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或仙或妖，或神或魔，你如何定义你自己，那你就是那般，若你不愿，仙体堕魔也是易事。」
东皇对她说的话，这一路都绕在耳边，不曾散去。
来一趟妖界，可谓真是收获不少，心中的疑惑大致都解开着，陶雨绮拿着这半截嵬藤，架云回着灌江口。
东皇说，那人曾在妖界为主，小小孩童，通天本领，那时候的妖界，还不似此刻的宁静，纷乱不休，是她平定的各部族，才得来现在的寂泠；
东皇说，那人本是在昆仑修行，拜于元始天尊座下，奈何对修炼法术无感，落得个不学无术之名，后被原始天尊赶出，在天界流浪；
东皇说，那人一身灵力何其纯正，乃天地而成，生在六界却高于六界，弹指一挥可搅乱轮回，眨眸之际，可颠覆因果；
但陶雨绮问，既她如此强大，为何难逃一死？
他答，那人虽不在乎少昊，亦不在乎自己，可总有什么，是让她在乎的，而正是为了她所在乎的，她甘入六界轮回，散尽一身灵力。
陶雨绮想，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身体的缘故，所以，她对昆仑与妖界都如此熟络，对因果轮回可谓了如指掌，乃至，那一支泣灵笛都听命于她。
只可惜，陶雨绮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看样子这个问题，只有那个‘养育’自己的伏羲，才知道答案了。
......
灌江口内，床榻之上的李焕章等人，在喝下伏羲配制的药汤后，脸色已有了好转之色，奈何没有药引，依旧是无法醒来。
可萧陌倒是醒的极快，那瘴毒虽说阴狠，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可能是这家伙的纯灵血元喝的太多，居然慢慢的恢复着；
解药一喝，整个人就飞速的好转，此时已经坐在了床沿，但被伏羲怪异的视线给盯得浑身起疙瘩。
再看杨戬，面色铁青即使喝下了这些解药，也毫无好转之色。
伏羲本以为用自己的血入引，跟陶雨绮的纯灵血元应该是差不到多少，但没想到杨戬喝下后，非但没有好转，似乎还剧烈咳嗽起来，急得他暗暗咬了咬牙；
他目锋一冷，盯着萧陌，问：
“丫头还没回来吗？”
“是，好像说是去妖界找嵬藤汁了，让你...让您照顾好杨戬......”
萧陌努了努嘴角，总感觉眼前这个人皇好像很讨厌自己，故此说话时都刻意停了又停；
但丫头好像挺在乎伏羲的，伏羲也很关心陶雨绮。
探着指尖传来似有似无的脉搏，伏羲摇头浅叹一声，放下了杨戬的手，从床边往门口走去。
李焕章见他欲走，急忙上前询问二爷的病况，：
“人皇，请问我家二爷这毒，何时能解？”
“难说，现在药引已经没有用了，剧毒钻心，染黑了全身血液，脉搏若有若无，气若游丝，马上你们就可以拉去下葬了。”
“什么？！”
“逗你的，本尊去趟大地神殿，找女娲要司阳石，等雨绮回来，喂他三人喝下嵬藤汁，毒自然可解，至于杨戬，只有司阳石那至阳至烈的灵力，可解他侵入肺腑的毒了。”
吩咐完后，伏羲就身如浅云散薄，眨眸之际消失在了灌江口内。
萧陌与李焕章在原地愣着，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看回那静静躺在床榻的杨戬身上，周遭也随他的呼吸，而寂静的可怕；
想这二郎小圣威武一世，最后若是落此中毒身亡的下场，也实为可悲。
屋内的梅山众兄弟都低头往外躲着，悄悄拭着眼角，生怕别个瞧见了他们眼眶内挂着的白珠，笑话他等。
至于远去天边的伏羲，一想起前面因为陶雨绮，把自家媳妇丢在大地神殿一事，就忍不住的郁闷起来，让他回去面对女娲，还不如跟杨戬一样身中剧毒呢！
至少不用担心挨揍。
这才到一半的路，他远远就瞧见了那在空中翻腾的龙族，腾跃云海之中，又散去大江南北，顿时诧异。
