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大会第一场正式开始,试剑者楚舜华,试剑者刘羽焕。”
老人沧桑的声音再度在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耳畔旁响起。
第一场的对阵终于在无数人的瞩目下缓缓拉开了序幕,对阵的双方是两个看上去都显得略为清瘦修长的身影。
那个叫做楚舜华的少年也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清水郡楚家的名号在整个洹国内皆是有所闻名。
楚家也被称作将士之家,是因为其家氏中一直盛产军神。要知道,当代洹国的镇国大将军便出自这个有些神秘的家族,或者说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洹国每一任的镇国大将军都姓楚。
这足以看出这个姓氏中所包含的分量有多重,当代镇国将军的姓名叫做楚舜臣。
楚舜华便是楚舜臣所生下的儿女中的唯一一个男儿身,将来注定要继承楚舜臣的意志,成为一名护国大将军的男儿。
这个叫做楚舜华的少年今年虽然年仅十六,却已经生得虎背熊腰,像是一只随时可能咆哮的幼狮。
看着面对着自己的少年,楚舜华抡了抡他自己那长得有一个小水桶般粗的手臂,将手臂上坚如磐石的矫健肌肉展现给他对手看。
他不仅生得结实庞大,所佩的剑也是一把大到匪夷所思的巨剑,巨剑有着他半个人高的长度,剑身由沉重的玄铁锻造而成,宽得能让一把整个屁股坐在上面还绰绰有余。
在观战台坐的许多人都认识这把巨剑,同时这把巨剑也是楚家男儿力量的标识,只有每一任家主才有资格拿起挥舞。
楚舜华仅仅用单手便举起了这把传闻有着几百斤重量的巨剑,并拿起挥舞起了一个大圆,充分地证明了自己有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这虽然和万剑门所追求的精妙剑道义理有所不符,但也未尝不是一种修剑的道路。
要知道自古以来以力证道的武夫也不算太少,楚氏一族从古至今一直对力量有些不同寻常地崇拜,所行的武道也一直是所谓的以力证道。
楚舜华的对手刘羽焕正好与之相反,是一个弱不禁风,瘦骨如柴的颓然少年。
在座的看客们没有一人听说过这个无比陌生的名字,却依旧对这个少年提起了不少兴趣。
刘羽焕所佩的佩剑也不是一把寻常的剑,他所佩之剑是一把薄如蝉翼的佩剑,通常越薄的剑身代表着越锋利的剑锋,也代表着更容易断剑。
刺剑在所有剑的种类中也称得上十分少见,这种剑显然彻底放弃了力之一道,完全追求的是偏向御剑之术。
兵行险棋,剑走偏锋,所称的便是这一剑道。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和两把截然不同剑,让等候多时的看客们一瞬间便打起了精神,提起了兴趣,都开始期待起这场揭幕的试剑。
人们大多都看好拿着玄铁重剑,虎背熊腰的楚舜华。那个叫做刘羽焕的瘦削少年在他面前就犹如一个面对着万丈大山的小山丘。
这场试剑看似有趣,实则更像是一只狮子和一只山羊的比较,最后那只凶狠的狮子会无情的咬碎山羊脆弱的喉管,吸吮其甘甜可口的鲜血。
清癯老者的嘴角边上却一闪莫测的笑意,他显然更看好那个拿着刺剑面对着像是一座肉山的瘦削少年。
同时,观战台上的陈子墨嘴角也掀起了一丝清晰的笑意。
丁弋脸上一抹惊诧,惊诧的不是这个暮气满身的年轻人,惊诧的是少年人手中那把纤细如针的刺剑。
他上次看见这把刺剑时是在那个自认不凡臭铁老头子的背上,现在出现在了少年手中。
铁匠向来眼高于顶,但这把剑确实是铁匠一生所铸最为得意的三把剑之一。
丁弋不禁开始好奇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的剑术就近有多高,甚至还有些好奇这把剑在少年手中会有着一个怎样的名字。
楚舜华从小就瞧不起像刘羽焕这般看上去软弱无力的男儿,还未出剑便道:“戏子伶人,能在我的剑下撑过几息?”
