百姓谋取福祉,若从基层便开始溃烂,可是要大动干戈了。”
“本王也是没想到少墨会这般处理,很不错,这件事情本王会如实禀报兄长。”
“谢王爷。”
“看来三公子很是擅长处理这等事宜。”鱼璇玑的双眸满是崇拜。
“鱼统领过奖,这些都是王爷功劳,若不是王爷亲授,少墨也是稀里糊涂了。”
亲授两字,秋少墨说的分明,这两字却像是刺一样扎在百里晨曦心上。
“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将事情处理完毕,明日便是十五了,我看以你们现在的进度是要错过十五相聚。”
秋少墨眉头紧蹙,自己分明答应了那女人的十五之约,要失信了吗?
鱼璇玑看男人神情失落,连忙说道。
“前日,我已命人带了书信给主子,我相信主子不会介意这些,她一定很期待十六日给三公子庆祝之事。”
“十六便是少墨你二十五生辰了。”
“劳烦王爷惦记。”
“也罢,今夜本王与你们一起做了这结尾工作,也好让你们能过个完整的生辰。”
秋少墨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说道。
“谢王爷。”
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卷宗,偌大的江南道在这五年之中竟然能有诸多不平之事。
能在十几日内全部解决完,看来,朝廷应该提前准备了不少时间。
秋少墨瞥了一眼百里晨曦的位置,这男人提供的证据和资料很是齐全,自己几乎没有调查什么,一旦分析到了什么,这男人便会拿出证据来佐证自己的判断,这男人对自己这般,究竟意欲何为?
天刚亮,百里朝阳从被窝里面便爬了出来,转脸看了一眼睡在里侧的男人,也不知为何,自从跟自己表明心意,每日自己醒来看到的都是这男人这幅样子。以前总是巴不得自己紧紧靠在怀里,现在却一副疏远的模样。
百里朝阳摇摇头,坐起身子。
御叶帆心中慌乱不已。
这些日子,每到半夜,女人总会趴到男人身上压着自己才算罢休。为了避免尴尬,每到天微亮,男人总会将女人放置身侧躺着,方才男人醒来觉着手中柔软,察觉自己的手直接握在了女人腰上,惊吓之下才将女人小心安置好,没想到女人一会便醒了过来。
“起这么早做什么?”
御叶帆坐起身子看着女人的背影,这女人分明还未睡醒。
“今日十五。”
“十五?你可是有事?”
御叶帆下床为女人穿好鞋子。
“十五是与钱思淼他们相约的日子,我们要去了音寺。”
“秋少墨不是没回来吗,他人都不在,你还去做什么?”男人语气酸溜溜,抬手整理着女人脸颊的长发。
“三哥不在,我朋友还在啊,这是我们自小便有的约定,你若是想去,我也可以带你去,顺道把他们介绍与你认识,他们人很好。”
御叶帆心中不悦,没有理会女人。
女人沐浴更衣后,男人为女人梳妆打扮,为女人穿上素衣。
“我走了。”
“等下!”男人拉着女人的手臂说道,面露不舍,“我让小四陪你去。”
“不用,这几日很是安静,应该不会出事才是。”
“小四武功虽然比不上鱼璇玑,但是人很机灵,带上他我放心些。”
百里朝阳见男人坚持,便开口说道,“好,不过今夜我不会来了,明日三哥生辰我便直接回去秋府,明日,你要去秋府吗?”
“不去!”御叶帆越想越不放心,“记得我那日跟你说过的话,明日,记得跟秋少墨说,我可不想自己媳妇再被旁人惦记。”
“好!”
百里朝阳笑的开心,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御叶帆总觉着不放心,穿戴好衣裳,走小道先到了了音寺。
百里朝阳第一次一个人坐马车,心里很是不习惯。好不容易到了寺庙,女人直奔小桥。
或许三哥会在那里等着自己,就算三哥不在,小金鱼也会在。
小桥上没有秋少墨,也没有鱼璇玑。
百里朝阳不免心中失落。
“三哥有那么忙吗?”
钱思邈原本在小桥下洗漱手帕,一抬头便听见女人的不满。
“少墨身为少将军,身负重任,肩负皇恩,比起我们这些人闲人定然是要忙碌些了。”
“钱思邈?”
男人嬉笑道,“怎么,想少墨了?是不是觉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百里朝阳这才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竟然没怎么想念秋少墨。
“欧阳和王安呢?”
“他俩今日来得早,为了巴结你,早早去为你准备山果去了。”
“你说,这地方也真是奇特,这六月的天居然能有果子吃。”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对了,听说尊者在为民众传道,你可要去听听?”
