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抹月色照亮人间,颗颗闪烁的星辰竟是如此美艳动人,惹人赞叹,外加秋日的凉爽,若是在此时小酌上几杯,那才是畅快。
月影虽顾人,人却无赏心。
问世间何物解忧愁,一醉方能忘却烦忧。
这或许就是宁王苏若瀚此时内心的写照了,独坐于庭院之中,对着这美好的朦胧月色长敬一坛,晃荡着仰天一笑,不知笑中是何滋味,便又摇起酒坛深深一灌。
清冷的月光照射在从嘴角悄然溜去的酒里,打湿了衣裳,滴溅在地上。
或许是醉了,也或许意识还是清醒着,不过是自欺欺人地装醉。步伐不稳便倒了下来,面向着繁星捧月的天空。
手中的酒坛滚动着离手而去,碰触到地上的石子发出声响,而不远处好几个酒坛子静躺在地上,还有着残余的酒一滴一滴掉落。
若是这一生能够如此该有多好啊!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一醉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忘掉了。
但是这举杯消愁愁更愁,酒是不断往下灌,那些烦心事却又不断涌上心头,叫人烦不胜烦。
轻轻地脚步声慢慢由小变大,模糊的人影也由远及近走来,却是让他火气一起。
早就已经吩咐过不要让人打扰他,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个庭院之中,却不想居然还有人如此胆大,敢于违抗他的命令,这些日子来陈压在心中的抑郁之气便好似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就想要将这个打扰到自己的人大骂一通。
只不过当他眯起眼睛一看,模糊的脸庞渐渐清晰了起来,显现出真正的容貌,刚想要骂出口的话却又忍了回来。
来人看了一眼醉若烂泥的宁王,寂静的夜晚一声轻轻地叹息在四周飘荡,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痛心。
“殿下!何必如此丧志呢?左右不过是一个邢国公,即使我们损失有些大了,不过实力尚存,您应当振作起来啊!”来人将倒在地上的宁王艰难地扶起来,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又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弄了好一会儿才扶到庭院的石椅上坐下。
“嘿!杨旻,你不知道邢国公对于本王来说有多重要,可以说本王能有今日的权势地位他有一半以上的功劳,没有他本王真的无所适从。”宁王趴在桌子上凄惨一笑,他本就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让景王趁势崛起,最后只能斗得个旗鼓相当。
幸亏他是酒多人不醉,不然刚才都有可能将杨旻狠狠一顿骂,恐怕到时也寒了这最后能够替他出谋划策的人的心。
杨旻四处走动着捡起散乱在四周的酒坛子,将之放在一旁,之后这才坐在宁王的对面,复杂的目光落在宁王的身上。
诚心而论,宁王确实不是一个好的主君人选,他有太多的缺陷了,没有主见是其一,利益至上是其二,最重要的是身为皇子,成长在天下间尔虞我诈最厉害的皇宫之中居然没有多少城府与心机,总而言之宁王只能算是一个才大志疏的庸才。
不过是因为自己乃是顾家入赘的上门女婿,天定了绑在宁王这一条船上,当时看到宁王风头一时无二,自已心中也有着野心,不然也可能另投他人了。
微微一叹息,这都是命!既然已经别无选择,那只能一路走下去,终点未必是万丈深渊,谁能知道未来呢?
“殿下!您该醒悟了!”倒了一杯茶水,杨旻递上前道。
“醒悟?醒悟什么?”宁王嗤笑一声,随手推开茶杯,赤红的面颊显现出来的是那令人失望的颓废之样。
他能醒悟什么?别人出招他连看都看不到,他能怎么办?整日里算计来谋划去的太累了!他现在想的恐怕是安稳地无忧无虑地度过一段没有烦恼的时光,而这正是可望不可及的。
“呵呵!殿下,你以为邢国公是怎么死的?嘿,说他派刺客刺杀歆阳公主这种荒谬的事情会有谁信?”杨旻冷笑道,邢国公入狱之后宁王害怕牵连到他自身,所以不敢探望,但是杨旻却不怕,他进去探监为的就是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为何邢国公会甘愿服罪。
而邢国公也没有过多隐瞒,到此杨旻才知道一部分真相,以他和蔡和的才智,这个掳掠看起来好像是蔡广甫所为,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这其中隐隐之间又有着他人的手笔在内,这好像就是一件提前布好的大网。
而更加恐怖的是他们居然不知道布网的是谁?这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反正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是后悔也没有用!”宁王凄凉一笑,没有了蔡和,单单一个杨旻也是无力可支。
这几月来因为丢失了户部尚书一职的缘故,使得他手上的钱银拮据不少,没有太多的钱去贿赂那些贪心的军方将领,以至于势力实力大幅度缩水。
现在蔡和也倒下了,他还剩下什么?还能够拿什么去跟景王争,恐怕没有多久就是他的末日了,倒不如现在及时行乐,才不枉此生。
“其实邢国公中早有预言,若不是殿下错信他人,也不会弄到如此地步!”
宁王忽然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直狠狠地盯着杨旻,身上的醉意被夜晚的清风一吹便消逝离去。
“你说的是什么人?”狠戾的声音顿时令庭院内为之一静,杨旻忽然打了一身寒颤,感觉这时候的殿下非常可怕。
人生在世最恨的便是被信任的人背叛,那是一种痛,撕心裂肺的痛,而宁王更是此中之人,并非是被背叛而感到伤心,而是他的性格只能容许他背叛别人,不许别人背叛他。
他最不容的别人背叛他。
好一会儿杨旻才缓了过来,平静说道:“邢国公和我早就劝过殿下了,淮王不可轻信,可是殿下就是不听。”
“这不可能!若煊投向本王那么久了,也没有见到他有什么心思,反而积极地为本王冲锋陷阵。你看上次推倒孙元佐这个礼部尚书,他可是出了很大的力气啊!”让宁王相信苏若煊背叛他,真的很难,因为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找不出任何证据。
“嘿嘿!但是这对殿下有什么好处么?没有!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会听殿下的话么?不会,但是他会听淮王的话!”杨旻嘿嘿冷笑道,之前他只是感觉淮王不对劲而已,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但是现在才想明白:“淮王这是在借鸡生蛋,在驱虎吞狼!用我们的力量去不断削弱景王的实力,而且还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而且招引到景王仇恨的还是我们!”
“殿下可以看看,自从淮王回来之后,这朝中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先是殿下不见了一个户部尚书,然后景王那边没了一个礼部尚书,这边我们有折了一个邢国公。哦!最近听说吏部尚书韩尚文已经和景王不欢而散了,撕破了脸皮!”
“而那些新上任的人都是谁的人?都听谁的话?这不是很明了么?”
自从想通了之后,杨旻再一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便心生胆寒,这不知不觉当中淮王居然有了如此大的势力,而且还仅仅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
“殿下!您该清醒了!”杨旻吐出了这最为重要的一句话。
“呵呵!”宁王惨然一笑,只要不是蠢到无可救药,他都能听出杨旻话中的意思:“本王是不是很蠢啊!蠢到居然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蠢到被人卖了还如此相信他。”
“嘿嘿!只要宁王殿下现在能够醒悟过来,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黑暗之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却是让庭院中的两人吓了一跳,都感到遍体寒意。
“是谁?”宁王和杨旻惊呼道,二人不断扫视着四周,想要将这隐藏的不速之客寻出来。
“不必找了!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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