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对周小霞来说,可以用悠哉来形容。做饭有婆婆,洗内衣内裤袜子有老公。
她几次佯装要跟婆婆争着去洗碗,被婆婆赶走了。婆婆的态度很明确,在家好好休息,准备年内干出一个娃出来。
老公王俊华自从调到刑警队当辅警后,虽然面子上光亮了一些,可是收入却低了很多。甚至还不够两人的日常开支。好在崔四英的菜田争气,一个月七八千的收入,把一家人的日子还能过走。
婆婆唯一一点不太习惯的就是,听不得周小霞在家里对王俊华大呼小叫。“俊华,我在厕所拉粑粑,给我拿纸来”,“俊华,帮我吹头发,我吹不好!”“俊华,帮我倒杯茶!”
每次听到这些,崔四英都会犯嘀咕,小声对王俊华说:“她那么大个人了,自己倒杯茶都不会吗?又不是没长手!家里做饭洗衣都不要她参与,她还想怎样?感觉都快把她养残废了。”
不过这些话都是偷偷对王俊华说的,当着周小霞的面,崔四英依然笑容满面,显得喜欢得不得了。
过了半个月,周小霞觉得在家里呆得太无聊,就提出跟方玲回去一趟,说方玲还没办出院手续,那边的赔偿事情还没解决。于是,找王俊华要了一千块钱跟方玲回告口去了。
回到光明村,父亲一脸的难堪相。
“爸,是怎么了?我们回来看您还不高兴吗?”
“我还以为你们永远也不回来了呢!答应我的事呢?答应我的事呢?没了影吧?”
“什么事啊?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
“你别给我装糊涂,结婚那天,王俊华给你打的欠条呢?拿来!”周新坤伸出泥掌,向周小霞讨要欠条。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看您发这么大的火。就在抽屉里面,我去拿给您。”说完进了房间。
周新坤跟方玲也跟了进去。
周小霞打开抽屉,取出胶壳日记本。结婚当天,她拿到欠条后,把欠条随手放进了抽屉的胶壳本子。这个日记本,恰好是方玲的日记本。
方玲见母亲拿出自己的日记本,以为她会看到里面的内容,就一把抢了过去。
周小霞十分诧异,一个普普通通的本子,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把本子给我,我在找欠条。”周小霞严肃道。
方玲翻了下日记本,欠条果然夹在里面。她小心翼翼抽出欠条递给母亲,然后把日记本塞到枕头下面。这个日记本是她的宝,里面记载了她所有的欢乐与痛苦,其实更多的是痛苦。
“里面写的什么啊?”周小霞对方玲的举动感到好奇,而并非日记写的什么。
方玲笑着摇了摇头:“没写什么,就是一些文章而已。不许偷看哦!”
“好好好,妈妈答应你。”
周新坤接过周小霞递过的欠条,在欠条上轻轻吻了一下,像吻着一踏厚厚的人民币,眼角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爸,别搞那么丑,好不好!”
“这可是我下半辈子的希望,以后病了,爬不动了,还得指望它咧!”
“不是还有我吗?难道不指望我养您老了啊?”
周新坤白了一样周小霞道:“切!还指望你养老,你都是王家的人了,我怎么指望啊?你能天天陪在我身旁啊?”说完周新坤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欠条好好藏起来。
出来后,他又说道:“你们结婚的时候,俊华可是答应了的,一个星期给钱,怎么还没给啊?我跟你说啊,这个钱没拿到,我可是要天天在你耳边唠叨的。”
“放心,爸,俊华不是那样的人,他答应的事,他一定会做到的。”
“那我就伸长脖子等着!不说这个了,对了,方玲的事打算怎么搞啊?你几个堂哥说了,要去打人家里闹闹,必须赔偿!道歉!”
“肯定是要找对方赔的,不过……目前还不知道打人的家在哪里,学校又放假了,怎么找人家啊?要不先问问派出所,看派出所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这个事本来就由他们管。”周小霞紧了紧眉头。
“行,我们下午就去,去问问派出所那边怎么回事,如果他们有偏袒,我就跟他们拼了这个老命!”周新坤说这话,像要豁出命去。
下午,周小霞堂哥周五四开着他的手扶拖拉机载了一车人来到镇上。
周小霞先带着方玲到医院准备办出院手续,医生给方玲检查后,发现耳膜内好像发炎了,严肃道:“耳朵是不是进水了?怎么还搞严重了呢?”