“好啊。”
小道幽深,御叶帆只能看见女人那一抹白色,女人的一颦一笑似乎都近在身前。
“听尊者授道?你还真是会给我惊喜。”
来到寺庙,在大殿并未见到尊者,钱思邈细问之下才知道有位身份尊贵的客人邀请了尊者去解惑。
“尊者向来和善,可是不知有什么人能有这么大本事让尊者不得不放下为信众传道之事,去为一人解惑?”百里朝阳很是疑惑。
女人转脸便瞥见了月华宫的轿撵。
钱思邈见女人双手捂脸不由得好奇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
“月华宫!”
一定是那个女人,真不知廉耻,居然独占尊者时间。
“什么?”
“我说,独占尊者时间的那个尊贵女人是赵月华!”
“什么!!”
钱思邈很是震惊,虽说这里香火鼎盛,倒不至于吸引皇宫中人才是,毕竟这么不是专供皇家。
“走,咱去瞧瞧那个女人有什么困惑。”
女人拽着钱思邈去了尊者的院子。
偷听这种事,钱思邈自然不愿做。怎奈百里朝阳极为好奇赵月华为何回来寺庙,自己又不愿一人去偷听,强行拽着钱思邈趴在了窗户下。
屋内的赵月华神情戚戚然,年老的尊者闭着双眼犹如沉睡一般。
“夫人不必担心,老衲年纪大了,眼又患疾,看不出夫人身份。”
虽然赵月华乔装了一番,面带轻纱,虽然身穿粗布衣裳,但是挡不住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高贵端庄。
“也罢,我听说这里寺庙是帝都香火最好的,尊者也最能洞察人心苦闷,我有一事苦缠多年,今日想在尊者这里得些答案。”
“夫人请讲。”
“尊者可知我今日为何种是前来此处?”
“听夫人语气,应该是为情。”
“尊者好智慧。”女人冷笑道,“那便烦请尊者说说,我是为了什么情。”
“听夫人语气,应该是为男女之情烦忧才是。”
“请尊者继续。”
女人神情凄苦,似乎很是悲恸。
“有人说,这世间最疼人心的便是离别之苦,最苦莫不过生离死别。夫人可是遭受如此?”
“并未。”
尊者轻轻点头面带微笑,“那便是求而不得苦了,曾有人向老衲提及,世间最苦应是此种。世间女子求郎君,求良人,求姻缘,一生所求不过想要一人心罢,要一人心,伴一生,渡俩人,男女所求皆是这般。”
“是吗?”女人冷笑。
“若一方所求,另一方给不了,自然成了求而不得。世间两情相悦不多,但人人向往,人啊,多的是求而不得。”
“尊者这话,到不像是一个和尚会说之事。”
“夫人说笑,求而不得都说苦,这苦自然是有解法。”
“何解?”
“求而不得苦,反之,若是不求,那便无苦了。”
窗外的百里朝阳听的认真,而钱思邈早已退居一旁为百里朝阳守风。
女人朝着钱思邈竖起大拇指,男人摇摇头轻叹,“真作孽。”
屋内,两人继续交谈着。
“夫人且看看自己的双手,是否有疼痛感?”
女人伸出手看得仔细。
“疼了,那边是求错了方向,早些松手或许还有回头之路,若是晚了,强求的东西或许被把夫人逼至悬崖,到时候,夫人即便想退,也无后路可退。”
“退?我那有什么后退之路。”
赵月华站起身子说道,“今日谢过尊者。”
“夫人放不下?”
“罢了,若早些遇见尊者,我,或许能早些明白。”
百里朝阳心中疑惑,转身跳到了屋顶之上。
女人看院中安静,坐在屋顶上思考着尊者方才的那些话,丝毫没注意到钱思邈手舞足蹈的样子。
“朝阳,快下来!”
尊者出了房门,钱思邈小声唤着女人,陷入思考的女人什么都没察觉到。
尊者站在廊下,头顶的屋顶上百里朝阳晃着双腿。
夕阳西下,百里朝阳的肚子叫了起来,似乎在反抗女人的忘我,女人跳下屋顶,这才注意到站立屋檐下的尊者。
“可是在思考?”
尊者一脸慈祥,百里朝阳若不是知晓尊者有眼疾,肯定以为尊者是看见了自己。
“尊者好。”
“你这丫头,这次倒是偷听了多少?”
“我不过好奇罢了,今日在大殿未见尊者身影,听说你为一人单独做解惑,这才偷偷跟了过来。”
“你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淘气。其他人呢?”
百里朝阳眼看钱思邈不在院子,便说道,“估计都在竹屋等着。”
“好了,去吧,老衲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尊者再见。”
百里朝阳提起裙子想后山跑去。
一路跑着,一边回想着尊者说过的那些话。
求而不得最苦吗?
三哥,是不是也是最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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