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梁珩沉默了许久,脸色也是沈商卿之前未曾见过的凝重,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便又道:“若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梁公子已经帮了我很多,是我唐突了。”
梁珩摇摇头,笑道:“不怪沈姑娘,怪我自己……”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似乎并不想继续说下去,沈商卿也不追问,低着头喝粥,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楼凤霄和九挽,时不时想一下那个贪财如命的君尧初,突然觉得,在这个诡谲之境里,就连想到君尧初,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按着梁珩的安排,沈商卿当晚便在梁府住下,反正她现在没有更好的去处,楼凤霄也还在这里,无法转移,她若是离开,也确实不太符合常理。
晚间,梁珩过来看她,脸色不大好,沈商卿一见便知,九挽暂时还没有消息。
一整夜,她都无法入眠,且不说这个地方诡异又陌生,便是楼凤霄昏迷不醒这一点就足够她焦头烂额了,哪怕是在外界,她也不可能安心入睡。
半夜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爬到她的床尾坐着,沈商卿随意踢了一脚,被它躲开了。
“没睡呢。”二狗坐在床边,看着辗转反侧的沈商卿,沉沉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沈商卿坐起身看了它一眼。
“我心慌。”
“慌什么?”
“你……一点都不怀疑这个梁珩吗?”
沈商卿轻呵一声,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怀疑有用吗?有线索或者证据吗?怀疑他,我们还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吗?”
“我知道,你是觉得他救了楼凤霄,现在楼凤霄在他手中,他是你唯一的线索,可是我总觉得这个人给的感觉有点诡异。”
“诡谲之境里有不诡异的人吗?”
“哎,我不是在跟你抬杠,我是在很认真地跟你讨论……”
“我明白。”沈商卿用力点点头,伸手拉过二狗,“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心,我有留意,也会给自己留后路的。”
“当真?”二狗有些不敢相信。
“当真。”沈商卿拍拍它的脑袋,突然忍不住噗嗤一笑,“没想到最后陪着我的,竟然是你个二狗子。”
“我是神兽。”
“神兽又如何?不是照样被困在这里吗?”
二狗眨眨眼,皱皱眉,无言以对。
“不过你放心,既然你认我做主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去,把楼凤霄和九挽先生都带出去。”
“那君尧初呢?”
“君尧初……”沈商卿托腮想了想,“可以带,只要他答应今后无条件给我提供得月楼所搜集来的所有有关神器的消息。”
二狗一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撇撇嘴道:“你比君尧初也好不到哪里去。”
顿了顿又道:“不过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沈商卿下意识地握了握拳,眼神越发坚定。
这般在梁府住了两天,梁珩每天派人按时将饭菜送来,自己偶尔也会来看一看沈商卿,中途带着她又去看了一次楼凤霄,可惜楼凤霄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九挽的下落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直到第四天一大早,沈商卿终于按捺不住,提出要亲自出门去寻找九挽的下落,梁珩倒也不拦她,只是安排了两个随从保护她,沈商卿没有拒绝,毕竟虽然她有神器和神兽在手,但是诡谲之境鱼龙混杂,与外界完全不同,有人在一旁帮着总是好的。
沈商卿避开了之前走过的几条街,朝着她没有去过的地方找去,说是找人,其实更像是漫无目的地游逛,她也确实不知道该要去哪里找人,只是心存一丝侥幸,想要碰碰运气罢了。
可惜,她这个人天生命中带衰,运气从来都不好,这才刚出门没多会儿,就被不知是人还是妖顺走了身上的钱袋,沈商卿哪里能容忍别人抢了她的钱,二话不说便领着二狗追了上去,追了几条街之后,竟是将梁珩派来的两个随从给甩开了。
两人有些慌神,梁珩吩咐了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沈商卿保护她,这会儿竟然把人跟丢了,连忙分头到处寻人,幸得沈商卿带着二狗还算显眼,找起来并不难,没多会儿便找到了他们,彼时这一人一兽正在路边的一个摊子前排队,摊主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手边的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解百毒、治百病。
乍一看颇有些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风范,很像沈商卿刚认识时的蔺瑟,不知为何,有了蔺瑟的先例,沈商卿开始相信,也许这样的人真的有什么大能。
两名随从赶过来的时候,正好轮到沈商卿,她刚坐下,那老者便问道:“姑娘想要解什么毒、治什么病?”
沈商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毒瘴。”
老者正在收拾东西的手一停,这才抬眼仔细看了沈商卿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摇头道:“治不了……”
“您都没去看一眼,怎知就治不了?”
“我说治不了,就是治不了,小丫头哪那么多废话?”老者边说边起身要撵沈商卿,“走走,找别人去。”
沈商卿站起身,却并未离开,一把抓起他放在一旁的牌子,朗声道:“既是治不了,那您这解百毒治百病的招牌,怕是就立不住了,根本就是坑骗之言,倒不如折了也罢。”
说着,她扬手就要将牌子摔下。
“住手!你给我放下……”老者连忙喝住她,从她手中夺下牌子,“我说你这小丫头可真是……胡搅蛮缠,那毒瘴不是老夫不救,是没办法救,老夫是行医之人,总不能为了救一个人,再去害一个人!”
“什么意思?”沈商卿听出了他话中有话,见他准备收拾摊子离开,连忙拦住他,“什么叫救一个人,再害一个人?您这话的意思是说,毒瘴还有的解,是吗?”
“有解也好,无解也罢,总之老夫是解不了。”
“你既是知道解除之法,又怎会解不了?说到底,您是不愿意解,是吗?只要您愿意,不管您有什么要求、需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给您找来。”
老者实在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沉沉一叹,边收东西边低声道:“怎么就说不通呢?解毒瘴,是要以命换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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