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月嫂王妈。
夫人,您出来有一会儿了,夜风凉,您受不得冻。
好,这就回去。
顾明颜挂掉了电话,回到房间里洗了个澡。
温热的浴水冲刷着疲惫的身体,浑身的毛孔似乎都舒展开来。
正当她舒服的眯起眼睛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浴室的门竟猛然被人一把推开!
门外的男人衣衫凌乱,就连向来梳理到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是凌乱的。
他双目微红,气血上涌,灼灼的眸光望向浴室里的女人。
祁……祁莫寒!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扯过了浴巾遮挡住了自己,面露惊慌之色,你……你回来了?
男人不说话,神色沉沉地踏入了狭小的浴室,随着他的到来,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浓烈的酒精气息。
你喝酒了?顾明颜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显露出几分提防之态。
我、我还在洗澡,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给你煮醒酒汤。
出去?男人渐渐冷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出去?还是说,你不喜欢我看你?
望着男人那冷冷的笑意,还有他那泛着红色血丝的眼眸,她竟有些害怕。
你醉了。
他上前跨出一步,直把那小人逼到拐角,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目光直直地逼视而去。
如果换做别人呢?比方说,陆凌疏?
顾明颜听出了他话里隐藏着的冷讽,不由心尖一颤。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
他微微欠身,炙热的气息浇了上去。
你还没走,那你就还是我祁莫寒的女人,这是你应该履行的义务!
之前在夏青曼的住所,祁莫寒险些沉沦在了那个女人狂热的进攻之中。
就在最后一步,或许是夏青曼准备的那碗醒酒汤起了效果。
当他感到自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一丝突然恢复的清醒却像是在混沌阴暗的天际突兀劈下的金色炸雷,让他猛然惊醒。
他猛的推开了夏青曼,在她那惊讶又怨愤的目光中,抓起衣服就狼狈逃离。
……
男人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抽着一支香烟,奢华的吊灯散发着暖橘色的光,让他那刚硬生冷的棱角照的柔和了几分。
徐徐轻吐出一片烟圈,男人清明了不少的目光穿透那层薄雾,落在了床上的小人身上。
经过刚才这番折腾,她已经沉沉睡去,是祁莫寒把失去意识的她抱回床上的。
柔光之下,她的睡颜很恬静,睫毛很浓密,黑幽幽的,就像是一个睡着了的洋娃娃。
男人失神地看着她许久,就连指间的香烟快要燃尽都没有察觉,深邃的眸子里,目光渐渐深沉。
这么一个时而恼人,又时而乖顺,陪了他整整十二年的小东西,就快要离开他了吗?
他舍不得。
第二天,当顾明颜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身边了,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九点。
她是被摇篮里那个小家伙的哭声吵醒的。
她揉了揉蓬乱的睡发,下床熟练的抱起那个不安分的小东西,给他喂奶。
好不容易让小祁睿老实了下来,她拉开了落地窗的帘子,一缕金色的朝阳刺的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见下方的庭院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的背影。
他穿着青衫,正专心地修剪那些花儿。
伴随着他快准狠的果断出手,一朵朵盛开正艳的花散落在脚下的尘土之中,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顾明颜缓步来到阳台上,一双明眸望向他。
这些花明明这样漂亮,为什么要剪掉?
闻言,男人微微转身,显露出一张其貌不扬的敦厚脸庞。
夫人,您有所不知。这些花虽然漂亮,但如果同一棵树上盛开的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我这么做,正是为了让剩下的花绽放出更美的姿态罢了。
我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夫人。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嘶哑。
哦,那你忙吧。
顾明颜没有多说,转身进了屋,开始对着镜子洗漱。
不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每天,王妈总会在她醒来的时候,为她端上一碗大补粥,今天也是同样的准时。
她上前开门,并不是王妈,反而是一张敦厚的脸庞。
你……
她刚吐露出一个字,男人动作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嘴,一步跨进来的同时还利落的反手关门,一连串动作被他完成的行云流水。
唔……唔!顾明颜心头大惊,下意识地拍打着那个男人,甚至张嘴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
男人吃痛收手,顾明颜得到了喘息之际,正要大喊出声,结果面前的男人却赶紧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与此同时,只见他在下巴处扣了一下,抬手一掀,竟将他整张脸皮子都撕扯了下来!
