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于六界之间,是被万物摒弃的存在。
它们不同于妖族,还有修行、或渡劫飞升的可能,等待它们的宿命,是只有千万年的孤寂,或毁灭。
上古时期,天地共分人、妖、神,三界,没有所谓魔族,但关于魔的传说,却从未间断过,那是被摒弃了思维的一丝缕残魂,因为痴狂而产生的魔变;
可也有传说,魔族是从魔域中传出来的,任何人,但凡进去过魔域,就会被魔气侵蚀,沦为魔族一员,被天地众神所不接纳,定要诛其烟消云散。
这是丘禾很小的时候,祖父辈的人讲述的六界初开的故事。
只见他白衣成霜,银发散在肩侧,倚靠草藤萝椅之上,其前花如盆盛果,叶大可如桌,其后树高可参天,枝散若云茂;
此地是于妖界内,属陵水一畔,名为忘陵,是白泽一族的领地。
其父兀卿听说自家孩子自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坐于后园守着一枝枯树根冥思苦想,还在往日的秘券中查找所谓的魔族,便过来看看,打趣笑谈,:
“怎么?少昊帝欺负你了?这从外历练回来,性子沉稳不少,值得夸赞。”
“父皇,丘禾有一事不明,这颗人参果树,到底是何来历?”
“你怎会问及此事?”
兀卿听的眉心一皱,这孩子怎会惹上人参果树这种祸端?
而丘禾则是指了指叶台上的枯树根,似笑愁焉,:
“这个人参果树的根,是人皇给的,让我给他保管好,说是可能以后要用得着,我去万寿山看过了,一地荒凉,半个活口都没有......”
“还真是人皇的作风!”
“?”
父皇兀卿这话的意思,是说万寿山是伏羲移平的?
可为什么,人皇他自己种了这颗人参果树,又把它毁了,还将这四周夷为平地呢?
灭口吗?
人皇的作风?
他难道不是至善之人,对万物慈祥,给予世界公义的神明吗?
怎么父皇这话说的,人皇瞬间成了大恶之人,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问题,怎听得他一头雾水。
“父皇,人皇为什么一看到我就想挖我的眼睛呢?少昊帝说,您知道原因。”
“因为我们的眼睛,能看到很多东西,比如,无法触及的那一丝残魄。”
“可是,这种特质不就是跟人皇是一脉相承的吗?”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处处躲着白泽一族,因为我们能看到他,无论他用何种法力,在我们眼中都能看到,这对于一个想透明隐于世的人来说,很是烦躁。”
“所以......他讨厌我们的眼睛。”
丘禾不免失落,还以为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皇,那人会温和对他;
结果,伏羲竟视所有白泽为眼中钉。
“父皇,那人参果树的魔族传说,您知道吗?孩儿翻遍了所有典籍,上面记载的都是七七八八,没有一份完善的资料,这可不是我们的作风!”
“那是因为每个调查的白泽,都不敢再刻录下去。”
兀卿长叹一口气,白泽一族的死脑筋也是一脉相承的,为了记录上的一件小事,可以吹毛求疵到追踪记载千万年的事;
这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信仰。
但即便是如此,也有他们的禁区——魔族。
“为什么不敢刻录下去?”
“......再追查下去,人头不保,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在等着收你落地的人头,魔族传说,那就是白泽一族的禁忌,你还是别调查了,省的有危险。”
“如果不调查的话,难道那卷宗卷,就这样......”
他嗫嚅两声,想听父亲的话又不想,这个空落落断了尾的卷宗,在丘禾心里瞬间成了疙瘩,一日不除,便一日不乐。
妖域中的每一处地界,都有不同的族群在居住生存,陵水是鲛族,忘陵是白泽,青丘是狐族,却也有些地方,破落已久,无人问津,例如——东皇的古城。
......
“九婴谢东皇救命之恩,谢东皇救命之恩!”
