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婳高高地仰起头,盯着两丈外的崖顶,蹙起了眉头:她当时跳下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她还要爬上去呢?
段潇洒看着江映婳纠结的样子,低下头偷偷笑了笑,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小师妹,我送你上去。”
听见这话,江映婳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江映婳看着段潇洒,段潇洒回看江映婳,两人都等着对方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最后还是段潇洒开了口:“小师妹,你抱紧我。”
江映婳瞪大了眼睛,脸唰的一下通红一片,“你······”
段潇洒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要抱着你跳上去。”
“哦。”毕竟男女有别,江映婳此刻感到有些难为情。先前她跳下来的时候来不及细想,反倒不似现在这般别扭。
江映婳垂下眼,不去看段潇洒,犹豫片刻,终是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他的腰。
段潇洒的心跳漏了半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左手环住江映婳,脚下用力猛蹬,抱着她腾空蹿起,并在空中旋转向上,顷刻间就到达了崖顶。
“到了。”段潇洒不舍地松开了手,声音几不可闻。
江映婳突然激动起来,“这是轻功?!”
“是。”段潇洒点了点头。这个程度的轻功,一般的弟子都能练到。
轻功不仅能够飞檐走壁,还能够踏空而行。谁要是练成了绝世轻功,逃跑起来一定很快。江映婳瞬间感觉轻功比剑法实用多了,暗暗下定决心要把练轻功放在首要位置。
江映婳一边幻想着她练成轻功之后的快意,一边转身就往回走,完全把段潇洒给忘了。
段潇洒愣了愣,继而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林子。
柳念双还在校场上练功,一看见江映婳走出来,就马上停下手上的动作,朝江映婳跑了过去。
何雨柔盯着她们两人的背影看了片刻,接着注意到紧随其后的段潇洒,眼神瞬间一变,胸中一股郁气久而不散。
“映婳,等等我。”
听见柳念双的声音,江映婳转过身子,向后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林子了。接着她又往更后面看去,目光在段潇洒身上停了停。
“我说,你和段潇洒师兄才刚分开,刚才在林子里还没看够呀?”柳念双笑得一脸暧昧。
江映婳白皙的脸红了红,板着脸正色道:“你再这样取笑师兄,小心他教训你。”
要是让柳念双知道她现在调侃的人,是将来让恶人都闻风丧胆的战神,不知道她会不会吓得胆都破了。
柳念双半眯着眼,仔细想了想,疑惑起来:难道她取笑的人不是江映婳么?
“我知道我要学什么了。”江映婳轻快地说,“我要学轻功。”
“学轻功好哇,习武之人大多都会练轻功,我也准备练。除了轻功,剑术你还练吗?”柳念双侧过头看江映婳。
江映婳沉吟片刻,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唔,练。”轻功固然好,能让人在遇到危险时快速逃离;但学会剑法也很重要,能让人在面对坏人时挺起反抗。
难道映婳真的是偷偷找段潇洒师兄练武去了?这么一想,柳念双突然就有了危机感。她比江映婳早入门拜师,如果以后她的武功不及江映婳,那岂不是很丢脸?看来她也得私底下找个师兄指点她练功,比如萧临师兄。想到萧临,柳念双痴痴地笑了。
江映婳就那么看着柳念双笑了好一阵子,她感到很意外,柳念双在听到她说要继续练剑之后,会这么高兴。
柳念双乐着乐着,忽然想到萧临冷淡的性子,就像被人从头淋下一桶水,瞬间笑不出来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江映婳面露担心。前一刻还乐呵呵的一个人,下一刻却变得愁眉苦脸,怎能不让人担心。
“没事,我是想着以后我们俩能一起练功,心里高兴。”接着,柳念双幽幽地说道,“我要是能像你一样,找到一个和段潇洒师兄一样厉害的师兄指点武功,那该有多好。”
“我没有。”江映婳到目前为止,倒还真的从未想过让段潇洒指点她武功。因为她现在还是个初学者,在打基础的阶段,即使找到武功高手教她,意义也不大。就像一个还在学走路的人,还没走稳妥,就贸然跟着跑步高手学跑步,学不会就不说了,指不定还会伤筋动骨,还不如自己先认真练好走路,练好基本功,然后再请教高手。
柳念双听了,半信半疑。
两人一起回了水月斋。接下来的十几天,江映婳都没有去找段潇洒,她开始慢慢地拿起剑耍练,每天还加练走桩,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
中旬的最后一天的下午,江映婳在房里练气息。
“映婳,你好了没?是时候出发了。”柳念双在小厅里大声喊道。
江映婳长长吐出一口气息,缓缓睁开眼睛,“我这就来。”
这个月的中旬轮到中坤宫的人去竹中堂例行诊脉。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一般都是按入门的先后顺序前去例诊的,早已入门的师姐们都是前几天就去了,最后这几天才轮到后入门的师妹们前去。
柳念双还记得她第一次去竹中堂的情景,她那时不知道这个惯例,中旬的第一天就去了竹中堂,结果看见一屋子的师姐们,而且还是入门最久的一些师姐,比如大师姐,每个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她整个人都懵了,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回来的。
她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走到竹中堂。竹中堂四周种着一大片竹子,即使到了冬季,还是翠绿如茵,一走进其中,就闻到淡淡的竹子清香味,沁人心脾。
江映婳跟着柳念双踏进竹中堂,看见里面有三个药童,一个在药屉前面拣药,另外两个分别站在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年身侧。
老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正在为花辞把脉,在花辞后面,还排着五个人。而旁边的那个少年,不急不躁地翻阅着书籍,他的前面,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江映婳抬脚欲朝少年走去,柳念双一把拉住她,说:“你干吗?”
