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好像一夕之间老去，可是我的心却越发透彻起来，可惜我不能陪你去看故乡的槐花了。】
“小七，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活着……”
“小七，我的好姑娘……”
沈阔说了许多话才沉沉睡去，暗夜中，有谁的眼睛悄然流出眼泪来，只是灯火昏暗，岁月迟暮，再无从追究下去。
次日，阳光洋洋洒洒落满窗台，早间的空气微微湿冷，小人儿半睡半醒间裹紧了被子，却惊动了床边守着的人。
沈阔睁开眼，含着笑望着他的小姑娘。
只见她嘴角上扬，眉头却紧紧皱着。
沈阔有些好笑，究竟是什么样的梦才会让她睡成这般。
沈阔替小人儿掖好被子便起身开了门，门外阿月早早地便来等着了。
“先生早。”阿月恭敬地道。
“阿月，小七还在睡，你莫要吵醒她了。”沈阔压低了声音对阿月说。
“嗯。”阿月说完便仔细打量沈阔，只见他还穿着昨日成亲的那套，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好。
阿月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面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幸好。
阿月又不免有些好笑自己的小人之心，沈先生可是姑娘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怎么能将他同那些不堪的人一同比较呢。
到底是自己多了心。
阿月想，小姐可真是个可怜人，一心念着沈先生，沈先生却只将她当成妹妹。
天底下的爱情，大多是一个单恋着一个罢。
阿月想着想着便有些伤感了。
“阿月。”这时候白叔走了过来，语气紧急，“快去叫小姐起来，二爷醒了。”
二爷醒了？
这可是件大事，阿月没有迟疑，跑进去便将小人儿摇醒了过来。
“阿月，别闹，我还要再睡会。”这熟悉的手法，这毫不迟疑的动作，小人儿不用想也知道是阿月。
“小姐小姐，二爷醒过来了。”阿月的话音刚落，便见小人儿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小人儿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二爷醒了过来，吵着早见你。”阿月刚说完，小人儿便已经披上衣服赤脚跑了出去。
入秋了，外面有些冷意，小人儿赤脚跑过青石板时，不免有寒气从脚底窜入身子，可是小人儿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人儿一口气跑到了陆川的房间——因为怕引人猜忌，所以白叔将陆川挪到了最不起眼的一处别院。
房子有些年代了，小人儿站在门外，迟迟不敢进门。
这样湿冷的房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人儿的眼睛一瞬间湿润了。
“小姐，进去啊。”阿月在一旁先生催促。
小人儿方推开了门，床上的人听见开门声音，很努力想要起身，奈何身下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陆川——”小人儿走到陆川床前，陆川看见一袭红妆的小人儿笑了。
“小姑娘，你今儿怎么这么好看。”陆川笑着说，额头不断有豆子大的汗珠渗出来。
小人儿忙掏出手绢替陆川擦汗，“听他们说你如今是陆夫人了，恭喜你啊——”陆川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也恭喜陆先生。”小人儿说完眼泪便大滴大滴往下掉。
“别哭啊。”陆川的声音喑哑，“好姑娘，我舍不得你哭。”
小人儿听见陆川口中的“好姑娘”，眼泪越发汹涌了。
昨晚那人也这般唤她好姑娘呢。
不，不能再哭下去了。
这是陆家天大的喜事，她应该开心才是。
小人儿急忙擦干眼泪，笑着道：“我没有哭，方才沙子进眼睛了。”
陆川低声笑了，“傻姑娘，是眼睛进沙子了。”
“意思一样的啊，陆川你不也听明白了么？”小人儿笑着问。
“是啊。”陆川也笑了，笑意抵达眉梢，那是及其欣喜的人才会表现出来的——真诚的笑意。
小人儿又陪着陆川说了好些话，直到阿月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沈先生快走了，临行前派人来问小姐是否还想要看槐花？”阿月的声音在房间响起，陆川当然明白阿月话中的意思。
他有些紧张，甚至害怕了。
不知道这个傻丫头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不过。
他总归是要让她走的，只要她想走。
“阿月，你亲自替我去说——”小人儿缓缓开口，嘴唇微微颤抖，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了下面的话。
“你去告诉哥哥，我不爱槐花了，我如今爱的是苏州的梅花，只是冬天还未至，所以还要等上一些时间。”
阿月应下。
“傻姑娘，这样做值得么？”陆川总归是心疼小人儿的，他虽也不舍小人儿离开自己，到底还是怕她委屈了自己。
“值得。”小人儿微微开口，眼睛看向很远的地方。
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呢，或许，来这人世间才是最大的不值得。
可是，既然来了，她还是渴望一些温暖。
一些可以让她从此不害怕的温暖。
哥哥，珍重。
小人儿在心底轻声道。
而沈阔听完小人儿的话后，并没有再问其他的什么，只道：“你告诉她，梅花固然美丽，可到底还是寒冷了些。”
阿月应下，待沈阔上了船后才将这句话给小人说了。
梅花固然美丽。
可到底寒冷了些。
小人儿听了阿月转述的话笑了。
哥哥，不是你亲自把我推向寒冷的么？
你可是忘了。
“小七。”陆川出声打断小人儿的思绪，他实在是不忍心再看这个小姑娘悲痛的眼神。
“嗯。”小人儿回过神来望着陆川笑，“那有什么，待梅花开了，我外出赏花时，二爷可要记得替我披上斗篷啊。”
“那当然，可不能冷着你了。”陆川顺着小人儿的话往下说。
“二爷，那你好生休息，我去让人再送些炭火过来。”小人儿说罢便要起身。
陆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抓住了小人儿的衣角。
“我不走。”小人儿伸手要去拿陆川的手，陆川却一把握住她的手。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过温暖了。”陆川的眼神很受伤，小人儿有些动容，“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像是发誓般，小人儿的语气郑重而神圣。
“你快去快回。”陆川终于放开小人儿的手。
“好。”小人儿笑着应下，起身走出了房间。
－－－－－－题外话－－－－－－
“你去告诉哥哥，我不爱槐花了，我如今爱的是苏州的梅花，只是冬天还未至，所以还要等上一些时间。”
因着这句话，突然有些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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