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灵，归属大地众生中的一物，修炼为妖，妖修千万年渡劫可成仙，如若死亡，灵魂可下地府，转世再入六界轮回。
如何断其轮回之根，只要灭其三魂七魄，毁其灵体，自然消散于六界内，不得再入轮回。
子瞳以为自己是死了的，至少从杨戬投下的那抹白光闪过后，他便是彻底失去了知觉；
那力量的强大，足以令万物都无法再入轮回，何况他只是一个修行几千年的小蛇妖，怎能逃脱其中。
可是，事实证明，他活下来了。
子瞳抬头看着高处被黑云遮住的天空，观察这浩大，用数之不尽的妖族与人族的骨骸堆积起来的城垒，茫然的在其内探寻。
他好像知道自己效命于什么，又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生，大脑的一片空白令他脚下无力，扶着墙而走。
此等巨大的魔城内，此刻算的上是空无一人；
子瞳扶着墙往前，不经意间瞧见了自己的手上遍布着黑色血纹，狰狞恐怖，血痕之深，一直蔓延到手肘内侧，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远处赤蛇与敖尘缓缓而来，三人视线且对上，神色各不相同。
“赤蛇？”
“你是......”
瞧他这魔族的扮相，毫无半点人貌可言，杂乱的长发散在肩侧，不单是手臂，就连脸上都满是血纹，直入其眸，黑如池墨。
此等相貌，赤蛇哪记得他是何人，被他直呼名讳当然倍感困惑。
敖尘从未正眼见过魔族，即便从魔域外一路进来，也没看清楚过那些正在撕咬尸体的怪物真身，现在简直是被吓得眼前一亮，手心深深紧攥。
世人皆说魔族是异类，今日一见，果真言不虚传。
入了魔的，哪怕是人是神，都非善类，单一外貌，就可吓的人心惊胆战，何况魔族皆是嗜血之辈。
见赤蛇似乎没有认出自己，子瞳仿佛是明白了些什么，抬手犹豫的想抚摸自己的脸侧，却还是在赤蛇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面貌的倒映；
此时的他，哪有半点在五庄观上的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有像极被黥花了的脸颊，与无光眼白的眸，令人胆颤。
“我？堕魔了？”
子瞳恍然之间，宛若是淡然接受了这一切，不惊不燥，平静的看着他二人，开口询问，：
“我为何会此地醒来？你二人又怎会在此？还有......那位贵人呢？”
“...你说的，是陶雨绮吧？”
赤蛇犹疑的看了眼魔化的子瞳，且侧了侧身子，抬头指着高处的城垒之上，那与金蝉子杨戬等人齐肩而走的人，将子瞳的视线牵了过去，道，：
“万寿山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陶雨绮也从神族，变成了降世魔主，她现在还有个响亮的称号，叫...”
“灭世魔犼。”
子瞳接上赤蛇未说出口的话，在看到陶雨绮的那一刻，成为魔族醒来的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该效忠于谁了；
只不过，她还是那么美，且高高在上，子瞳倒是被魔气弄的极为丑陋。
但他真的怨不起来，能成为她的族类，与她一份子，这对子瞳而言可比成仙要荣幸许多。
敖尘在面前这家伙一脸幸福的表情中，似乎又看到了另一个爱慕陶雨绮的人，就抬手将他的视线及时拉回来，把萧陌对自己的话，语气加重转述给了他听，：
“别看了！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我知道，在五庄观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是，她真的很美，美的不似人间方物。”
子瞳赞赏一声，唇角勾勒着满足的微笑。
不知道是达不到他的境界还是怎样，在这一瞬间，敖尘居然还有几分羡慕他对陶雨绮的痴情，心中顿时虚了几分。
反正赤蛇已经是司空见惯，陶雨绮的魅力，他算是清楚的很，便懒得再去注意，只是子瞳在魔城内醒来，这倒是让赤蛇倍感意外，：
“你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正常刚醒来的魔族，应该是在边界处啃那些天兵的尸体才对！”
“？”
子瞳被他这一句话顿时拉回了思绪，将视线从陶雨绮身上抽回，细想之后，回他一句，：
“不清楚，我从醒来便是如此，大概，是她在眷顾我吧......”
他又把视线望回了陶雨绮身上，那黑暗高处的少女，在烛火的映照下英姿飒爽，平视远处的目光，清澈而洒脱。
她还是她，即使成了魔主，依旧是如此瑰美。
被子瞳这一句自我迷恋感超强的话，弄的起一身鸡皮疙瘩的二人，就差没一棒槌锤死面前这个二皮脸了，
但还没等他们两开口骂死子瞳，子瞳就在自怜自嗳的回忆着万寿山的光景，喃喃自语，：
“那时候，她也是如此，坐在云上，高洁的不着一丝凡尘，无尽枯骨在其之下蔓延，欲伸手前来攀附她......”
“？”
枯骨？
赤蛇与敖尘听得一脸茫然，莫非在五庄观时，陶雨绮的魔主之态就早早显现了？
可为何无人察觉？
时至今日才爆发魔乱。
“可她只是漠然的俯视苍生，从未将任何人的死亡放在眼里，我在门外看着她，就像现在，无论她身旁站的是何人，她的傲气，总是高人一等，从不容人质疑。”
他失神的念叨，分辨不出瞳仁的眼中，却满是她的存在。
赤蛇听的一叹，又是个为情所困的孩子，而且喜欢的还是个有夫之妇，怕不是单相思一场空。
比起子瞳那已然是忘我的境界，可能敖尘真的要感谢萧陌在第一时间把他拉了回来，才没有彻底陷入陶雨绮的魅力当中；
如今听他一言，敖尘瞬间就觉着自己好像不够格如此的在背后看着她，羞愧的转身却猛地被身后城墙上的萧陌给吓飞了魂。
那站在城墙上的人，离得不算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那他三人的对话，岂不是让他全听了去？
尤其萧陌的狠眸还在死盯着子瞳，这种强大的压迫感，震慑的敖尘尴尬的笑笑，便往后躲着。
自从灵山一别之后，敖尘对萧陌的实力是真有目共睹，自知惹不起的人，也只能多躲躲了。
不过此刻子瞳的眼中只有陶雨绮，丝毫没有发现萧陌在看他。
萧陌虽然在盯着他，却是神游在外，也忆起五庄观内的一幕幕；
他早就应该察觉的，陶雨绮对死亡一向在意的紧，但人参果下如此多的死怨，可陶雨绮居然有暇心跟镇元子辩解个不休，未有杀心而起，这哪是她？
只不过，那一刻的萧陌没有在意她的淡然，只以为能从镇元子手下逃生，就走了大运。
没想到，在那时候的陶雨绮早就有了魔变之心，他却还浑然不知。
他转头看向远处的燎台上的陶雨绮，那人发觉了他的目光，便回以一个微笑，静谧而美好。
萧陌静静望着她，一瞬间似乎感觉失去了一切，当初在酒楼里的那个纯粹的女侠客，仿若一去再不复返。
是伏羲说的没错，自己没有照顾好陶雨绮，才让她如此快的堕入了魔族，或许成魔是陶雨绮最后的归宿，但，其中间的历程，或可以更长久才对。
城墙之上，陶雨绮从自家男人犹疑的神色中移回，看着身侧的金蝉子，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被关押在灵山之下？”
“此事说来话长，可我不想再提。”
那人报以微笑，生于六界便是苦难，存于何地又有何异？
反正，生存的最终归宿，永远都是死亡，神佛妖魔，不外如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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