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帆整个人崩着的那根弦,砰一声断了。疲惫和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脑子里面最后的念头,这回,又是谁救了她?
一片浓雾挡在她面前,绿色的树木掩映在浓雾之下,甚至可以闻得到水汽与绿叶散发出来的,清新舒服的味道。
这是哪里啊?
廖云帆拨开四周的云雾,向前走去。可这浓雾绵延无尽头,层层叠叠,根本没有方向可言。
隐隐约约,前方出现了一条小路。为什么,这条小路,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云帆,回家吃饭了!”是娘亲吗?
又一声传来,“云帆,你在哪儿?”是她娘亲的声音!竟然是娘亲!她朝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跑过去。
浓雾的后面,“云帆,云帆,你又躲到哪里去了?”廖云帆顺着那个声音一直跑一直跑......
缥缈的雾而已,她一定可以过去!
“我在这里啊,娘!这边!”她努力的喊着,她有多久没见过娘亲了?娘亲现在过的怎么样?她是不是已经有了白发?
她好想好想见娘亲一面啊!
“乖儿,终于找到你了。你又在学堂这边偷看!”着急的声音突然变得舒缓。
廖云帆的脚步顿了下来,乖儿?
乖儿......!那个扎两个小辫儿的女孩不正是......她自己?
“娘,为什么我们女孩子就不可以去学堂?”稚嫩的孩童扑闪着大眼睛问道,而廖云帆在浓雾里远远望着这一切。
妇人没有回答,只是无意地叹气,“...快走吧,不然夫子发现又要骂了。”说罢,便拉着女孩离开了。
原来只是梦啊....
一行清泪滑过廖云帆的耳鬓,无声无息。
廖云帆是被疼醒的,胳膊、额头和脚上的疼痛一下一下撕扯着她,有伤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
她睁开眼打量四周,原来这是一个营帐。她口渴的要命,可是四下无人。她想坐起来找水喝,右手一撑,不知怎地手腕竟然吃不上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响惊动了外面的人,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扭着细腰走了进来。
“哟,你竟然还能醒?我还和萧哥打赌你醒不了呢?”
“水...水...”她的嗓子竟沙哑如龙钟之人。
“什么?你大点声?”那女子凑到廖云帆跟前也听不清。
廖云帆本来就口干舌燥,被这么一气,喉咙处立刻有辛甜味。廖云帆扭过头去,真不知道这个姑娘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若是故意的便是蛇蝎美人,若是无意的便是没心没肺。
“她想喝水。”这声音就像山泉流水声一样悦耳,给了廖云帆莫大的希望。
廖云帆回头,只见一位头戴玉冠的男子拿着竹筒走了进来。刚被撩起又放下的营帐帘子还在微微摆动。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男子端着竹筒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蹲在廖云帆面前。廖云帆对上他温润的眉眼。两个人的中间只有半截手臂的距离,那男子手中的竹筒盛满清水,倒映出两人的面庞,然后微微一晃,又散了。
乘这间隙,廖云帆仔细打量他。他给人的感觉好似山间清风,竹上朗月。廖云帆努力地回想盛京有名的公子,她却怎么都对不上名字。这样一位出众的人物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廖云帆移开自己对视的目光,接过竹筒喝了起来。她心里思忖着。备好的水,盛京少见的竹子,华贵的衣服。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帐外一个爽快的声音打破平静,“红绡,该走了!再不走我们的任务就快完不成了!”
那女子朝着帐外喊了一声,“知道了!”接着头也不回地出了帐子。
喝过水,她的嗓子好多了。廖云帆尽量蹦出两个字,“多谢!”
那男子接过竹筒,浅笑一下,站起来转身离开。
廖云帆被人抱上马车,躺在软垫子上。思绪纷飞。
她不能再回廖府了,只怕如今的盛京,再无廖云帆这个人。
廖雪既然能花数月的时间来布局,自然也想好了后路。只是她想不通,她和廖雪明明是相安无事,为何廖雪突然设计她,甚至还起了杀心?
按照廖雪滴水不漏的风格,廖云帆已经被报案失踪,而衙役永远都找不出结果。甚至自己失踪的消息,都很有可能没传出廖府。
她和廖雪第一回较量,她输了。如果不是这些万事通的人,她怕是已身首异处。
都怪她自己小瞧了廖雪,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廖雪连杀人的事都做得出来,不愧是刘姨娘院里出来的。
而自己一直用心爱护着的廖清乐,不过是被人利用。
她不过识人不清,相信了廖雪的假意恩惠;不过是爱白雨乾心切,提出到祈平寺祈福;她不过是在自己被山匪追赶的时候,选择了袖手旁观......
......她有什么大错呢?
往事已往,再问前路。从此,世上再无廖云帆!她只是简简单单的云帆!廖府曾经赋予她的尊荣,她在寺里欺骗白雨乾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
她想起来那天在祈平寺,白雨乾真的以为是她将要嫁入白府,满心欢喜和她诉说。但如果白雨乾知道了真相,是恨廖清乐多一点,还是恨她多一点?她不知道。
只有怀里的玉佩隐隐发烫,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之后的两三天,云帆很少离开马车,一直是红绡在照顾她,也就是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女子。因为一行人里只有她一个女人,照顾廖云帆也比较方便。
让云帆没想到的是,红绡竟然是万事通的人。云帆想起了去白府赴宴时,门口排长队的那个奇怪店铺。
除了红绡,万事通还有其他三个人。他们的任务,就是护送元公子到余杭,也就是那天拿竹筒给她水喝的那位男子。她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先跟着他们到余杭。可到了余杭,她该何去何从呢?
又是一个夜晚,她脚上的伤还没好,只能勉强走几步。小心翼翼地下马车,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抬眼望去,天空中繁心点点,不远处五个人坐在燃起的篝火旁边。云帆的脚踩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更使不上力气,走一步踉跄一步。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男孩,见状,立刻起身小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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