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花去了大笔医药费不说,周新亚的病情也没有任何好转。
医生多次劝说周小霞把病人拖回去在家休养,如果护理得当,还有好转的希望。这个希望有多大,只有天知道。
望着瘫在病床上那痴痴的周新亚,周小霞心如刀绞,如万千针扎一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真是造化弄人。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周小霞只好办了出院手续,把周新亚弄回了家。按照医生的吩咐,周小霞每日都尽可能地弄一些降血脂、疏通血管的食物给周新亚吃。
那段时间,周新亚之前接的那个工程也接近了尾声,发包方知道周新亚出事后,准备把工程款让周小霞代领,没想周刚在这时候出面横加阻拦。
周刚找到发包方负责人说:“这工程款不能由周姨来代领,她根本不知道工程量,也不知道工程款的计算方式,这里面也有我跟周铁的工程款,凭什么让她领走?”
负责人一听,觉得也有一定道理,就说:“这样,你让你爸写个授权委托书,委托你代为领取工程款,我们就把工程款转入你的账户。”
周刚知道父亲现在只能点头和说一个“呃”,其他什么也做不了,让他写委托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于是他自己模仿了父亲的笔迹写了一份委托书,把工程款领走了。这是最后一期工程款,足足有五十万。
拿到工程款后,周刚还是老老实实把弟弟周铁的那份给他了,扣下了父亲那份,反正父亲也不会找他要。刘东亮和另外师傅的工资,也一直拖着迟迟不肯下发。
以前刘东亮的工资都是由周新亚发放,每次领到工程款后,周新亚都会喊上几个师傅到镇上海吃一顿,然后把工资给他们结掉。
由于工程完工,项目部也逐渐搬走了。这次完工后,却迟迟不见工资。刘东亮跟师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他们给发包方打电话,发包方说工程款已经给承包人结清了,然后刘东亮跟师傅又找到周刚,周刚黑着脸,很不耐烦:“你们不要找我,我的工程款都没结到,怎么给你们?”
“但发包方那边说你已经把工程款领走了呀?”
“要我怎么说你们才相信呢?我说没领就没领,你要说多少遍呢?我没领,我怎么给你们?”
直到刘东亮找发包方拿到付款凭证,周刚才没了话说。
他仍表现出一脸不屑:“钱肯定是没有,已经用完了,要工资你们找我爸去,我不是你们老板,我没有给你们付工资的义务。”
刘东亮怒目圆睁,紧握拳头,一把揪住周刚的衣领愤怒地说:“可你把工程款领走了呀!拖着有什么意思呢?你再不给小心我揍死你!”
周刚也不甘示弱,毫不畏惧道:“那你打啊!打的试试!来,朝这里打”周刚指了指自己额头。
刘东亮一时血涌全身,脑门充血,一拳头就盖了下去,打在周刚的鼻子上。周刚只觉面部一阵灼热,恼羞成怒。
周刚也不是好惹的,立刻用拳头反击。
两人由散打变成了摔跤,相互抱着在地上翻滚,爱恨缠绵,谁都占不到优势。
两人在地上滚了十来米远,裹了一身土灰,不分仲伯。
尔后,两人被群众拉开了。但两人的嘴仗依旧没听,都在叫嚣要搞死对方。渐渐地,两人被群众分得越来越远,谩骂声也渐渐稀了下去。
刘东亮把今天的情况给方玲说了,方玲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咨询了律师,律师说,刘东亮是周叔聘请,理应由周叔支付劳务费。要想拿回工资,也只能起诉周叔。
这可怎么办呀!他们与周叔关系本来就挺好,周叔现在又不省人事,告也不起什么作用,可把刘东亮夫妇急坏了,那可是半年的血汗啊!
另外一个师傅见要不到工资,索性每天跑到周刚家,赖着不走,周刚去哪,他就跟着去哪。这招依然不能凑效,你耍无赖,他比你更无赖,碰见这种人,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周刚不仅不给工资,还要找刘东亮把挖机钥匙取走。刘东亮当然不肯给他了。要拿可以,拿钱来换。两人僵持不下,那台挖机也就一直停在刘东亮家门口,任凭风吹雨打。
在周新亚生病期间,周铁夫妇还经常过来看看老头子,跟他说说话。而周刚夫妇却几乎从来没有来看过父亲,更别说支付药费了。
周小霞知道周刚的为人,也从来没指望他们过来照顾老头子。照顾老头子这种事,只有自己最合适。
一天,周小霞刚给周新亚换过脏衣裤,正准备端出去洗掉,一转身就看见了身后悄无声息进门半天的周刚,把周小霞吓了个半死。
“你进门怎么不做声啊!像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周刚嘿嘿一笑,被周小霞招呼到了堂屋。
“周姨,我有个事跟您商量一下!”
周小霞知道他不怀好意,冷冷地道:“嗯,什么事啊?”
周刚嘴角一扬,露出狡黠一笑:“既然爸已经这样了,反正也治不好了,你把他存折给我,我把他五十万取出来三家分了!”
周小霞心想,新亚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不孝子。要不是她在新亚身边,恐怕要被丢大街上让狗啃了。
周小霞替周新亚不值,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老了却无所依靠。她断然不会答应周刚的无耻请求。“你就别想你爸的钱了,那可是他治病的钱!”
“他不是有保险吗?能用得了多少钱呢?恐怕是你想独吞吧?”
周小霞尽力压低了声音道:“你爸还没死呢,就想着分他的财产了?”
“到底是谁在想我周家的财产,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看别人怎么说?你现在吃的,用的,全是我爸的!”
“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你爸的合法妻子,我有义务照顾生病的他,也有权帮他保管财产。我不可能让你把钱取走的。我要给你把治病。”
“最后问一遍,是不是不给?”
“不给”
“行,你给我等着!”说完,周刚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第二天,周刚带了把斧头过来,凶神恶煞。他把周小霞喊到堂屋,威胁道:“到底给不给?”
看着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周小霞吓得直哆嗦,颤音道:“你……你要……干什么?”
“哼!干什么,把存折交给我!”
尽管周新亚不能说,但心里还是跟明镜似的。听到堂屋的吵闹,他知道那个不孝子来闹事了,于是把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杯子掀到了地上,玻璃杯在地上摔成了粉碎,同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怎么啦?怎么啦?”听到摔玻璃的声音,周小霞急忙跑进了房间。
周新亚轻哼了几声“呃……呃……呃……”
周小霞把耳朵贴近后,周新亚又轻声哼道:“呃……呃……呃……”
周小霞安慰道:“没事!没事的啊!”
说完,又出去了。看着提着斧头的周刚,想到羸弱的周新亚,周小霞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硬着语气道:“你也看到了,你爸知道是你来了,在发脾气。”
“发脾气又能怎样?不把存折给老子,老子照砍不误。”说完,锋利的斧刃噼里啪啦砸向桌椅。
劈了几下,扭头又问:“给还是不给?”
“你把这屋炸了都可以!”
周刚劈了一会,劈的木屑满屋乱飞。看着屋里一片狼藉,周小霞恨不得冲上去与周刚拼了。
她忍住了,拿出电话拨打了报警电话。
周刚提着斧头嚷嚷道:“你打打打,看警察能把我怎样!”
过了半小时,警察终于姗姗来迟。这半小时内,周小霞感觉仿佛过了半年之久。她不敢去惹怒周刚,害怕他一怒之下把自己也给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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