江映婳认真地答道:“诊脉呀。”
“你是不是傻,诊脉当然找神医。”柳念双示意江映婳看苍耳子。
“他不也是大夫吗,让他诊脉也是一样的。”江映婳知道自己的身体无恙,毕竟她前世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捅死的。
“那哪能一样?神医的医术天下第一,他怎么能跟神医相提并论。”不是柳念双小看人,而是神医的医术至今确实是无人能比的。
“他既然能和神医一同坐堂行医,就说明他的医术也不差。”江映婳又迈开脚步,径直走到少年面前。
柳念双低头想了想江映婳的话,觉得这话好像也没错,等她再抬头时,江映婳已经坐在南星面前了。
药童苏木高兴地拿出纸和笔,让江映婳填写她的基本信息——姓名、属宫等。
江映婳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她的字工整娟秀,灵动雅逸,笔触沉稳有力。
“我写好了。”江映婳放下笔。
“你的字写得真漂亮。”苏木惊叹道,顺手把接过来的纸张递给南星。
南星端详片刻,连连点头,内心赞叹不已。在她这个年纪,能在书法上有此造诣者,实属罕见。
南星将纸张放至一旁,指着脉枕朝江映婳浅浅一笑:“请。”
江映婳把右手搭在脉枕上。
南星细细为她切脉,沉默不语,片刻后,示意江映婳换左手。
江映婳伸出左手。
南星继续切脉,过了一会儿,收回手,一边做记录,一边温和地说:“姑娘的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可见姑娘身体康健,无病无碍。”
江映婳微笑着道谢:“谢谢大夫。”
南星停下笔,回以一笑,轻声解释说:“我还只是个学徒,当不得大夫的称号。”
江映婳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南星虽然话语谦虚,但既然能在神医身旁而不露怯,他必定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是吗?可我看你切脉很准,想必医术也不错。”
南星正想说切脉是一个学医之人最基本的能力,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苏木打断了。
“那当然,南星哥哥可是神医唯一的弟子,医术自然了得。”苏木挺起胸膛,样子十分自豪。
原来神医有弟子。江映婳有些意外,前世她没有听说过有关神医弟子的事,可能是因为南星一直待在汲道阁,不为世人所知,所以没有扬名天下。
江映婳小声问南星:“那我可以叫你师兄吗?”南星是神医的弟子,按理来说,他和她也算是同门,大家同是汲道阁的弟子。
南星和气地说:“自然可以。”说来,江映婳不是第一个唤他师兄的人。
江映婳开心地喊道:“南星师兄。”她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她想着,只要她和神医的弟子搞好关系,那么以后生病、受伤都不用愁了。
南星温声回应道:“映婳师妹。”
苏木一脸羡慕地看着江映婳。他和江映婳年纪相仿,也是今年才来汲道阁,在神医手下做事。他资质一般,只能做药童,不像南星那样,被神医收做弟子,所以他是没有资格叫南星为师兄的。
江映婳见柳念双还在神医那边排队,就好奇地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看。
南星为她解说:“这是《伤寒论》的第一卷,共有两篇,分别讲‘辩脉法’和‘平脉法’。”
“南星师兄,你能给我具体讲讲吗?”江映婳翻了几页,竟被勾起了兴趣。
见江映婳对医术感兴趣,南星感到高兴,耐心地说:“首先,你要知道,脉象有缓、浮、濡······洪、长、短等二十七种。其次,我们可以把这二十七种脉象分为五大类,即浮脉类、沉脉类、迟脉类、数脉类和别脉类;其中,浮脉类分别有······”
南星认真地讲着,江映婳安静地听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不多时,柳念双结束了诊脉,过来喊江映婳回去。
“南星师兄,我们先回去了。”江映婳意犹未尽,“等我有空,我再来学。”
“好。”南星叮嘱道,“你们路上小心。”
江映婳依依不舍地和柳念双一起走出竹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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