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诸路的糜烂,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宋朝廷。
关于河北路的军报,一封接着一封的向着东京汴梁传来。
在很多人看来,这已经超出了朝廷的预料,而且在很多方面,已经动摇了大宋朝廷的根本,如果任由此事发展下去,大宋朝廷必然要付出代价。
汴梁城内,在接到军报的一瞬间,仿佛炸开了锅一样,人人争相谈论。
李纲府邸中,张老实弓着身子,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李纲讲手中的书信放在一侧,脸上带着一丝愤怒,“好一个王义,剿贼无功,霍乱河北,此等乱贼贼子,就该株连九族!”
张老实默不作声,只是拱着手,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你家公子做的不错,现如今减免赋税势在必得,务必要先稳住局势,否则天下大乱矣!”李纲轻叹着,站起身子,“梁山贼子,只怕已经成了气候,你且在府中住下,本官这就去寻找徐大人,看看能否商量一下对策!河北路如此,朝廷必然不会置之不理!”
“多谢大人!”张老实拱着手。
李纲转身出了府邸,上了轿子,直奔御史台衙门。
这一次,王义的罪行落入了御史台,自然是要好好的计较一番。
李纲也知道,此次过后怕是要得罪了王义,得罪了童贯一党,然而此事太大,想要压是不可能压下来的,只能够寻求某些时机,以雷霆之势出手,不让童贯一党有反应的余地。
天下大乱!
这已然是亡国之兆了么?
北地战事如火如荼,现如今金国乘胜追击,已经将辽国打的节节败退,而反观大宋朝廷,却出了这等让天下哗然的大事。
李纲这一走,便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晚上再次返回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间。
张老实被叫了过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脸上仍是毫无波动。
“本官修书一封,你尽快送到你家公子手上,这次朝廷可能会动用大军,让你家公子做好准备!”李纲挥着手,将手中写好的书信交给了张老实,“此事要尽快处理,万万不可耽搁!”
“大人,可知道此次朝廷出兵,派的是什么人么?”张老实神色一动的询问道。
“朝堂上还没有结果,多数人赞成让童贯回来,只是还没有确定下来!你且先把信件传回去,不要误了你家公子的大事!”李纲急忙摆手。
张老实点着头,接过了信件,转身匆匆的出了府邸。
站在府邸门口,张老实回头看了眼李纲的住所,心底一阵的轻叹。
原本不过是个书局的掌柜,现如今却成了公子手下的一人,连着御史大人的府邸都能够随意出入,让张老实实在是有些感叹。
感慨了片刻,张老实抬起步子,向着街角转了过去,找来了两人,将信封送到了两人手上。
“要快,万万不能够耽搁公子的大事!”
“明白!”
两人点着头,转身急切的走了。
张老实思考了半天,转身回到了李纲的府邸。
这些日子素心书局就要开业了,在这汴梁城内,也将要有了自家的产业。
张老实内心波荡,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张老实,此时变得沉稳了许多,也变得胆子稍稍的大了一些。他知道,素心书局想要在汴梁城内站住脚,不仅仅需要公子的才华出众,更需要一些看不见的靠山,比如现如今的御史大夫李纲。
…………
…………
月色昏黄,笼罩着河北大名府境内的浅口镇。
这镇子不小,算下来要有一万余人。
在北宋的时期,能够拥有这么多人口的镇子,绝对不是小镇。
此时小镇外,已经驻扎着大量的红绸军。
这些军人在杨生的强烈要求下,在诵读着关于红绸军的军规。
自从建军之日起,杨生便将这个做法,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杨生知道,一支军队的战斗素质,并非完全是取决于战力本身,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方方面面。比如在纪律性上面,比如在军令的执行力方面,都能够对一支军队的战斗力,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虽然暂时看来,这种方式显得极为麻烦,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说,就必须要这样去做。
外面的士兵在诵读军规,营帐里面却传来了一声声的哀嚎。
杨生站在营帐外,目光依旧冷漠。
“大人,威县的粮食和乡兵都已经到了,连带着周围几个寨子里的人,都在依次的赶来,现如今人数应该在八千左右!”陈六子拱着手,接着说:“马匹也有所增加,骑兵应该在一千余人左右!”
