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绍桓怔怔地看着晏云歌笑脸生花的模样,清俊的脸上起了淡淡红晕。
她见他不说话,眨了一下眼睛,“你还没回答我,你可喜欢我这张脸。”
他低声开口,“自从那夜你跟我坦白了易容之事,我这三天曾多次幻想你的样子。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更美。”
她露齿一笑,颊上梨涡隐现,“这么说的话,比起以前那张易容过的脸,是不是更喜欢些了?”
他心跳怦然,脸色涨红,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彼此对视良久,直到昏迷中的绣球口中发出低吟声,晏云歌才猛地退开了些。
她微微发窘,脸颊娇红,别开眼看向绣球,“绣球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此刻的她粉面生春,容色动人,斐绍桓心中生了些许从未有过的柔情,“不知道。这要看她的体质了,快的话今天应该会醒来,慢的话最迟不超过三天。”
沉默了片刻,他低垂眼眸,慢慢站起身,“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溪水,先去洗把脸,你要不要一起去?”
晏云歌想起了那套女裙,“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
他忽然心有灵犀,明白她要做什么,心生期待地往山洞外走去。
末了,他顿住脚步,淡声道:“你之前的样子我喜欢,现在的样子更好,自然更喜欢。”
她心中一甜,从包袱里拿出斐绍桓送她的女裙,赶忙开始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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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绍桓站在山洞外,沐在春日的晨光中,聆听林中的飞鸟啾啾声。
耳闻身后脚步声渐近,他转头看去,只觉得眼前一亮。
晏云歌穿着那套淡青色裙衫,身姿婀娜,迈着轻盈的步伐向他走来。春风吹得她的秀发拂乱,衣袖飘摇,裙裾翩然,仿佛是画中走出的仙女。
她行至跟前,轻轻一笑,“呆子,我穿女装好看吗?”
斐绍桓看得忘记眨眼,久久才道:“好看。”
“我们走吧!”她转目四顾,“往哪个方向?”
他凝目细听,指了指左边,“先去那边看看。”
径自走了几步,发现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解。
循着她的目光,发现她正盯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瞬时了然,他微笑着向她伸出右手。
她终于灿然一笑,将手放进他干燥的掌心,两人十指紧扣,彼此相握的双手传递着微微的暖意。
不到一刻,他们来到一条清澈的小溪旁,这时,天边红日已升起。
晏云歌松开他的手,弯腰鞠了一捧水往脸上拍了拍,“这水好凉,用来洗脸可真是神清气爽。”
斐绍桓也俯身洗了一把脸,之后侧头看见晏云歌对着溪水用手指梳理头发。
晨阳之下,衬得一双手莹白如玉,她十指翻飞,眨眼间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最后系了一根淡青色的发带,更显得娇美如花。
她梳完头,这才转眸看向斐绍桓,“我看到溪水里有鱼,咱们捉几条鱼烤着吃吧!”
斐绍桓倏地回过神来,含笑道:“好啊!我来捉鱼!”
“我给你去寻根树叉更方便。”
她身形骤起,翩如蝴蝶,几个起落间又回来了,将手里的树叉递给他,“快快!”
斐绍桓一撩长衫系在腰间,然后脱了鞋袜,卷起裤腿,接过树叉,赤着脚往溪水中一站。
他目力非凡,身手敏捷,一叉即中,不消片刻已叉了三条鱼,晏云歌在一旁拍手道:“三条足够了,你快上来,我们回去烤鱼吧!”
斐绍桓方自上岸穿鞋袜,正值此时,空中遥遥响起一阵哈哈大笑之声,“乖徒儿,你这三条鱼有一条是孝敬为师的吧!”
那人穿着一身褐色长衫,虽然头发花白,但身法极快,霎时就落到他们面前。
斐绍桓看到来人呆了呆,“师父,您怎的来了?”
晏云歌刚处于戒备之态,就听见斐绍桓叫了师父,这才放松下来,问他道:“他真是你的师父?”
斐绍桓点了点头,“是的。”
秦正阳双目如电射向晏云歌,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朝斐绍桓哈哈笑道:“乖徒儿,你这小子才闯江湖没多久,尚未闯出个名堂来,倒先成了重金悬赏的逃犯也就罢了,竟还有功夫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徒媳妇。你小子比你爹当年还厉害啊!”
晏云歌听了面上一红,斐绍桓亦是羞愧道:“师父,徒儿知错。”
秦正阳笑道:“师父明明在夸你,你没听出来么!”