“嗯,前两天洗澡的时候进水了。”方玲像没事一样只是轻描淡写应了一句。
“啊?要不要紧啊?”周小霞插话道。
“还不好说,如果耳朵一直保持干燥,一般情况下一个多月就好了,现在就不一样了,耳膜穿孔最怕的就是进水发炎,这将直接影响到耳膜的恢复时间。”
停顿了几秒,医生继续说:“这样吧,干脆给你们把出院手续办了,你们直接到潜江人民医院做个手术,可能费用要高一些。”
“那大概要多少费用啊?”周小霞诺诺的问。
“大概七八千吧!”医生面无表情的说。
周小霞听到这个数字,眼睛都气得冒绿光。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打人者付出应有代价。
办完出院手续,周小霞来到派出所。周新坤跟周五四一伙人躲在树荫下抽烟,满头大汗。
见周小霞带着方玲过来,周新坤把烟头插进树桩的泥土里,起身问道:“怎么样?那边办好了吗?”
周五四跟几个堂兄弟也站起身,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周小霞。
周小霞摇了摇头,愁眉苦脸道:“不行,医生检查了,还严重一些了,甚至还需要到潜江做手术修补。”
“啊?”一股热血忽地涌上周新坤的脑门。他握紧拳头,气得咬牙切齿。
周新坤一瘸一拐冲进了派出所,周五四等人鱼贯而入。
周新坤用犀利的眼神扫视了一下接警大厅。有几个办户口的群众正在排队办事。
周新坤走到接警窗口,很没礼貌的问了一句:“你们把人抓到了吗?”
民警听了丈二摸不着头。其中一个个子高挑的民警反问道:“您是指哪个案件?”
“我孙女被打了,想问一下凶手抓到了吗?”周新坤昂着头道。
“我是指,报案人是哪个?受害人是谁?您不说名字,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呢?”
周新坤对报案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把目光投向周小霞。周小霞挤过人群,道:“是我,我叫周小霞,当时是我报的案,被打的是我女儿。当时做笔录的就是旁边坐着的那个警察。”
高个子民警在电脑里输入周小霞的名字,调出了当时的报案信息。
民警起身走到身后白色金属档案柜,从里面抽出一个棕色牛皮档案袋,然后熟练地打开,粗略的翻了一下道:“这是你们当时的报警资料,目前我们还没有去找对方做笔录,因为打人的是十四岁的未成年人,我们不可能作为刑事案件来立案,如果你们想走刑事程序,必须拿重伤鉴定结论来,年满十四未满十六周岁故意伤害他人,必须要达到重伤的结果!”
周新坤等人完全不知道警察在说什么,只知道警察还没找对方做笔录,立刻就来火了:“搞了半天,你们把案子丢在柜子没管啊?”
民警面无表情道:“不是没管,是管不了,你们这个案子是民事纠纷,要追究对方责任,可以到法院起诉,可以找律师来调这个笔录当做证据。”说完,民警又转身把档案袋锁进了柜子。
“打人的案子不是你们警察管吗?怎么要去法院起诉打官司呢?我不管,我孙女受伤了,我只有求助你们警察,你们警察却不管!”周新坤看起来很是激动。
“老伯,您消消气,这个事,我们真的管不了,对方是个小孩。您说我们怎么管?把小孩抓起来?”民警耐心地解释。
突然,周新坤一个巴掌重重排在桌子上,如山吼般说道:“不行,你们警察必须给我孙女一个交代!”
众人闻声纷纷扭过头,投来异样的目光。
周新坤说完,拍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
民警警告道:“我可提醒你啊!有事好好说,别在这发脾气!”
“你们不办事,我发发脾气都还不行啊?我就是要发脾气!我就是要闹。”说完,周新坤猛吸一口痰,吐到了高个子民警的额头上。
众人想笑却又不敢笑,眼看一场战争即将爆发。
民警没有理会那口浓痰,站起来指着周新坤:“你干嘛?”坐在一旁的民警递过一张卫生纸,高个子接过卫生纸,轻轻将浓痰擦掉。
“干嘛?我打死你个狗日的!”说着,周新坤操起墙边的铁制报刊架向高个子扔去。
还没等周小霞一伙人反应过来,报刊架已砸到高个子身上。铁架的边脚将高个子的袖子挂破,在臂肌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迹。
“爸!你干嘛啊?”周小霞急得快要哭出来。
周五四也赶忙拦住周新坤:“叔,这可是派出所,不能胡来啊!”
话音刚落,几个身材结实的警察就扑了过来,将周新坤死死压在身下。没几秒,一副明晃晃的铐子已将周新坤牢牢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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