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幻？”沈商卿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无幻淡淡笑了笑，颔首以应：“你醒得比我预料中的要快，看来她留下的神力对于吸纳内丹的功力确实大有裨益。”
沈商卿一头雾水，满脸茫然之色，皱了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无幻只是摇摇头。
“吸纳内丹……”沈商卿却并没有就此跳过这个问题，仔细回想了一番，突然想起自己在昏睡过去之前曾经看到的那个珠子，楼凤霄说那是一枚内丹，而那样东西正是无幻留下给她的。
“你方才说……内丹？”她眉心紧蹙地盯着无幻，“那是你的内丹。”
无幻但笑不语。
“为什么？”沈商卿惊得瞪大眼睛，“你该知道，舍弃内丹变等同于舍弃了自己的毕生修为，甚至是性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想救你们。”无幻神色平和沉静，语气淡淡，“也是在救我自己。”
“那你也没必要……”
“其实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我这些年所欠下的全都还回去，尤其是那片翎羽和我这条命。”无幻不紧不慢地打断她，往一旁踱步，四周的火似乎随着他的走动而转移，并没有近他的身。
沈商卿神色凝重，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无幻弯眉笑了笑：“我的身份和我的情况你都已经知道了，其实这些年对于我来说，应该算是偷来的，若非她们，我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可是，不管是那个种花的女子，还是后来救了你的摇光，她们这么做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不是吗？”沈商卿有些焦急，“如果你对于她们救下的你这条命毫不在意，岂不是辜负了她们的心意？”
无幻摇了摇头：“也许你说的不无道理，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好好地活着，可是我在这诡谲之境里待了这么多年，却渐渐发现，人活在这世上，若是一点有意义的事情都做不了，虚度此生，便于行尸走肉无异，最重要的是，活得越久，我就越痛苦，我会想她们，越来越想，到了后来痛不欲生，却无法告知这世上的任何人。如此痛苦地活着，当真是她们救我的时候想要看到的吗？”
沈商卿一怔，一时间竟是想不出回应的说辞。zt0G
“人这一辈子，无论生死，一定要有意义，所做之事一定要值得，有价值，如此才不枉此生。”无幻正面对着沈商卿，往她走近两步，却像是始终走不出那一片火海，“是你们的出现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是你让我发现，我留着这条命活到现在，原来就是为了救你，这是早就已经安排好的命运，也是因果循环。”
“什么因果循环？”
“等到那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想等，我现在就想知道。”沈商卿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走到无幻近前，却发现她每进一步，无幻连同他身边的火海便往后退一步，与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为什么会这样？”沈商卿满脸惊讶，“无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把内丹给我？我们是不是早就见过，又或者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无幻轻轻挥手示意她冷静，竖起一根手指，“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还你当初的那份恩情，这是我欠你的，你不必有任何想法，更何况，就算不是为了帮你们，我也不想再如此苟活于世，庸庸碌碌，藏在这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姑且当这是我在死之前为这世上的人所做的最后一点事。”
“那，你方才说的那一天，是哪一天？”
无幻眯眼笑了笑，却并没有解释，长长太息一声，似叹息又似松了口气，缓缓往后退去。
见状，沈商卿惊了一惊，想要上前去，见那火海不停后退，便知是有结界在，她有些急了，一把扯下腰间的梦铃锁，准备催动梦铃锁突破结界。
却见无幻轻挥袍袖，轻松地便将跃起身的沈商卿打了回来，强劲的力道卷着火浪一起袭来，沈商卿根本无法冲上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幻越退越远，一点一点陷入火海之中，从视线中消失。
她骤然回想起，那日从诡谲之境离开的时候，她曾在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之间看到了一片火海，一如眼前湮灭了无幻的这场火海……
“无幻，无幻……”
沈商卿大声喊着，明知道这么做没用，却还是忍不住地喊着无幻的名字，幻想着也许她真的能把无幻喊回来。
“阿卿？”楼凤霄听到沈商卿嘴里在嘀嘀咕咕喊着什么，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也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将沈商卿的手紧紧握住，俯身喊着她的名字。
沈商卿却似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像是被困在了梦魇了一般，情绪越来越激动，浑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楼凤霄锦带后面的俊眉狠狠一皱，抬手扯下眼睛上的锦带丢到一旁，双手抓住了沈商卿的手腕。
这一次他终于听清了沈商卿喊的是什么：“无幻。”
她应该是在梦里梦见了无幻，虽然楼凤霄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但是看她的反应，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情。
“阿卿，醒醒。”楼凤霄轻轻推了推沈商卿的肩，俯下身轻声喊她。
沈商卿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面色一阵一阵地泛着苍白，看得楼凤霄直皱眉，微一凝神，他摊开手掌贴上沈商卿微凉的额头，掌心的温度渐渐传入她体内。
“阿卿，快醒醒，别睡了。”楼凤霄始终没有太大声喊她，不希望她是被惊醒。
好在沈商卿没有魇得特别沉，被这么一晃一喊，终于悠悠转醒，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回神，便轻轻喊了一声“无幻”。
“做噩梦了？”楼凤霄用帕子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轻声问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商卿的思绪终于缓缓回了过来，定定看了楼凤霄一眼，坐起身，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他紧紧抱住。
“楼凤霄……”她呢喃一声，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些许哭腔，“我梦见无幻了……也许，不是梦见，是他留在内丹里的一个记忆，是他故意留给我的……”
楼凤霄心下暗道一声“果然”，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你都知道了。”
沈商卿微微点头：“内丹是他故意留给我的，他早就已经做好准备舍弃自己的性命，只是在那之前他没有表现出丝毫，以至于我们没有任何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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