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方信义扑了个空，摔到在地，但是他来不及去在意自己身上的疼痛就连忙扬起脸，一双眼眸直直瞪向跟前的黑袍男子。看着红铃仍旧沉睡的模样，他懊悔地一拳砸在地上。
“该死！混蛋，放开她！”方信义还想要爬起来，奈何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已经压制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面前的黑袍男子看着他在地上不断挣扎的狼狈模样竟然被逗笑了，一声冷哼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他瞥过头没有再理会方信义，只是一扬手红铃整个人就飘到了半空，一团黑色的雾气团团包裹住她。
继而他又双手抱起鲛人，绕过地上趴着的方信义，走到了他的背后。
方信义只觉得后脊发凉，拼了命地往后看去，远远的就瞥见有一白一粉的两个人朝他这边走来。
思付和浮华来的时候，码头已经是这样的一副光景。其他的百姓都被这一幕吓到，逃到了外头，估计玄黄阁的人很快也会赶来的吧。
他想想就知道很不妙，一对白眉微微蹙起。浮华这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对面那个长得同身旁人一模一样的黑袍男子，她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对劲。
“王。”思付朝他鞠了一躬，继而起身道：“您这又是何意……”
黑袍男子勾唇浅笑，一双淡淡的蓝眸望着对面一身白衣的男子，白发白眉倒是像极了那个人的模样，一样的恶心！
“本王好久都没有来到陆地了，所以想要来看看本王可爱的弟弟，到底死了没有呢。”
弟弟？！方信义听这话心里只觉得发怵，这两人虽然样貌是极其相似，可是这看上去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还有这一上来就说这样的话，这“王”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外界的人就是这么问好的吗？！
思付愣了愣，有些迟疑道：“如今才过去十余年，王您出来的早了……”
“是呐。”黑袍男子抱着付月又自顾自绕了两圈，像是极其无聊。“所以本王不想愿望落空，所以，思付……今天你去死好不好？”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浮华的眼一下睁大了不少。难怪了，之前她想要问思付关于他那胞兄的事情，他总是笑而不语。要是她缠着，那他就是苦笑了。
原来是个性子这般顽劣之人！
“王……您这是……”思付有些不知所措，他大抵从未想过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会这么想要杀了他吧？
黑袍男子却只是耸肩一笑，“放轻松，哥哥开个玩笑而已。”
就在几人对峙之时，倒在黑袍男子怀中的付月微微动了动，两只手臂也开始有些许意识。须臾，她终于睁开眼来，一双蔚蓝的眼眸望着天空，似乎还有些迷茫。她瞥过眼，又看到抱着自己的人，忽的精神了许多。
“主人……是你吗？”付月潜意识地伸手想要去触碰那张记忆里熟悉的脸庞，可是她又好害怕，这一碰就是镜花水月。
黑袍男子也望着她，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了难得的柔情，就连一直都带着冷笑的唇角也柔和起来。“我一直都在呢……付月。”
付月……
思付的眸一下睁开了，不可思议地又再一次看了黑袍男子怀里的鲛人。他说……她叫付月……
思付，思月……这就是那个一直以来都被思念的人吗？
“一直都在……”付月望着面前的人，脑海里却忽的闪过客栈内，那时李初出现时对她说的话。他也是这样说的吧，主人一直都在……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看到他。
她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忘记了时间。
她还在望着那个人，可是那个黑袍男子却没有继续看着她了。他扭头，望向了身后那悬浮在天上黑色的烟雾团，唇边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真好奇，那个名震一方的人，他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
本来梦境已经散去，红铃以为就会醒来，没想到梦里的雾气却越来越浓了，她走在雾气里慢慢地看到了一片的黑色的光景。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浓稠的夜色在身旁艰难地流动着，她像是被浸在其中，没有一点的光亮。
脚下是干净光洁的石板路，周围是从未见过的巨大丹炉。
红铃就在这丹炉里穿梭着，望着周围的炉子眼里很是迷茫。忽的，她脚步一停，眼神也紧接着一滞。
在她的对面，一个巨大丹炉的侧面，背对着银月的阴影里一个穿着仙乐宗服饰的少年正靠着那里。他低着头，一只手按在眼上，他是在哭吗？
红铃只觉得心里很痛，想要走进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
隐约间，她仿佛听到少年的声音，无数遍地念着同一句话。“红铃，我很快就来找你……红铃，我很快就来找你……”
这样的无数个夜晚……
眼前的画面忽的一闪消散而去，她看到擂台上少年晓勇的身影，就像他每一次出现时救下她的那个样子。
白衣飘摇，长剑惊鸿，再美的字也无法形容。可是，他的背后是无数的伤痕，这些从来只有她看得到。
从金陵混混，梦泽宫的小鬼头到仙乐宗会试夺桂，一战成名。
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红铃……小爷带着你走。到时候……你可要带我去万重山。”
红铃似乎又听到他的话了，他那个时候果然是真的想要带着她离开的吧？离开金陵，去一个没有任何人的世外桃源。
可是……
“莫染！我不信你是这样一个为了自己活命就可以牺牲掉别人的人！”
“要是真的如此！我宁可从来都不认识你！”
她还是负了他的心意。
他以为只要他们彼此安好，那么便足够了。所以即便为了这个结局摧毁这么多年来的道义，就算这个大陆从此不得平稳，也没有关系的吧？
手握离轩，他可以救下她而打开，却又自私地不想用那份力量去救天下。
可是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救下了宇文昭……代价就是，他死。
