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的余生状况却并不明亮,罔千年一边要顾忌着已经进入幻境的何忆,一边还要照顾着已经接近暴走的余生,任他努力的让自己凝聚注意力,但还是会有微弱的偏差。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梦了。
在他还没有正式成为人类,还保存着僵尸形态的时候,那时他总是云梦。
还可以做梦的时候,他总会梦见少夜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总是黑暗着,但是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了光明。
那是何忆·······何忆背着满包袱的食物向他招手。
对余生而言,在梦境中出现的何忆就像是天神。
她的脚下踏过无际汪洋,万丈高的巨浪将她托到山顶,她的长发披散开,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他,随即将满包袱的食物扔到他怀中。
梦里的何忆静静的看着我,微微笑道:“余生,你还饿么?”
余生很诚恳的点点头。
何忆歪头想了想:“阿萝,你把我吃了罢。我·········一定可以让你········”
余生大惊。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去品尝的冲动,甚至,因为隐忍,唇角已有鲜血流淌出来。
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那是何忆啊·······
是他很喜欢的何忆········
即使他再饿,只要能忍住,他就不会吃他。余生已经失去了理智,勉强的,又让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但此时的何忆已经走下庇护他的巨浪,余生看着可以裸漏在袖外的一小截腕子,咽了咽唾沫。
梦境里,他还不是那个遇见了何忆之后,成为余生的他。
也不知为何,余生的周围还被设出了一道阵法。他撞在阵法幻化出的白壁上,引出的真雷打在我身上,筋骨皆碎,他身上疼得厉害便昏了过去。
被真雷打昏的梦他常常做,也常常惊醒。后来在遇到何忆之后,每每午夜梦回之时,到了痛苦的时刻,他便会悄无声息的去闻何忆身上的气息,强忍下腹中难耐的饥饿。
何忆睡得很浅,她睁开眼睛,梦境里,她似乎有什么花要说,而在他们的现实里,何忆却是一次都没有醒过来。
余生总是会借着泠泠月光蓝她,看见他的脸容映在她黢黑的眼眸里,他的心总会有一种被填满的踏实感觉。
他总会咬破舌尖,吞下一口血缓解过一阵饥饿,即便是茫然与未知的,但是在梦境里,他还是舍不得伤害她半点。
梦境里,两个人回发生各种的事情,最后都会紧紧拥抱在一起·······
到了最后········
总是会有一个悲伤的结局。
每每到了两个人紧紧相拥之时,余生的心智已经濒临癫狂,不断地冲撞着阵眼。
何忆站在一边看着天雷打在他身上,他疼的蜷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终于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握住利刃想要将血肉削下。
他被何忆搂在怀里,仰起脸笑笑,何忆夺过他手上的匕首,悲伤的笑着:“余生,吃了我吧。”
她握住余生的那把匕首,狠狠的刺进了胸口。
余生不懂何忆为何那么执着让自己吃掉她,即便是梦境里,他还是觉得茫然。。
可等到余生再睁开眼时,身边已不见少夜。而身体之中一直纠缠我千年之久的饥饿已经消失无踪。
他手里握着一朵白色的玫瑰,看着染遍罗衣的血痕,他终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的心里却是空空如也,眼睛里落下泪来,他捂住双眼,一大片水泽从指间流出。
正是初春时节,有嫩绿的柳枝探入窗扉,令人眼前一亮。阳光在那弯弯的柳尖上盈盈流动,一点一滴落在屋内。
春色正好,景色如画。
若是何忆在这里定是会摸摸他的头,然后弯了嘴角道:“余生,今日难得天气好,出去走走罢。”
他想自己这个一定温顺地垂下头,然后跟随着她一起出门。
就像是········
之后无数次的最好的搭档那样。
“那我们走吧。”
她一定会笑起来,眸中水光潋滟,仿若百花盛开。
其实对于彼岸花而言,何忆的位置似乎更加特殊,彼岸花的心里很乱,像是要把自己折腾到不知所措,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
第一次遇到何忆的时候,彼岸花还是一只猫咪,虽时一届猫王,但他已经奄奄一息。
那个沉重的铁夹牢牢地夹住了他的一条腿,将他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是想出来寻找·······寻找很重要的东西,却不料中了猎人的诡计。
要知道彼岸花已经活了很久了,久到经历过各种事情,到了最后,这便是九命猫妖的最后一命。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彼岸花警惕的抬起头,看见的却不是凶神恶煞的猎户,而是一抹淡黄色的裙角。
就像春日里最娇艳的杏花,在黯淡的草丛中傲然绽放。
那是一个头戴花簇的少女,身着一袭鹅黄色罗裳,丝质长袖流泻而下,肤色明艳如雪。虽然没有牡丹的国色天香,却有风过白荷的清丽温婉。
彼岸花死死的盯着她,略带威胁的低吼了一声。
虽然已无力抵抗,可是作为丛林之王的尊严不容许他有半分软弱。
“你受伤了?”
出乎意料的温柔语调,那女子蹲下身,微微笑着,伸手要来触碰他。
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却发现女子伸手的方向略有偏差,从他身边堪堪擦过。
愣了一下他才发现,那个姑娘似乎耶受了伤。
那姑娘摸索着松开禁锢他的兽夹,又撕下自己的一块裙角替他包扎好伤口,还轻轻揉揉他的头,看起来很有养猫的经验,这些感觉,它并不讨厌。
“快走吧,以后要小心哦。”女子摸摸他的头,颊边梨涡浅浅。
他挣扎着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瘸一拐的向丛林走去。
“那后来呢?”
