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婳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脑袋一阵疼。她心烦意乱,根本静不下心看书。
自从那天徐奕永走后,又过了十几天,叶姨那边还是没有回信,可把她急死了。
上个月底,江映祺回家,也劝过她,叫她不要去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习武。然而她态度坚决,加上爹娘都支持她,他最后也只能改变想法,转而支持她。现在没了反对的声音,只等叶姨同意,她就能立刻出发汲道阁习武了。
“小姐,小姐,府里来人了!”留青小跑着过来,神情激动。
“哦。”江映婳抬头看了留青一眼,又低下头闷闷地盯着眼前的书。
江府是大户人家,有人上门拜访,是很寻常的事,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哎呀,小姐,那个人好像是你一直在等的人,什么什么阁的,我看老爷和夫人对她特别上心。”留青急得跺了一下小脚,她看小姐最近一直为这事烦闷,心里着急,现在知道小姐等的人来了,她替小姐高兴。
“那是汲道阁。”江映婳下意识地纠正留青,话音未落,突然蹦了起来,“你说什么?汲道阁来人了?!”
“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忘了嘛。”留青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江映婳拔腿就跑。
“小姐,你等等我。”留青追了上去。
“嘘。”江映婳对跟来的留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放慢脚步,悄悄地靠近厅堂,躲在门口偷听起来。
“没想到你会亲自来一趟,这段时日一直未见你的来信,婳儿可着急了。”江复对叶素希说道。
“我一收到你的来信,就立刻出发前来了,只是路途遥远,路上耽搁了些时日,今日方才到江府。”叶素希打开包裹,拿出几个泥娃娃,“芊薇那孩子知道我要来,特意让我把这几个泥娃娃送给她的映婳妹妹,说她在汲道阁等着映婳妹妹。”
“这么说来,你是答应收婳儿为徒了?”江复高兴地和林汐莲对视了一眼。
“我当然愿意,只是汲道阁有汲道阁的规矩,我也要看看映婳的资质如何,才能最终作决定。”叶素希歉意一笑。
当年她家落难的时候,江复曾帮过她,她一直记得这份恩情,只要江映婳的资质不是特别差,无论如何,她都会收她为徒的。
“这是自然。还劳烦你亲自过来,我真的是过意不去。”江复客气道。
那些去汲道阁求学的人,向来只有他们亲自上山拜师,断没有师父下山接徒弟的道理。
叶素希对江家的情义,江复和林汐莲看在眼里。
“你我之间何须这般见外。”叶素希这些年虽然没空亲自前来江府拜访,但她一直都把他们当作亲人来看待。
“难得你过来,不如就在江府小住几天,如何?”林汐莲开口留人。
“这······”叶素希面有难色,“阁中事务繁多,我明日便要赶回去了。
“爹,娘。”江映婳见他们一直没有派人来叫她,她等不及了,就自己跑了进来。
“这就是婳儿。”林汐莲拉着江映婳的手说道,“快,叫叶姨。”
“叶姨好。”江映婳甜甜地喊道,“我能跟你习武吗?”
“当然。”叶素希伸出手,“来,让叶姨好好看看你。”
江映婳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伸出了右手。
叶素希拉过江映婳的手,上下左右地看她,感叹道:“真是个娇俏的可人儿。”
江映婳腼腆一笑,接着就感觉到叶素希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又捏了捏她的肩膀,她的脸瞬间通红一片。就在她感到不知所措时,叶素希停了下来。
“你的筋骨很好,资质很高,是练武的好苗子。”叶素希面露惊喜。
“娘,你听到了吗?我可以习武了!”江映婳高兴得扑进林汐莲的怀里。
“娘听到了,娘听到了。”林汐莲柔声说,一半欣喜一半忧愁。
“婳儿,还不快拜见师父。”江复提醒她。
叶素希抬手阻止欲给她跪拜的江映婳,说:“映婳莫急,到了汲道阁会有拜师礼,现下唤我叶姨便可。”
“叶姨~”江映婳拖长了声音,吐吐舌,补充道:“师父。”
话音未落,江映婳就笑着跑了出去。
叶素希愣了一下,跟着也笑了,暗叹: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有了师父,江映婳心里高兴,只想赶快把这消息和穆弦羽分享。她刚跑出门口,就看到穆弦羽正在她家门前徘徊。
她一个箭步上前,拉住穆弦羽的手,兴奋地说:“弦羽,你知道吗,我有师父了,我可以去汲道阁习武了,以后我就会和你一样厉害,可以保护自己了。”
穆弦羽上次见江映婳,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那时江映婳大病一场,她去探望她。江夫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看到江夫人红肿的眼,就总觉得内疚,要不是她找江映婳出去玩,江映婳也不会生病,所以这段时间,她都没敢再来江府。
恰巧这段时间江映婳心情不佳,也没有去找她,因此两个人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今天她忍不住前来找江映婳,到了江府门口又犹豫了,就在她徘徊的时候,江映婳出来了。
江映婳一出来,就噼里啪啦一通讲,把穆弦羽都讲糊涂了。过了一会儿,穆弦羽才抓到重点,“映婳,你说你要习武?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这是真的,我的师父现在就在里面,不信的话你可以跟我进去看看。”江映婳拉着穆弦羽就要往府里去。
穆弦羽拽着江映婳往后退,“我不进去,我信你。”她现在还是有点怕见到江夫人。
对于江映婳突然要习武的决定,穆弦羽感到很意外,“你怎么忽然要习武?”
在穆弦羽的眼里,江映婳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精通琴棋书画那是理所应当的,但她若是执起刀枪舞弄,那就有些奇怪了。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呢,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的决心。”江映婳不打算解释她这么做的缘由,“对了,你不是打算日后上战场杀敌报国吗?我觉得你应该多练枪,像段将军一样,舞着一杆梅花枪扬名天下。”
江映婳这段时间了解到,枪乃兵器之王,枪长而锋利,使用灵便;枪头刃可刺穿盔甲,可斩敌人;枪杆可格挡兵器,亦可棒打或投掷杀敌。武将持着长枪,可骑着战马冲锋刺敌,抑或下马步战,非常威风。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想当武将?”穆弦羽惊呆了,她不记得自己有跟江映婳说过她的抱负,“而且,我记得段大将军使的兵器是长剑,不是长枪。”
穆弦羽不知道五年后的事,误以为江映婳说的段将军是段大将军——段鸿,即段凌涯的父亲。
“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你忘了吗?”江映婳眼神闪烁。
穆弦羽讷讷地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就好。江映婳长吁一口气,“我这次离家,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要好好练武,这样上战场的时候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还有,等我回来了,我们切磋切磋,看谁更厉害些,如何?”
“那当然是我更厉害了。”穆弦羽挺起胸膛,自信地说道。
她从小就跟着她爹习武,从不懈怠,她对自己的武功相当有信心。
穆武这时还不是左中郎将,而是戍守京师的一个校尉,后来东胡及西戎诸国来犯,他才请命赶赴边疆杀敌。
“那可不一定,师父说了,我是练武的好苗子,将来赶超你,也未尝不可能。”江映婳得意一笑。
“行,那就等你学成归来,我们比一比,届时见分晓。”穆弦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是练剑还是练枪?”
江映婳脱口而出:“我又不上战场,当然不练枪。”她忽然想起那个午后,那个佩剑持枪、骑着骏马缓缓而来的少年将军。
现在,她不碰枪,不待在襄怿城里,她和他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没了吧?
没来由的,她的胸口泛起一股无以言喻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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