顾明颜差点儿被这一幕吓的昏厥过去,然而展现在她眼前的,却不是血肉模糊的脸部肌肉组织,反而是一张潇洒不羁的英俊脸庞。
安……安德森?她倏然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
小点声儿!
安德森顾忌的朝着身后的门看了一眼,这才咧嘴一笑,那灿烂的笑容差点儿恍了她的神。
没想到吧,小狐狸?
你……你居然伪装成了园林工人?
安德森有些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中那张假脸皮子,怎么样,我这变脸的手段,还是挺能糊弄人的吧?
顾明颜嗔怪的在男人心口打了一拳,不过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倒像是一只小小的猫爪子,在男人的心尖挠了一下。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呢!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坏人。
安德森显露出几分魅惑的笑意,明明是个男人,可这幅样子却比女人还要迷人。
他缓缓向顾明颜伸手,在她微微后退一步之后,指尖隔空指向了她的心口处。
专门偷你心的坏人。
顾明颜愣了愣神,随即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
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恋。你这幅样子对付你的粉丝还行,可我,免疫!
小狐狸这么说话,真的是让我好伤心。
安德森笑吟吟的说,哪里有半点儿伤心的样子。
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了那张小小的摇篮上,接着缓步走了过去,欠身望着那个一边沉睡还不忘了咬手指的小家伙。
嗯,眉眼倒是更随你一些,日后一定是个帅小子。
顾明颜来到男人的身后,忍不住问,你偷偷的潜进来找我,不会只是想看看我的孩子吧?
当然不是,我有那么闲吗?
安德森回身来到沙发上坐了下来,顺势翘了个二郎腿,这样一个有些不羁和嚣张的姿势,在他做来却也那么的优雅养眼。
我知道你和祁莫寒之间的约定,待孩子满月,你就该离开了。我就是想问问,还有没有什么遗憾未了?
未了的遗憾吗?
顾明颜沉吟片刻,仔细想来,她只要能离开祁莫寒,离开这个困了她整整十二年的鬼地方,她此生可以说就了无遗憾了。
可就在此间,脑海中却有一抹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一闪而过。
熟悉,是因为她和顾明颜有过交集。陌生,是因为她已经死了许久了。
朱佳音,她被绳索吊在卧室的房梁上,手腕处被横割出一道血口,殷红的血滴顺着指间在地上落满了刺眼的星星点点。
顾明颜情绪渐渐变了,目光沉沉,涩涩开口。
遗憾倒是有一个。
朱佳音,对吧?安德森一眼就看穿了她。
她猛然抬头,眸光里闪过一丝愕然,似乎满脸都写着你怎么知道。
当初你追查朱佳音的死因,好不容易查到了一些线索,出于安全考虑,我制止了你。依照你的性子,一定心有不甘。
见到男人一副对全部的事情都了然于胸的样子,顾明颜忍不住问,这么说,你同意我继续追查下去了?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安德森抬手指了指自己,我的意思是,我替你了结这个遗憾。
顾明颜知道,眼前这个笑的人畜无害的家伙,既然身体里流淌着莱恩家族的血,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说吧,你为什么要帮我,或者……你想要我拿什么报答你?
真是伤人啊,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市侩?安德森无奈的摇头苦笑。
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安德森语塞半晌,最终气馁。
你可以误解我,不过我不怪你,谁让你这个小狐狸总是能讨我欢心呢?
就在顾明颜狐疑地眯起眸子盯着他时,手机响了,来源于一串像是乱码的数字。
她知道,这是祁莫寒的黑科技耳机,所以她慌了。
只见她神色顿时一变,先是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响动,又三两步来到窗前,紧张地向下打量着。
铃声依旧在响,显示出了那个男人锲而不舍的态度。
安德森何等的聪明,能让这个小狐狸如此惊慌失措的从心底感到害怕,除了他那个令人伤神的弟弟之外,也没有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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