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谌竫要到念书的年纪了。
三岁。
梁和觉得自己儿子受到了摧残。
但想想除了谌竫，太子，谌章，谌意，哪个不是三岁时候就能提笔能背书。
当然谌竫也能。
但宋谌竫不想。
宋谌竫知道自己阿娘心软好说话，而且和他是统一战线，就一直磨啊磨，不想去念书。
宋谌竫这孩子是真的安静，不爱说话不爱动，一坐就是一整天，对什么都懒懒地提不起兴趣。
宋谌竫挺聪明的，自己梁和在宋承徵的描述里强势围观了宋谌意的逆天，梁和怎么看自家儿子怎么正常。
然后就看出毛病了。
宋谌竫学的快，但他学的快是为了少学一会儿，不是为了多学一点。
而且自从宋谌竫发现学的太快会惨遭加课以后，宋谌竫就开始光明正大地走神加糊弄。
一炷香能背下来的他磨磨唧唧背两炷香，一个时辰能写完的他慢慢悠悠写两个时辰。
宋谌竫最大的爱好仿佛就是发呆，琉璃玉人，美则美矣，少了点活气。
也许是年幼的原因，宋谌竫如今外貌上更多能看出来的是梁家人影子。
那种略显阴柔的美貌，眼角眉梢的绮色，都透着那么点雌雄莫辨。
像梁秋延。
所以宋谌章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懵了一瞬，往后就很喜欢有事没事往宫里跑，总能看见几次小版的梁秋延。
宋谌竫对自己的长相就很不满，日常想把自己往糙里整，奈何身边一群侍从，精心周到，没让他找到任何机会。
宋谌竫有点不服。
宋承徵日常也喜欢抱着这个小儿子。
长的可爱总是占便宜的，宋承徵一点也不担心儿子以后长歪了，谁说小时候精致柔美长大后不能俊逸风流。
宋承徵摸摸谌竫的小脑袋，夸他，“谌竫以后一定会是建康难得的美少年。”
宋承徵拉着梁和的手坐下，“说起来，你父亲也快回来了。”
梁和惊喜。
宋承徵这半年多来一直心事重重，难得展颜。梁和不敢问，也只有默默靠在他身上。
即使现在说着这样的大捷，宋承徵也没有多少喜色。
梁和握住他的手，忍了半年的话到底说出了口。
“皇上，您不开心么。”
宋承徵回过神，“哦……”
宋承徵反握住梁和的小手，“没有，朕开心。”
宋承徵以为梁和在担忧她父亲，“定国公功高，要封赏的。”
宋承徵在梁和这儿是放松的，以至于有些话说的顺口，没太思考。说完自己回味一下，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梁和却没在意。
梁和真的相信宋承徵。
宋承徵叹口气，微阖眼用额头抵住梁和的额头。
这是个有些脆弱的姿势，梁和心里酸酸涩涩的，不知道为何一阵悲伤。
“朕……允了谢怀瑾奏请。”
梁和安静听他说话。
宋承徵声音很轻，有些缥缈，“封禅泰山。”
梁和……不是好事么？
梁和不解，但没有问出来。
宋承徵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笑的若无其事，“朕带你一起好了。”
宋承徵又道，“皇后是要去的……算了，那贵妃也不好落下了，就都去好了。”
宋承徵刮了一下梁和的鼻头，“还和宫里一样，朕和你一处。”
梁和笑起来。
宋承徵的手指无意识有节奏地轻扣，“谌竫年纪小，要多上心。”
梁和真的很少见宋承徵这个样子，尽力想要安抚他，“我都知道，您放心。”
宋承徵笑笑，“谌意是个好孩子，路上就让他先带着谌竫读书吧。”
宋承徵仿佛觉得有一点点委屈梁和，“朕没时间，到时候让谌章看着他们，不会有事的。”
梁和含笑，“都听您的。”
宋承徵轻轻舒气，“谌意的学问是格外规矩扎实的，朕看比冀奴还要强点。”
宋承徵眉眼柔和了一些，“谌章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所学庞杂，又好偏门。真要是启蒙读书，论起释义来，谌章要把人带歪的。”
九年二月的时候东宫的蒋良娣生了个女儿，因为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即使是个女孩，宫里也挺看重的。
皇上赏了太子，说小孩子刚落地比较弱，等周岁了再赏。于是皇后赏了太子妃，贵妃赏了太子妃并蒋良娣，没一个说赏小孩子的。
梁和拿着礼单有些犹豫。
倒不是不明白皇后为什么只赏了太子妃。东宫有弄瓦之喜，只要添丁都是太子妃的功劳，这是礼法。相比太子妃，蒋良娣的确不重要。
就像以前临川王府时，京里谁关心过陆侧妃呢。