等落到大地神殿之后，那丫头在王座上坐着，双目死盯着他，似乎要把他整个撕碎了吃掉，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但为了陶雨绮，再大的雷暴，伏羲也得顶着，上前问道，：
“大哥他......没来吗？”
“你觉得呢？”
“应该是来过了，不然这地方得乱到什么程度。”
他咕囔一声，厚着脸皮坐到她的王座上，把女娲往里挤着，继续试探她的情绪，：
“司阳石......是不是在你这。”
“你觉得我会给你？”
“可我现在很需要它，不然的话，杨戬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声若钟寂。
六界之中一天不知道有多少生灵消亡，有多少在轮回中深陷，岂会差他杨戬一人？
可伏羲却犹豫的环顾着这座可笑的王城，下了个可怕的决定，浅浅说着，：
“你把它给我，我废了自己的灵元，以后就留在大地神殿，哪里也不去了，好吗？”
“为什么？留在我这里你就那么煎熬吗？”
“没有。”
伏羲转头瞧一眼身后的丫头，笑的苦涩，：
“只是如果我能走，我就不会想留下，我不想被禁锢在这里，不想被禁锢在天庭，更不想被禁锢在六界......”
“如果你只是不想留在一处，那天涯海角，我都可以陪你去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她知道他一直在躲着自己，一直就知道。
女娲在这座没有他的大地神殿内等了他不知多少光阴，她凄凄惨惨的静静等待着，她一直以为他在外面玩累了就会回家的；
但他没有，无论是千年，还是万年，伏羲都没有回来。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她在大地神殿的千万年时光，换成人间得是多少时间，可伏羲没有回来，久到女娲都以为，他是错入了轮回，是无法回来，而不是不愿回来。
但从始至终，女娲都知道，他是在躲着自己，只是她不愿承认此等事实。
那日陶雨绮拿出伏羲佩剑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想着终于找到了他存在的蛛丝马迹，想着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奈何伏羲却愿意为了陶雨绮而走，甚至愿意为了她，甘愿自废灵元，被困在这座他根本不想留下的大地神殿！
这叫她如何能忍？！
面对着女娲的质问，伏羲报以心酸的笑容，双眼弯成缝的笑着，：
“我没有躲着你。”
“你没有躲着我的话，那我陪你一起去人间游荡啊！你去哪我都可以陪着你，我们可以不用分开！”
“你放得下吗？”
伏羲忽然话语一冷，周遭空气沉默的可怕，：
“你放得下这座大地神殿，放得下你大地之母的头衔吗？”
“......”
“你放得下那凌霄宝殿上的娲皇之位，放得下号令六界的权力吗？”
“......”
“你放不下。”
伏羲亲吻着她的额心，将她错愕的神情揉散。
有些人生来就是皇者，例如女娲，有些人生来就是战神，例如少昊，也有些人，生来就厌恶战斗，厌恶凡尘的脏秽，一心只想远离六界，例如那个已经离去的小丫头。
有时间伏羲挺羡慕她的，至少她离开了六界，或能入生死轮回。
而伏羲做不到，他只能在这六界纷争的洪流中渐行渐远，他只能看着一代代人因权势而东成西落，日复一日。
女娲拗不过他的歪理，却又不甘心，追问道，：
“大哥说，如果我杀了陶雨绮，你会不要我了，对吗？”
“不会。”
他永远也不会放弃女娲，但，伏羲更放不下陶雨绮，放不下那个孤零零的孩子；
她曾被抛弃于黑暗的沼泽上千万年，如今终于重生，伏羲都还没看够她的笑容，怎舍得她再去面对这个世界的险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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