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米和纪重在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没办法,谁让两人是邻居,纪重的母亲是个喜爱热闹的女子,一天恨不得来江米家八个来回儿,当然,带着还在吃奶的纪重。
江米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纪重,踮着脚轻轻的吻上纪重的脸,是江米最爱做的事,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这么多年,从未想过会和纪重分开,直到接到纪重的那条信息。
十二月上旬的K城,天气好的一塌糊涂,路边的花开得正艳。江米正在过马路,短信提示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江米低头看了一眼,是纪重的信息。
过了马路,江米打开手机,随意的看了一眼信息,瞬间睁大了眼睛。江米,我要结婚了,希望你能来参加——纪重,短信后附酒店地址。江米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停止了流动,整个人凝固在那里,脑海里不断的盘旋着几个字:我要结婚了。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从路人怪异的眼神里,江米察觉到自己失态了,用手摸了把脸,湿湿的、凉凉的。
江米很想立刻告诉纪重自己喜欢他,不能失去他,仔细想想,有些不对。对纪重的喜欢,是刻在骨子里的,在年少时分吃的一杯冰激凌里,在放学后追逐打闹的夕阳里,在一次次谈心时的会心一笑里,这么多的喜欢,江米以为纪重早就知道了,以为一切都是不言而喻的,直到失去了他。
江米努力的平复着汹涌的情绪,苍白着脸,一步一挪的走回家,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江米再也忍不住,蜷缩在角落,低声哭了起来。纪重,真的很喜欢你呀,没有你,我一步都不想走下去。江米蹲在角落里,回想往事,和纪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齐涌上心头。
封卿打电话过来时,江米正沉浸在回忆里,看了一眼来电电话,江米带着哭后的鼻音,接起了封卿的电话。
“怎么样,正撕心裂肺呢吧,我早就告诉你,纪重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信,这下明白了吧。”
“找我什么事?”江米哑着嗓子问。
“还能为什么,参加纪重的,我少个女伴,只能你来。”
“没兴趣,没别的事儿,我先去忙了。”江米的声音立刻变得冷冷的。封卿这个人什么都好,但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喜欢纪重,他都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纪重结婚,他不来安慰自己,反倒邀请自己参加纪重的,真是没心没肺。
“忙什么,你现在相亲也晚了,都三十了,谁还惦记你,别窝在家里了,我带你去湖边转转。”
三十分钟后,封卿已经到楼下。
江米看着怎么冰敷都消不下去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磨磨蹭蹭的走下楼。
封卿正倚在车门上吸烟,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楼道口,看到江米出来,立刻掐灭了烟,大步走了过来。封卿用右手抬起江米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看着江米的脸,嘴里啧啧有声。“比想象的惨了点儿,你就那么喜欢他?”
没听到江米的回答,封卿也不在意,拉着江米的手,把她整个人塞进车里。
看着江米可怜兮兮的脸,封卿心里又酸又疼,面上不动声色,轻声说:“去湖边看火烧云吧,特别好看。”江米不置可否,半晌,偏过头对封卿说:“甭费劲了,我不想结婚,更不想谈恋爱。”封卿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江米又加了把火:“如果非结婚,只跟纪重结。”
封卿直接把江米抓过来,整个人按进怀里,江米挣扎不动,只能乖乖靠在封卿身上,看起来很是乖巧。封卿心里难过的要死,轻轻的揉了揉怀里的人,见她没有反应,直接低下头,细细的吻了起来,额头、脸颊、嘴唇、头发,依次吻了下来,江米一动不动,像根木头一样。封卿叹了口气,带江米下了车,慢慢走到湖边。
太阳还未落山,层层灰色的云错落有致的散在空中。
封卿抬起头,对江米说:“你看这些云,只是飘在那里,并不与天空接触,天空本来的颜色是蓝色的,挂在那里的云,让天空看起来是灰色的,但那不是天空本来的颜色。”
江米仔细的看了看天边的云,无不感慨的说到:“云无所依凭,就那么轻轻的飘在那里,随风变幻,既孤单又了不起。”
封卿把云层与湖水拍了下来,拿给江米看,对江米说:“天空的云层倒映在湖水里,所以湖里的景色与天空并无二致,你对纪重的喜欢和我对你的喜欢,并没有分别。你有多疼,我就有多疼。”
江米好像没有听到这番话,只一味的盯着湖水,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封卿说:“你看,那里有一条死去的大鱼,周围的小鱼都在吃它。”封卿看着江米手指的那处,发现确实有一条已经死去的鱼,周围有一些黑色的小鱼,正在分食它的尸体。封卿把江米的手拉了下来,攥在手里,沿着湖边,慢慢的走着。
喜欢这个女人,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这个女人丝毫不为所动,满心满眼都是纪重那个家伙,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湖边很凉,近水的地方走上一圈,江米觉得整个人慢慢从脚底冷到心里,想起纪重的邀请,心里又沉重起来,思忖良久,对封卿说:“女伴,好。”
封卿意外的看着江米,以为她在开玩笑,看着江米坚定的眼神,封卿喜出望外,只要她肯去参加,和纪重那小子划清界限,自己何愁没有机会。
当晚,封卿带江米吃过晚饭,把她送回了家,看着江米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楼道口,封卿点了支烟,慢慢抽了起来,连抽了三支烟,才慢吞吞的开车回家。
几天后,纪重大婚的日子,天气特别冷,但阳光很好,江米穿上纪重买给她的连衣裙,对着镜子仔细端详,镜子里的人相貌平凡,脸色有些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江米慢慢的闭上眼睛,过会儿又轻轻睁开,镜子里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封卿早早的到了楼下,直接给江米打电话,电话通了,却没人接。封卿在楼下等了会儿,还是没见到江米,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江米一直一个人居住,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想到这里,封卿恨不得直接飞到六楼。
踹开房门,没有耗费封卿多大力气,可封卿的双手一直在发抖,根本控制不住,家里没有人,只有一封信静静的躺在桌面上,封卿拆开信,信上只有三个字:对不起。自此,封卿再没见到江米这个人。
封卿后来听无数人讲过纪重的,很隆重很华丽,新娘子很美。可封卿对那天的记忆,只停留在江米家空无一人的画面里。
后来,没人提起过江米,包括纪重,好像江米这个人从没出现过。工作上领导依然不好相处,但领导位子反而越坐越稳;纪重有了一个儿子,孩子既懂事又听话;所有人都过得很好,就是江米的妈妈一直哭,眼睛已经哭坏了。
封卿偶尔还是会想起江米,那个傻乎乎的为爱放弃一切的女人,可封卿也结婚了,柴米油盐,妻儿老小,慢慢的,他也记不起江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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