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争辩几句,无数念头从云帆脑海中闪过。
史书上,有靠强兵劲旅夺取天下的,有靠仁义得百姓智取天下的。孰对孰错,三言两语怎么能说清楚?仅凭一件拷打俘虏的事,怎么能判断这位太子殿下,是残暴不仁,还是铁血手腕?
都不能......
至此,两人也再无话。
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这才到铭金院外。隔着雾蒙蒙的雨水,两个侍卫一动不动守在门口。
仔细确认过洪志和云帆的身份,这才放行。
云帆本想自己找机会见周斡一面,这机会竟来的如此之快。她此时一个人兀自站在院子里,怅然失神。
举伞的左手,伤口又疼了几分。鞋袜已湿透,贴在脚上。手里的暖炉,凉了一大半。
她马上就要见到周斡了,见到当今的太子殿下了。她不是曾愿意舍身救命的吗,为何此时,双脚一动不动?
周斡腰板挺直,站在雕花窗前,一层薄纱掩映,盯着门口的来人。
她就那样站着,他就那样看着。
风扬起,吹开薄纱,吹乱了雨丝,吹动了心弦。
“云帆姑娘,请随我来。”是一个生面孔。
接过油纸伞和暖炉,云帆踏步上连廊,空气中弥漫青草香。
“太子爷,云帆姑娘到了。”
“进来吧。”语气平静。
周斡此时坐在厅内上座。判断出声音的方位,云帆行礼。
“民女云帆见过太子殿下。”
先是顿了一声,半晌才开口,“免礼平身。”掩不住的失望与落寞。
云帆抬起头,对上周斡的眼睛。下方浓重的青色,旁边书桌上还摆着几沓案牍。
心酸涌动,他作为一个太子,想必很累吧?
“你坐罢。”
“民女不敢。”
周斡的声音中,透露出隐约怒气,“非要本王赐座不成?”
......
“太子爷莫要说笑了。民女还是站着比较妥当。”
一时无话,顿了顿,周斡踱步来到云帆跟前。
“我很喜欢下雨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心神为之震动,他竟然说的是,我......?他也喜欢下雨天......?
云帆眉眼弯弯,满含笑意,“为什么?”
“因为可以大声说话。不用特别在意是本王还是我。”
“但你也可以自称本王的。”
“之前你唤我姬公子的时候,不就是以我自称。太子的身份固然重要,可在你面前,竟有些喜欢,自称我。”因为以姬公子的身份,面对她的时候,是放松的吧。那种放松的感觉,让他怀念。
云帆看向周斡,他离她不过一臂的距离。只需往前跨一步,就能到他的跟前。
就这么短的一段距离啊......
云帆凝下心神,眼帘低垂,缓缓开口,“雨不会一直下,等天放晴,又该怎么办呢?”
......等天放晴,两人之间的沟壑显而易见。这短暂的欢愉,那么重要吗?
周斡转身,步伐沉重,又独自一人,坐回那高大且精致的红木椅。
云帆站在中央,她还有话要问他。
“太子爷喜欢下雨,可是长时间的暴雨会让百姓苦不堪言,若如此,谁先谁后?”
没有丝毫犹豫,“自然百姓先,本王后。”
屋里炭火炉散发暖意,云帆嘴角扬起。她放在心上的人啊,没让她失望!
“太子爷,将来定是位仁君。”
“你当日在余杭说出那番话,也饱读诗书。应当知道,万事万物,都有规律可寻。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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