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的贵福号货场忽然燃起大火,火光里人影憧憧,厮杀激烈。
城北的吉祥酒庄忽然被数十个持刀的蓝衣汉子涌入,见人就砍。
城南的福元号匠造坊被撞塌了门,门洞里弩箭如蝗,来回穿梭。
一处处傅家的产业,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不同的势力发起攻击。
就连城西军营的军士,也被鼓动生出了叛乱。
今夜看来很难安宁。
……
今夜很宁静。
月明星朗,微风习习。
篝火旁,平安很认真的听老头儿讲关于‘风’的算法与算式。
这是他学‘算力’的第一课。
丁旭虽然早就学过,但也坐在一旁,听得很认真,就像许多年前,刚进宗门时上的第一课。
那时,给他讲课的也是道崖子。
那时,道崖子已是‘承天者’。
一转眼,已近百年。
与其说丁旭想看看是否会有新的感悟,倒不如说在怀念过去的青涩岁月。
……
陈九负手站在‘大利赌坊’门前,抬头看着这块熟悉的牌匾,颇多感慨。
那些汉子也抬头看着,却觉得羞愤。傅家夺了他们的赌坊后,竟连名字与牌匾也不换换,分明是要羞辱他们,就像在说:你看,赌坊还是原来的赌坊,有本事,你们来拿回去啊?
因为这个,他们这些年都抬不起头来,甚至有意无意的避开这条街。就是怕看到了扎心。
陈九忽然道:“出来吧,我不想砸坏里面的东西。”
赌坊的门帘随即被掀了起来,替傅家负责打理赌坊的胡管事独自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陈九,皱了皱眉,道:“傅家刚倒,你们就过来,真有这么急嘛?”
陈九唏嘘的道:“五年了,我们上百个老弟兄,现在就剩这么些了,能不急嘛?”
胡管事又看了看陈九身后的那些汉子,道:“是啊,就剩这么些人了,何不再等等?”
再等等的意思,就是请观望。观望的潜台词,就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陈九盯着胡管事看了好一会,才道:“你收了哪家的钱?”
胡管事哪会轻易泄漏这种信息,摊摊手,道:“都是替主家做事,哪家不是一样。”
陈九点点头,道:“有道理。那么,得罪了。”
胡管事苦着脸道:“真的不再等等?”
陈九摇摇头,道:“弟兄们的老母越来越老了,娃娃也越来越高了,怎么等?等不了的,再等下去,连我们都老了,哪还有血性和勇气?何况,我已经喝了三十七坛。”
胡管事大惊,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陈九的功法可借酒力催化,喝得越多,星元运转越快,爆发的威力也就越大。
陈九今夜一下喝了三十七坛,分明是要玩命啊。
如果知道陈九会玩命,胡管事怎么也不会答应那几家的条件。
至少,不应该只是现在这个条件。
但拿人钱财,自然要替人做事,胡管事只得抱拳,道:“请。”
“请。”
陈九说完,便出手。
他用的是拳头。动作也简单,就是提拳,打出。但是够猛,够重,仿佛向对手砸去了一块巨石。
胡管事虽然面上凝重,心中却在冷笑。
事实上,当年针对陈九左臂右膀的那一次次刺杀,就有他出的主意。
若不是傅家想要羞辱陈九,同时杀鸡儆猴,陈九也活不到现在。
但胡管事始终认为留着陈九是个后患,所以这些年一直暗中关注着陈九,几乎每天都要做一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记录。甚至可以说,他对陈九的了解,比陈九对自己的了解还要多得多。
至于陈九的动作习惯,就更不用说了。
胡管事还知道,陈九之所以选择近战,不只是所修的功法比较特殊,也因为陈九喜欢用拳头砸人的脸,觉得这样才过瘾,才痛快。
就像现在,陈九又习惯的拿拳头去砸他的脸。
胡管事做了这么多年的功课,想的就是或许有朝一日会与陈九对上,自然会根据陈九的特点与习惯做大量的假想推演,自然了解陈九的破绽,也自然想到了解法。
所以他从容的抽出一把黑黝黝的铁尺,以剑式起手,射出一缕如梭的剑气,近乎无声的疾刺陈九眉心。
陈九的拳头再猛,又怎及得上剑气的速度?
何况还是居神境中阶下品修为催动的剑气。
何况还是精心为陈九准备的剑气。
发出剑气后,胡管事开始把注意力转向陈九身后的那些汉子,想着这次一定要把这些人全都杀了,免得后患无穷。
然而陈九根本无视袭来的剑气,眼中既无疯狂之色,也无亡命徒的狠厉,只有让人不安的平静。酷m匠$网J首…/发Kc0N$
平静的突进。
平静的直面死亡的威胁。
自觉十拿九稳的胡管事忽然心生不安,握着铁尺的手竟轻轻颤了起来,心中犹豫的想着:要不要多发几道剑气?
在他动念的同时,如梭的剑气已准确的刺中陈九的眉心,然后崩散,如同撞上岩石的鸡蛋。
胡管事惊得骇然失色。他想过陈九可能会后仰闪避,可能会用拳头格挡,也可能会用别的什么方法来破解剑气。但从未想过,这道能轻易击穿城墙的剑气,竟然被陈九用血肉之躯生生撞碎,甚至连滞缓陈九分毫都做不到。
这还是血肉之躯吗?
胡管事心中的自信瞬间坍塌,再也生不起与之对抗的念头。
他下意识的想要退入赌坊,但陈九已经来到他身前,用那只他认为不够快的拳头,轻而易举的击穿了他的胸膛,就像打在了一块豆腐上,甚至没有响起骨头折断的声音。
胡管事怔了怔,然后明白过来,陈九的拳头真的很猛,暴烈的拳势在一瞬间便把他的胸骨尽数击碎。连爆裂的声音,也被瞬间震散了。
可是,为什么?
你陈九不是喜欢打人打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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