红铃从来都没有想过，莫染说的可以救就是将宇文昭的咒印都留给自己。要是早知如此，她还会逼迫他去救人吗？
最后，血罗峰……
一路兜兜转转，她终于走到了她这辈子最不想来到的地方。
那片林子，那天的大雨，朦胧了所有一切……
不是……并不是……
只是她不想记起，她在欺骗自己！那一天，他倒在她的怀里，满身的血身体明明已经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她在欺骗自己啊！从头到尾，她一遍遍摸着他的脖颈，探着他的心跳，她不信他已经死了，不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所以一遍遍……一遍遍……
银忘鳞带着她赶到的时候，她的少年就已经死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救活的死了。
那个时候银忘鳞就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抱起他，听着她哀求着，“一定还有办法的吧？还能救下他的吧？”
心脏都已经停止跳动了啊！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吧……
“不是的……”
那一天早上，她根本就没有下山。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直到狐言卿过来，直到狐言卿让他们到山顶。
那一天，没有奇迹发生。大敌当前，她一个人抱着他倒在悬崖峭壁。她用尽全身的妖力去抵御强敌，只是想要护住他……护住那个她一直以为还活着的他。
可是……不可能。
不能让那些人得到他的身体。她亲手把他推下了悬崖！
要有多大勇气，才能把这一生一直追逐的光芒抹去。这份悲痛到崩塌的心……却连这仅仅想要留下肉身的愿望都已被剥夺。
她不想想起来，继续欺骗自己……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
根本不可能！
“全是假象！啊啊啊啊！”
记忆里，还有那甜甜的笑，那红衣小女孩趴在少年的膝间傻傻的问着：“子染，这一世，我们一双人可好？”
只可惜，那个笑着点头的少年再也无法完成他的约定。
妖的一生何其漫长，子染……失了你，留我遗世，如何存活？
泪水从眼眶砸落，原来心痛到一定的程度，连呼吸都是痛苦的。
“她怎么了？”天上的黑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思付不可思议看着天上的人儿，随着黑雾的散去依稀可见一抹红衣……
莫非……
“混蛋！你对红铃做了什么？！”方信义气得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
黑袍男子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仍旧似笑非笑道：“本王做什么？自然是有意思的事情了。既然要给她梦境，为何不要更加直接一点呢。”
梦醒心碎的感觉，奈何都不是假象啊。
“子染……”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双眸像是被火焰灼伤，火辣辣地疼。红铃不知道，她眼里的黑瞳已经消失，只剩下一双如同火焰一般的红眸。
“二尾狐妖，真神奇做个梦就裂尾了。”
她还在半空悬浮着，忽的听到底下有人笑语，便微微侧头眼睛仍旧疼得慌。
裂尾吗？红铃想，之前总是听那些人说，狐妖裂尾的时候要金立的痛苦很多……原来，是这种感觉。
方信义也注意到红铃已经醒了，趴着也要爬过去，他仰起头朝天上的人喊道：“红铃，不要听他的！梦境里一切都是假的，你不要信啊！”
“假的？”方信义喊罢，却不料上方的人一声冷淡，一滴泪水又滑过脸颊。“他……宇文昭毒，果然是我害的吗？”
方信义一愣，继而狠狠瞪向身旁的黑袍男子。那人却像是极无辜的一般耸耸肩膀。
红铃在天上，她双手捂着自己的眼，泪水却已经浸满了脸。“鸦神的咒印？是我……是我让他去救宇文昭的，是我说了那样的话……是我自私地想要大家都好……”
“不是的……”方信义还想要解释，却听红铃道：“我知道……你来找我时候一定很恨吧？因为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她整个人都几乎崩溃了，一身的力量也在天上扩散着。思付愈发担心起来，这边玄黄阁的人很快来就要来了，要死被他们发现了，红铃这个身份怕是逃不出去啊！
该怎么办？！
任忘非没有想到那家伙能一下子逃了这么远，正想要在原地寻下踪影。没想到就在这时天边忽的飞出了一抹黑影，还是一抹妖气极重的黑影！
任忘非立刻起了精神，也朝那妖怪追去。
狐怯怯当然知道有人在追她，但是她懒得去搭理。在见过苏青苏红后她的内心就极其不安，念着那个还傻傻的小妹，就立刻朝码头赶去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处理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好好在意过小妹。如今她也非同往日，她入了冥灵渊，此番便有更多的力量去护住她楼内的人了。
只是计划还不能实施，金陵还要让它嚣张一两日。不过当务之急除了保小妹安全之外，还要让那血宗还有仙乐宗，血债血偿！
这样想着，脚下的速度就愈发快了。任忘非没想到这妖怪的轻功这么好，他跟了一路都快要跟不上，无奈之下只好朝那人喝道：“妖孽！何去？！”
奈何狐怯怯完全无视了他，继续赶着自己的路。
任忘非有些恼怒，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然而他还没有下一步的行动，面前忽的闪过一道黑光，他忙抬剑一挡却被这力量震开。
这妖怪的力量，在他之上！
任忘非眼里一滞，再抬头狐怯怯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码头此刻算是十分热闹了，玉清观一些下南山的人也来这里观战。当然，也少不了一些不嫌事大的百姓，都好奇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抓到鲛人了呢！”
“是啊！这天下居然还真有鲛人！该不会是这些“海人”带来的吧？”
他们的议论点都在黑牌男子怀中的鲛人上。付月自然也知道大家在看她，她不由得有些怯懦地缩了起来。
“主人……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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