别说太子的内帷，大梁对皇帝的后宫都没有太多的兴趣。只要不是闹到先帝当年的样子，谁管皇上喜欢谁呢。
就是先帝当年，也没有哪个大臣喊打喊杀要死要活地逼皇上废了贵妃，最多是替王皇后说几句话，坚决反对的只有先帝试图以梁贵妃为后的念头。
当今与卫皇后不说情深，相得总是有的。而且有太子，有豫章郡王，更没人成天盯着后宫了。
听说宫里有个梁淑妃，有当年贵妃的品貌。
这话题如果提起来，只有两种发展。
一种就跑到王皇后与卫皇后的对比上去了，一种就是盛赞梁女美貌。
定国府的女儿啊，太正常了。
没娶过梁氏女不知道啊。
没事，不用看梁氏女，看梁大人就知道了。
梁和正发愁礼单的事情，宋承徵过来。梁和顺手把单子放在一边，过去迎他。
宋承徵看见单子，笑了，问她，“这是又送不明白了。”
梁和，“其实还好，这次很简单的。”
宋承徵点头，“本来就不是多重要，你随意赏就是了。”
梁和笑道，“就是比着贵妃的例减一等，只是我有些犹豫。”
宋承徵从梁和刚进宫的时候就担心她的人情，到现在连这种微末赏赐也愿意听梁和说上一句。
“我想着要不要给良娣加一分。”
梁和往宋承徵身边凑了凑，“您知道，妾还是挺喜欢她的。”
宋承徵觉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喜欢，就赏她。”
梁和为难，“这不是怕太子妃……”
宋承徵今天心情明显不错，懒洋洋地，“太子妃值什么，要你为她考虑这些？”
大概饱暖以后就总是会思点什么，宋承徵摆弄着梁和，揉揉脸掐掐肩的，不消停。
“尊不让卑，只有太子妃去惶恐你为什么厚赏蒋良娣的份，哪有你为了顾及她委屈自己赏个人都不痛快的道理。”
梁和觉得自己再这么被宋承徵教下去早晚变成一代奸妃。
梁和很快就晕晕乎乎没时间去幻想变身奸妃以后张牙舞爪掐着腰仰天大笑把小小宋承徵踩在脚下旁边一堆小小人皇后贵妃什么的都是陪衬。
重点是小小的一只宋承徵，还是Q版的，萌死。
梦里的梁和正不可一世，Q版宋承徵就跳到她肩上了，梁和一秒捧心，与宋承徵大眼对大眼。
梁和一点欺负小孩子的负罪感都没有，在三头身软软说要亲亲的时候，撅着嘴就要往小脸蛋上凑过去。
然后还没等她调戏到小可爱。
她已经被宋承徵调戏了。
宋承徵压着她在耳边呼气，“怎么这么不专心，嗯？”
梁和泪眼朦胧。
宋承徵掐着她的腰，“梁胥在扬州有园子吧。”
梁和脑子里全是浆糊。
“你那年送给朕的闺房，朕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府里的样子。”
宋承徵今晚太狠了梁和把脸埋在被子里呜呜咽咽。
“园子好，园子是私邸，等朕巡幸扬州，就住你家的园子好不好。”
宋承徵把人翻过来，梁和咬着唇，失神地看着他。
“到时候阿念还住以前的小院子，朕吩咐他们不许改。”
梁和看上去凄凄惨惨，委委屈屈地骂他，“您怎么这样。”
梁和脑子里闪过Q版三头身，脱口而出，“连小梁和都不放过。”
“我……我再也……再……再也不和……”梁和气都喘不匀还要坚持控诉，“和你……天下第一好了。”
宋承徵眉眼融着笑意深深，“‘算世人相得，如我与君稀。’”
梁和整个人被他摆弄的混乱又茫然，宋承徵重重顶进去，“朕和阿念真是合适。”
梁和无助地推他，被他一把抓住。
“阿念不和朕好，想和谁好，嗯？”
梁和拼命摇头，“我……妾……我不知道。”
梁和使劲咬他，“反正，肯定，不和您好。”
梁和完全忘了这几年宋承徵是怎么让她在床上一遍一遍认错的。
没有一点记性。
宋承徵有些为难的样子，看上去很是苦恼，“小姑娘……这怎么行呢。”
梁和最后压着嗓子，梦里还在翻来覆去地求他，“我和您好，只和您好，和您最好，您是天下第一好呜呜呜我错了。”
第二天早上，梁和醒的特别早。
宋承徵一动她就醒了，昨晚根本没睡实。
难得宋承徵躺在床上没有立刻起床，倒是梁和一骨碌坐起来，抱着被子，眼睛睁的大大的，就这么盯着宋承徵。
晨光有种很温暖的，雾一样明亮的颜色。透过轻薄的绫纱，两侧卷挂上去的重锦投下暗沉的影。
宋承徵轻轻一拉梁和就歪歪扭扭地倒进他怀里，宋承徵满满地把人抱着，重新合上眼，低声道，“乖，再睡一会儿。”
梁和在心里恨恨地想，该，活该你今早起不来。
肯定是因为昨晚纵欲过度。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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