这样的故事彼岸花总是藏起来,也只有哄一哄丸子的时候才讲过。
“后来········”彼岸花总是不慌不忙的用舌头疏离自己的皮毛。不慌不忙的摇摇头,这才幽幽道:“当然是知恩图报的戏码了。”
“可是·······那是猫啊·······”
“猫怎么啦?猫也会变成人类,也可以有所期许。”
彼岸花总是这样回答,看起来充满了欣喜,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恐慌。
他还记得那一世········
那一世也是个悲惨的故事。
那是一个清晨,一个眉目如画的俊秀公子敲开了那扇村里最破旧的门。
一辈子唯唯诺诺老实本分的农夫本以为自己的瞎眼女儿只能陪着自己孤独终老,却不料天上掉下这样的好姻缘。
那年轻公子衣着华贵,谈吐优雅,举手投足皆斯文有礼,显然是家教极好。
聘礼是千两黄金,更有二十箱珠宝,件件价值连城。贵公子更从中挑选了一串金色流苏璎珞圈,亲手戴在盲姑娘的脖颈上。
刹那间屋内光华流转,老农夫惊诧地张大了嘴巴,第一次发现平凡的女儿竟是如此明艳动人。
娶亲之日很快定下来。
盲姑娘穿上最华美的嫁衣,戴着他亲手送的璎珞圈,坐在木屋里等着喜轿。
可是等了又等,想象中的锣鼓依旧没有到来。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直到暮色四合,直到满心欢喜变成满嘴苦涩。
那人终是没有来。
“啊,那个盲姑娘被抛弃了么?”客人中有人发出叹息。
“其实,并不是抛弃。”说书先生摇摇头,惋惜的眯起眼睛:“那贵公子便是盲姑娘当日救下的妖,化作人形来报答她的。可是毕竟人妖殊途,万万没那么简单·······”
猫妖的属下为他为了人类而抛弃家族的事而勃然大怒,在他娶亲的途中带着护卫拦截......”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春日的雨,却也这般性子急。连绵交织的雨幕模糊了视野,豆大的雨滴溅上脚背,生生的疼。
后来········
那个女子却是又一次回到了人类的世界。
原本便是人妖殊途啊。
后来的时候,也会有一只猫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就像现在这样,下雨也不会觉得惊慌。
“彼岸花!”
彼岸花还记得,又一次被何忆带回殡仪馆之后,他就决心要报答份温暖了。
在她的惊呼声中,他总是会迅速冲出雨幕。
不一会儿,他已经叼着从屋里找出的雨伞来到茶馆,将伞凑到她手边。
她接过伞,摸摸我浑身湿透的毛,低低的叹息着:“彼岸花·······”
他只是低头含住她的裙角,一步步为她引路,意外的没有嘲讽。
是了,他就是后来的彼岸花。。
他还记得上一世,记得自己匆匆赶到的时候,何忆已经倒在血泊中。
何忆看不到他泪水满瞳的眼睛,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的衣袖:“求求你,替我········”
他眼睁睁的看着何忆停止呼吸,却是没有来得及听明白······
他便笑了,拔下她头上的金簪刺进自己的心脏。
以心口之血,将自己的灵魂封入那个猫的体内。
让我变成你的手,让我变成你的脚,替你守护你爱的人。
余生醉清楚地记得,初遇何忆那一年,还不知世事。却成了最难忘怀的时光。
桃花林,树下一片花瓣飘飞,是一片温柔的场景。这样的美好,也正是余生关于何忆最初的记忆,也是各种的开始。
她身形单薄,在初春的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而何忆,就在这时出现··········
十五岁那年,还是个小小少女的何忆终于逐渐成功,出了乱葬岗。
热闹繁华的街市,看的她眼花缭乱,迷了她的眼。毫无戒心的她在集市乱窜,撞了人,慌乱无措,一点点小事情都会让她红了眼圈。
更何况是离开乱葬岗后,离开花婆婆,真正独立的第一个任务。
她最后在桃花林找到了彼岸花。
当时的小小猫妖已经是一脸虚弱,已经回天乏术。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何忆轻轻揉揉它,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般的猫咪。
何忆紧紧抱着他,看着他闭上眼睛。然后,他的逐渐发光,化成一只小猫咪。又一点点变小,如同刚入尘世。
她愣愣地看着,记忆回潮。几百上千年,搞笑········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吧。
两人相互依存,一起逐渐,像是好的国宝。他先她一步幻化,就在她身边护着她。
她终于想起来,好像在某一个片段里,她用了一半修为,千年记忆,换一世成人,期盼和某个人相守。
而这只猫妖,却是默默守护了许久,爱了她那么久,最后却用一生修为,换得那个人命格改变,让她与他厮守,自己却这样凄凉的离去,最终再也不能化成人形,只能成为一只猫。
何忆泪流满面。
冬末春至,那一抹凄冷谁能体会。
余生已经变得惆怅,他竟是分不清如今是怎样的状况了,只是知道,他想要看到何忆,特别想,好像只有看到她才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可是········
她在哪里?
自己现在,又是买哪里呢?
他知道等候的滋味,那样太痛苦。那样的感觉,就像是一颗稚嫩的种子在心里不断的萌芽生长,等候的滋味总是让人觉得痛苦,可是,却又让人充满了期待,好像等候的那些天就会像眨眼一般的过去,好像一切都可以有机会了。
可是········
真的是这样吗?
余生的思绪越发的混乱,像是无数的炸弹在他的大脑里被接二连三的点爆,有的都是危险的信息。
罔千年静静的看着,陷入了沉思,他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并不是突然而来,他甚至还可以仙道一些理由。
只是·········
突然不敢让自己继续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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