刘羽焕同样也是个要强的性子,自然不会在嘴皮子上落于下风,对楚舜华回道:“先接住我一剑在说道罢。”
话音未落,刘羽焕手中之剑已然起势,他使出的起手剑式正是在座会使剑的人都知道的无声式。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刘羽焕这一式剑术却并不是“润物”,而是霜杀百草,他这突兀的一剑,让楚舜华猝不及防,吃了一记暗亏。
楚舜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起手剑式,根本来不及使用有些笨重的玄铁巨剑去接式,只好剑身一旋,稳稳地挡在了身前,想凭次卸去对方起手式的剑劲。
谁知刘羽焕的刺剑只在其巨剑上蜻蜓点水半地停留几次,便收剑,这一式实为虚式,根本为做半点剑势,仅仅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却引得楚舜华严阵以待,这顿时引得观战台上有些不少看客没忍住笑,直接笑出声来。
楚舜华正好是个血气方刚的粗犷汉子,怎么受得了看客们的嘲笑,他一张虎脸憋得通红,已是动了肝火。
粗壮的手臂上突然暴起无数根密布的青筋,凸起的青筋如同一条条在其手臂上如同一条条蠕动的小青蛇,看上去无比骇人。
这条布满青蛇般的粗壮手臂让先前还在打笑的看客们立马闭上了嘴巴,几座山头间瞬间寂静得可以听到鸟屎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剑身庞大的玄铁重剑,被这只手臂举得高过头顶,然后狠狠地斩落而下,楚舜臣完成这一剑动作的时间不到半个呼吸。比刘羽焕使出的起手式无声式只快不慢。
但这把玄铁重剑终究不是那把薄如蝉翼,弱不禁风的刺剑,光其掀起的罡风就掀起了试剑台上的大片尘土。
这一剑携着飞沙走石之势,紧紧逼向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瘦削少年。
在座的无数看客不由得同时为这个瘦削倒吸一口冷气,没有谁认为少年能硬接下这重若千钧的凌厉一剑。
楚舜华自然吸引住了坐在观战台上的所有看客的注意力,其中包括了丁弋和陈子墨,他们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楚舜华手中的巨剑,却没有一人看到了刘羽焕的动作。
在看客们同时把目光聚焦于楚舜华剑上的那一刻,刘羽焕手上的剑不知何时也换成了一把黝黑,生满了铁锈的破剑。
从试剑开始到此刻,在座还无人注意到少年背后还背着一个不起眼的剑匣。
看客们都只看到了少年背后所背的一个大大的麻袋,没对此投入过多注意,只觉得有些滑稽可笑,但现在他们知道了这个大麻袋的作用了,里面装着不知多少把废剑。
没有人会把藏剑匣和破麻袋联想在一起,两者之间的差距在人们的印象中无异于云泥之别。
剑客是一个足以让人自傲的职业,但麻袋只会让人想到在大街上乞讨的乞丐。
说时迟,那时快。
玄铁重剑和破铜烂铁狠狠相撞,结局自然没有任何可以推敲的空间。
刘羽焕手中的那把升满锈迹的破铜烂铁果真咔嚓一声,瞬间碎成了两截。
楚舜华手中的玄铁重剑对上刘羽焕手中的破铜烂铁,就像是磐石撞向了鸡蛋,斩龙刀斩向了蚯蚓。
楚舜华眼中在铁剑断掉的那一瞬间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玄铁重剑在无数看客的眼中斩断铁剑没有花费吹灰之力,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一剑的剑势已是被其削弱过半。
随着铁剑的断裂,在座的许多剑客都不禁出声较好,楚舜华满是怒意的虎脸上这才闪过一丝得意。
但下一刻他的脸上的神色瞬间又转变为了无比的凝重。
刘羽焕的眼中悄然间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剑。
这把剑不再是把黝黑,生满铁锈的剑,而是把铮亮无比,甚至称得上漂亮的剑。
当看客们都认为楚舜华的这一剑会顺势斩在后者胸脯上的时,刘羽焕再度迎上了这一剑。
楚舜华的玄铁重剑又撞在了一把新剑上,这次楚舜华再也无法完全控制不住手腕,握剑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刘羽焕刚取出的剑又咔擦一声碎作了两半,玄铁重剑依旧向下劈去。事实上楚舜华已经收不住剑势,只能一剑到底。
然后接上玄铁剑钝锋的还是一把剑。
剑又断,玄铁剑继续向下斩去,碰到过的又是一把剑。
剑再断,刘羽焕再次接上一把剑。
再断,再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最后看客们已经记不清刘羽焕取出了多少剑。
楚舜华也不知道他已经斩断多少件,他只知道手中剑的抖动在不断叠加,如同海边汹涌的波浪,一浪比一浪高,一浪比一浪带来的冲击更大。
他想看看刘羽焕的麻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剑,但刘羽焕的麻袋就像一个乾坤袋一般,像是永远看不到所储藏的极限。
到第八把剑时,楚舜华引以为傲的巨臂开始颤抖得所有人的人都清晰可见。
到第九把时,握剑的手指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松动。
第十把时,楚舜华再也支撑不住,如果此刻再不松手,废掉的可能就不是少年的剑,而是自己握剑的手臂。
最后关头,这个不可一世的凶猛少年,做出了自己最终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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