斐绍桓道:“徒儿愚笨。”
秦正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声嘹亮,“你聪明得很,哪儿笨了!你以前除了你妹妹,从不搭理其他女娃娃,还说她们耽误你练功夫的时间。我和你师母一度还担心你太过醉心武学,在情|事上不开窍,等我们撒手人寰还看不到小徒孙,看来是师父小看你了。”
晏云歌面红过耳,垂下头去,心道这个老头儿真是当着她的面什么都敢说,但是想到若真有一天能与斐绍桓结为夫妇,生儿育女,一时间竟是羞喜交集。
斐绍桓也是红着脸,“师父,您莫要取笑徒儿了。”
“好啦!师父不笑话你了!师父说正经事。”秦正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斐绍桓,“这是你爹给你的回信。”
斐绍桓接过来信,面露惊诧,“师父专程为我送信而来?”
秦正阳正色道:“你让姓焦的小子带信,他急着走下一趟镖,不能马上回江南,无法给你捎回,你爹怕耽搁了时日,本想通过我们教内的弟子捎给你,我寻思着好久没下江南,便揽下这桩差事。”
斐绍桓躬身一礼道:“辛苦师父了。”
秦正阳催促道:“还不给为师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姑娘?”
斐绍桓看向晏云歌,拉着她的手一笑,“他是我其中一位师父,秦正阳。”
晏云歌马上接过话,“晚辈称呼您秦老先生可以吗?我叫晏云歌。云在青天的云,弹剑作歌的歌。”
斐绍桓闻言突然明白过来,她当初女扮男装故意说是金戈铁马的戈,这才知道原来是“云歌”。
秦正阳大笑,“称呼什么的我不计较,等你们成婚再随我徒儿叫我声师父也不迟。”
晏云歌开始习惯了秦正阳的说话方式,此时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害臊,毕竟他话里话外的打趣正说明对方对自己的认可,她垂眸笑了笑,“秦老先生,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万一以后他遇上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斐绍桓忙辩道:“绝不会有别人。”
秦正阳笑道:“你瞧我徒儿急得!你大可放心,他应该和他爹一样,是个痴情的孩子。”
晏云歌当初听过斐绍桓说起他爹娘鹣鲽情深,很是羡慕,于是抬眼看向斐绍桓,眉目含笑,“我相信你。”
斐绍桓松了口气,“师父,我们先去把鱼烤了再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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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山洞,秦正阳看见处在昏迷中的绣球,皱眉道:“这位胖丫头是什么人?”
斐绍桓负责烧烤,他翻转着手里的鱼,道:“是我们路上结识的朋友。她昨天被‘人小鬼大’的冰魄神掌所伤,徒儿昨夜给她运功疗伤了,不过现在还没醒来。”
秦正阳问道:“‘人小鬼大’是什么人?”
斐绍桓道:“是‘碧落神教’里的杀手之一。师父可曾听说过?”
秦正阳摇了摇头,“没有。”
斐绍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秦正阳沉默了半晌,“江湖平静了近二十年,连我都忘了自己出身魔教了。”
晏云歌心头一震,转瞬又明白过来。据闻斐绍桓的父亲斐逸尘昔日原本在江湖上颇有侠名,却因失散多年的长兄是魔教教主而备受名门正派的诟病。
当年江湖的传闻她听过不少,有些真真假假难辨,不过今日见了斐绍桓的师父,倒是证实了部分。
秦正阳转过头来看向一直未开口的晏云歌,“晏姑娘,你听到我说魔教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莫非我徒儿与你已经说过了?”
斐绍桓也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凝视她的脸,一向淡定的他此刻心里却有些惴惴,“我没和她说起过。”
晏云歌转头看他,浅笑道:“昔日江湖传闻,我也曾耳闻,不过那些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与我们并无干系。何况,我这些日子在外早已听说魔教换了教主,这些年来江湖没有任何纷争,更没有听闻魔教滥杀无辜的事情,不再是谈魔教色变的时代了,我又怎会害怕。”
秦正阳朗声大笑,“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看晏云歌更加顺眼了。
斐绍桓心头一漾,嘴角勾起,“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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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烤鱼,斐绍桓拆开了父亲的回信,一目十行,神色逐渐冷凝。
晏云歌在一旁好奇道:“信中写了什么?”
斐绍桓微微皱眉,“龙骏练的天魔玄功竟是出自魔教,他想成就的武学是幽冥玄功。”
“难道幽冥玄功比你的惊鸿剑法还厉害?”在她眼里,他是最厉害的。
秦正阳插言道:“幽冥玄功乃至阴至邪的武学,练该武功付出的代价极大,必须要用天魔玄功夺人修为在先,有损阴德,而且会断子绝孙,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人练成过,若他日真练成了,徒儿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还请师父帮忙照顾这位昏迷中的朋友,我们事不宜迟要马上动身。”斐绍桓抿紧嘴角,一脸坚毅之色。
“你要为师在这个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山洞守着这个胖丫头?”秦正阳直眉竖眼,很不乐意。
斐绍桓解释道:“师父也可以带她到客栈休养。徒儿被重金悬赏,未免节外生枝,不方便去客栈。”
秦正阳无奈摆了摆手,“算啦,你们去吧!师父守在这里就是了!师父这把老骨头可背不动这胖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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