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音。”
那是林书白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站在记忆的长河里，慕容音还记得那一刻她心中的悸动。
“是你自己让自己活下来的。”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林书白对她说的这句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望着林书白的眼睛，她也第一次叫了这个女子的名字。
“林书白，你在骗我么”
“你能爬到这座山上，靠的是你操纵风的本事，”林书白认真地望着她，“所以我不是在骗你，你的确有别的活法。”
“不是靠你的容貌活下去，而是靠你强大的实力活下去。”
望着头顶上黑衣女子含笑的眉眼，站在冰湖中的少女忽然潸然泪下。
和之前带着屈辱的泪水不同，这一次她终于痛痛快快地大哭了出来。
也不知是被什么所触动，那一刻慕容音忘记了所有的矜持和顾忌，在这个陌生的黑衣女子怀里大哭起来。
她实在是哭得太惨，原本信心满满的林书白都被惊到。
“怎么了你身上有哪里痛吗”
她摇摇头，收紧了双臂。
“我冷。”
有些感情就是来得猝不及防又毫无道理，但真正意识到后，她却冷静了下来。
她不愿让对方察觉出来。
雪落无声，雪花一片片落在温暖的湖水上。
空旷的山顶，四周安静寂寥，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们两人。
“林书白，我冷。”
她重复道，将头埋进林书白的怀里，轻声开口，“能抱紧我么”
林书白之前说过，觉得冷的时候，可以去抱她。
黑衣女子迟疑了一下，收紧了手臂。
她正感到心满意足，却忽然听见林书白摸着她的脑袋笑了一声，“你怎么和我徒弟一样喜欢撒娇。”
她心中咯噔一声。
“你徒弟”
“嗯，”林书白满面笑容地点头，“是个像月亮一样漂亮的孩子。”
“她叫林抱月，我起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就像是小孩子炫耀自己的宝贝一样，一谈到林抱月，林书白双眼都亮了起来。
那也是慕容音第一次从林书白口中听到林抱月这个名字。
虽然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对了，这一次抱月也来了，就在山下。”
“就是她第一个察觉到了你的风法，”林书白兴致勃勃道。
“你想见她一面吗”
缩在她怀里的少女闭上眼睛，淡淡道。
“我不想。”
林书白一愣，两人间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但慕容音并不后悔这么说。
不知为何，那个时候的她。
非常讨厌林书白提起林抱月时的笑容。
山鬼从过往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对往事的叙述也停了下来。
“对了，”她瞥了一眼面前认真听讲的嬴抱月，淡淡道，“你师父之前一直不让你上山见我，这件事不怪她，是我不愿意见你。”
嬴抱月望着面前白衣女子，神情有些微妙。
在自顾自让她叫自己师娘后，不等她询问些什么，山鬼就主动和她说起了之前林书白救她的往事。
慕容音的叙述简单而又克制，但嬴抱月还是隐隐从中听出了不一般的味道。
虽不知这人怎么就默认了她就是林抱月，但事到如今嬴抱月也找不到机会否认，只能干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亏她还以为是师父一直阻止她和山鬼见面，结果居然是此人不想见她
察觉到嬴抱月的眼神，山鬼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想到”
嬴抱月苦笑一声，“我之前听大司命大人提起过，你曾想收昭阳郡主为徒。”
不想见她又想收她为徒，这位后辽长公主是不是有点矛盾
“那是两回事，”山鬼不以为意道。
嬴抱月不主动承认自己就是昭阳郡主，她也不揭穿，“我想收昭阳郡主为徒，是因为有风法才能的修行者太少。”
“至于你”
白衣女子的目光转到嬴抱月身上，淡淡道，“我以前很讨厌你。”
果然如此
这一次，嬴抱月丝毫不觉得意外。
“怎么你不奇怪”
山鬼打量着神情没有变化的嬴抱月，有些好奇。
“嗯，”嬴抱月点点头，苦笑道，“这点我已经习惯了。”
山鬼蹙眉，“习惯什么”
嬴抱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坦然道，“喜欢我师父的人，大抵都很讨厌我。”
从姬墨到嬴帝到许沧海再到眼前这位
嗯，她真的已经习惯了。
然而她面前的白衣美人闻言却仿佛被烫到了尾巴的猫一般。
山鬼猛地别过头去，“谁喜欢她了”
她胸口起伏了两下，声音还是淡淡的，但语速却倏然变快，“当初我嫁不，娶她，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
权宜之计么
嬴抱月默默地看着眼前人的心口不一，乖巧地没有反驳。
山鬼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抚了抚胸前的衣襟，对嬴抱月道。
“总之，你师父当时把我从冰湖中救了出来后，对外谎报我已经死在了西岭雪山，再然后，我就成了山鬼。”
从湖里出来，然后就成为了神子
不是，这中间是不是跳过了太多过程
饶是嬴抱月听得也有些无语。
不提别的，当初她师父上山找后辽公主的时候就足足找了五天。
现在从慕容音简单的叙述中不难猜出，根本不是找了五天，她师父应该是第一天就找到了慕容音。
那之后的四天她们在山上都干了些什么
五天后，她师父孤身一人出山，宣布她遍寻了西岭雪山的所有山峰，确认后辽公主尸骨无存，已经香消玉殒。
找寻慕容音的所有军队和仙官撤离，她师父也一起离开。
慕容音应该是被孤身一人留在了云首峰上，那时山鬼还没有诞生，白虎神也没宣布自己找到神子。
当时尚未成为天阶的慕容音又是怎么在这么严酷的环境中活下来的
另外在弄清了一些事后，师父当年的一些古怪的行径在嬴抱月这里终于也有了答案。
在后辽公主逃婚死亡一事发生后，她师父花了很长时间安抚内外，在半年后又悄悄去了西岭雪山。
西岭雪山是八兽神的领地，她师父作为可以与兽神沟通的人神，完全不需要偷偷摸摸地去，更没必要一次隔那么长时间。
可现在嬴抱月明白了，之所以时隔半年这么久，是她师父在避免世人将山鬼的诞生和慕容音的消失联系起来。
这半年，应该就是她师父和慕容音约好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