杨生点着头,目光深邃。
从宗城离开的时候,杨生只带了五千人,这一路上在不停的招募士兵,此时已经有了八千余人。
只不过这八千余人,对杨生来说还是太少,如果能够有八万人的话,杨生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大名府,将杨天王一举歼灭。
“继续招募乡兵,粮食方面不用担心!明天进入馆陶,将永宁镇和浅口镇的所有人口,全部迁徙到馆陶城内!”杨生摆着手。
“大人,馆陶县令能否答应?”陈六子有些迟疑。
“不管他答不答应,人都必须带过去!不答应,就让他自己去找梁子美,我等只是负责带人过去!务必让人坚壁清野,一粒粮食一个人,都不要暴露在荒野之上!”杨生凝声说道。
陈六子点着头,转身欲走。
“林武可有消息?”杨生皱着眉头的询问。
“还没有!”陈六子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杨生点着头,对着陈六子摆手,心底一阵的轻叹。
林武出去已经有了六七天的时间,这六七天的时间,除了在洺州传过一次消息,再也没了任何动静。杨生这些日子一直在派人打探,却一点音讯都没有,这让杨生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大人,王义招了……”索超从营帐里面钻了出来,眼睛有些发亮。
“哦?让他写的东西都写了么?”杨生转身向着营帐内走去。
“写了!完全是按照大人的要求,让他自己抄录的,绝对是他自己的笔迹!”索超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来。
杨生取过来看了一眼,眼神中越发的带着冷意。
这上面的内容,是杨生写出来让王义照着抄写的。上面的东西没什么,无非是关于此次河北路剿贼的罪责,全部由王义一人承担了下来。
逼迫洺州造反!逼迫元城县造反!几次贻误战机,致使梁山反贼逃脱。这篇文章只要一出现,肯定会在大宋朝廷引起轩然大波。
说白了,这更像是一篇认罪书,也更像是王义在忏悔过错,在高呼愧对大宋朝廷,愧对高坐上的君王。
杨生看了看,冷笑着,已经进入了营帐里面。
王义此时披头散发,已经没了人形,一张脸上满是血水,眼神中有些恍惚。干瘦黝黑的脸颊上,再也没有了平日飞扬跋扈的神态,有的只是对于生人的惧怕。
杨生进来,王义的瞳孔猛地一缩,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杨生,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囚禁朝廷命官?”王义来了精神,破口大骂,“你胆敢逼迫朝廷命官,你想要造反么?”
杨生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造反?
杨生无数次徘徊在造反的边缘,但现如今还真的没有造反。
“大人,这是他招认的,这些年做过的一些罪证,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属下没敢多看!”索超躬身,将一张罪状纸,送到了杨生的面前。
“杨生,你不得好死,你罪孽深重,童大人绝不会放过你!”王义凄厉的嘶吼着,他知道到了这一步,只怕活下去的希望很渺茫。
杨生既然敢这么对他,就没想过让他活着离开。
“舌燥!”索超怒喝了一声,一巴掌甩在了王义的脸上。
王义被打的发丝飞扬,脸色有些变了,看着索超的时候,眼神中满是畏惧。
杨生冷笑着,看向了手中的纸张,目光在上面依次扫过,心底却是一阵阵的冷笑。
这王义在邓州为官,还真是捞取了不少的好处,名下的良田房产,几乎让杨生看着都有些心惊。
目光下移,杨生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神中的怒火,陡然间的爆发了出来。
‘政和五年,遵童大人军令,遣一营兵马乔装打扮,远赴河东石州,绞杀河东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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