九婴匍匐在地上,给那王座上的人头都快磕破了,却始终不敢停下来,头嗑在这地上梆梆响,与他的哭诉声融作一体。
妖界早不是他东皇的天下,可他却在这古城中乐的安逸;
若不是陶雨绮绽放的魔气吸引了他,想必东皇也如少昊一般,万年不会出一次空城,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变化如此之大,妖界也好,天庭也罢,都早已不是他们的时代。
被千万年岁月所遗忘的人,究竟是岁月淡漠了他们,还是他们淡漠了岁月。
太一褪去了这一袭高贵黑袍,就着单一的罗衫倚靠王座上叹息,朝地面的人勾了勾手指,声幽音长,:
“九婴,你叛离妖族多少年了?”
“回东皇,九婴不敢叛离妖族,九婴只是去西海转转,九婴的心,始终还是在妖族之上,怎会叛离我族!”
“哦?是吗?”
太一笑容若浮,勾起的指尖示意让他起来,那人照办着,但还是在这幽暗之地低垂着双眸。
此古城破落已久,早爬满了野藤杂菌,头顶因风化而塌落的洞口,光线折射进来映亮房间,却始终照不亮太一阴沉的王座。
上千万年的岁月间,妖族易主不知更换了多少妖皇,关于东皇太一的传说,也逐渐陨落,只有极少数的妖还曾惦记着这位君主,可唯剩心寒;
因为这个帝主,居然任由玉帝那种人控制六界,他竟不争不抢的独自在荒城内偷生!
战败确实是可耻,而更可耻的是,战败之后东皇太一他甘愿被驱逐出天宫,甘愿被打下妖族荒芜之地,也从未再上天去夺回属于他自己的帝位,这是让他落得众叛亲离下场的重要缘由。
九婴抬头偷瞧东皇一眼,言词轻微,问:
“东皇,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她身上的血液香的让人难以自控,但是她又顷刻间魔卷大地......她到底是神...还是魔?”
“她是神,你不能惹她,她是魔,你打不过她,或神或魔,那都与妖界无关。”
太一眸底且露凶光的瞧着他,命道:
“你既从未叛离妖族,何不在族群内好生修养,玉帝心机甚毒,你在他跟前可讨不到什么好处,还是回你妖城,自立一户。”
“东皇,若您是肯卷土重来,九婴岂敢不从,可此时的妖界早不是您当年叱咤风云的样子了,那一众妖族,都盼不得苦心潜修,个个削尖了脑袋要挤进天庭,看的九婴直作呕!”
“那你还不是跟人龙女成婚,攀了龙族这么个亲家,还有西海一域。”
太一呛他半句。
九婴有些尴尬的心虚,痞笑声声,:
“我跟她是真爱,要不是那猴子拆开,我们孩子都一堆了,到时候可以抱来陪您玩玩~”
“你天生一副风流相,哪会舍得成家立业?”
太一数落着他,此时仿佛是将东皇的架子彻底抛开,也不计较九头虫叛离一事,其一副平易近人的气态,使二人像极多年的老友;
还在一一列举着九头虫的‘好事’,:
“这妖族凡是有名的女妖,有几个跟你没关系?濮峪的蛇姬,青丘的魅狐,湳苓的狸女,就连陵水的鲛族,你算是一人揽了妖界的驸马,还瞧得上小小一个万圣龙女?”
“东皇,濮峪山谷太幽暗,里面潮湿的环境住的人郁闷,青丘还算可以,但狐族也是大氏,非让我娶她过门,湳苓那个小狸最可爱,陵水就算了,离白泽一族太近,容易生事端~”
“你还真当本尊给你选妃了?”
他语气忽然一沉,震慑的九头虫哐啷跪下,头死磕在地面不敢抬起。
伴随一声浅叹,东皇朝他又勾了勾手指,遣道,:
“回你妖城去吧,陵水有一泪血玉,可治你断头,切勿再生事端,否则,到时可没人救你。”
“谢东皇不杀之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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