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讨封的偷鸡贼,李恕回到村里,本打算吃过饭后美美的睡个午觉,下午再到村东的大河去游水消暑。
然而他刚一进村,天空毫无预兆的涌起狂风,转眼布满浓厚的乌云。
狂风呼嚎,浓云翻滚,其间夹杂着电闪雷鸣。
暑伏时节,大雨真是说来就来。
李恕加快脚步,小跑着往家里赶。
跑了几步,又隐觉不对。
如此浓云,豆大的雨点早该落下来了,而天空不但没落雨,那滚滚沉雷里反而透着咆哮之意。
——苍天之怒?!
李恕刚才的奔跑,只是做做样子,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与其他村民没有什么不同,事实上,即使暴雨倾盆,他也能凭借自己的身法,踩着雨丝和雨丝的缝隙前行,从而保障不被大雨所淋。
他表面慌忙奔跑,内心却是平和舒缓,否则也不会留意到雷音里隐含的苍天情绪。
收住脚步,凝注压城黑云,李恕最终确认了自己的感觉。
不对啊,这村子三五百户人家,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即使平时有那么几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二溜子,也不至于触怒上苍。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警察都懒得管,就更别说让悠悠天宇受到如此刺激。
难道是有谁家暗室欺心,害了天理?
可看浓云狂涌间这闪电轰雷欲落不落的架势,似乎又在顾忌着什么!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以苍天之威,若欲降罚,这世上还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能够令苍天犹豫不决?
如果在平时,以李恕疏懒的性情,他根本不会参与到这事件中来——苍天事,苍天自去理会;世人事,谁的因果谁自去承担,与他李恕何干。
但眼下却有所不同,这是他自小长大的村庄,天威压村,他得瞧瞧因由。
他屏气凝神,调动六根六识,侧耳略一倾听,便发现了问题。
与他此刻立足的村中主路相隔三排房子的一处院落里,一阵混杂在风雷声,以及村庄特有的鸡跑狗叫猪哼哼等乱糟糟声音里的,杂乱的足音和拉蹍推磨的声音,被李恕捕捉到。
眼看就要大雨滂沱,是谁还在院子里推磨?而且推磨的两个人,脚步虽透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疲态,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去看看。
李恕绕过几排房子,来到碾磨源头的院子。
一进院,他就看到方大爷坐在院子西侧的磨盘上,他的两个儿子大牤子、二牤子光着膀子,呼哧带喘地把磨盘推得转动如飞。
方大爷这一家子,这是在玩啥游戏呢?
嗯,瞅六十多岁的大爷被搁在磨盘上转的眼珠直绕圈那样儿,这分明是大牤子二牤子在玩爹呢!
大牤子二牤子哥俩平时有点楞不假,心地却很憨厚,而且一直也都特别孝顺他们的老爹,今天这是怎么了?
再说,这哥俩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恶作剧他们老爹。
“停下,停下,让我下来,快让我下来!”方大爷手拍磨盘,焦急的喊声随着磨盘一圈圈儿转。
“不行啊爹,神仙说了,什么时候雷声停了,才能让您下来,要不您就躲不过雷劫!”大牤子二牤子大汗淋漓,步履蹒跚,但还是竭尽全力推动磨盘。
方大爷心疼说道:“我六十多了,够本了,既然老天说我到寿了,那我就跟着老天去,可不能把你俩再累死在这啊——!”
“没事爹,我们能挺住!”
李恕听了方家爷仨的对话,眉梢不由一挑:“方大爷到寿,天要收他?!奇了,俗世凡人,怎能触动老天行使雷刑?他们所说的神仙,又是怎么回事?”
“李恕,快来帮大爷拦住他俩!”方大爷刚巧瞥见院门口的李恕,向他发出求援。
李恕过去搭手帮大牤子二牤子一起推磨,一面问:“大爷,你们刚才说的什么神仙什么的,是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吗?”。
“哎呀,是这么回事,头几天傍晚,来了一个黑老头儿,穿的电视上古时候人的衣服,告诉我说,我的寿数到头了,今天午时,会死在雷击下,完了又跟大牤子二牤子说,要想帮我延寿,就得在天雷来之前,让我坐在磨盘的磨眼上,由他们哥俩使劲推着转,说是转周天,这样天雷就落不下来。本来我们也没太信他,谁成想,今天刚近午,这天上就又是风又是云的,他们哥俩吓坏了,这不就赶紧把我拉到磨盘上来了……神仙还说,天雷最多持续半个时辰,时辰一过,天雷就会退了——可是你看他们哥俩,这都累成啥样了,不等天雷退,他俩就得累死,李恕,大爷求求你,快帮大爷把他俩拦住!”
磨盘周围有一缕淡淡灵力,灵力显得极其收敛,但还是早被李恕感知到了,此刻听方大爷说完大概经过,李恕在心里哈哈一笑,不等大牤子二牤子哥俩有所反应,假装脚下一绊,扑到磨盘边,抬手搂住方大爷,顺势把他抱下磨盘,随即自己假做收不住脚的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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