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看小诗这么护着她,放在身侧的手偷偷捏成了一个拳头。
她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我有个儿子得了红斑狼疮,是一种很顽固的慢性疾病,这种病每个月光吃药都要花几千块钱。所以我和我先生不得不拼命工作,为的就是让这个家的生活正常维持下去。可就在半个月前,我儿子的病情突然恶化了,他开始出现肾衰竭的现象,已经到了急需要换肾的地步。”
“这么严重?那为什么您一直没跟我说过!”
小诗大惊失色,她印象中的陈姨一直都是个慈眉善目、和和气气的中老年妇女,每天一丝不苟地完成工作,从来都不会抱怨。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承担着这么大的精神压力和生活重担!
小诗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一把抓住陈姨的手:“您是不是需要钱?米粒粒是不是拿这个要挟你了?!别担心,我有!”
她作势就要去掏沈大boss给的那张黑卡,一点犹豫都没有。
可出人预料的,是陈姨摇了摇头,“我这些年在沈家辛苦工作,多少攒了点积蓄,再不济城外还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卖了给儿子治病都成。可是肾源却不是那么好找的,我儿子他耗不起……”
陈姨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小诗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您的意思是,那个小王八羔子有肾源?”
陈姨点了点头,“毕竟是米家的小姐,先生又那么疼她,粒粒小姐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有门路多了。她听说我的情况后,托人在国外打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能跟我儿子配上型的肾源。”
“这么巧?国内的器官移植向来比较紧张,正儿八经排队的话,排个两三年都不一定轮得上。米粒粒如果真能帮你找到肾源,还算是一件好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管粒粒小姐对我做什么我都忍着,哪怕她要我半夜起来刷游泳池、跪石头、学狗叫,我都忍了。”
“什么?”小诗听到这里,脑门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她居然这么过分?!”
“不止,昨天先生一走,她就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扔进水里,然后让我穿着湿的工作服在十六度的空调房里工作。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寒,一大早就头昏脑胀起不来了。”
“混蛋!”小诗咽不下这口气,牙齿咬得咔咔响,作势就要去找米粒粒算账,“看我不把她的屁股打开花!”
陈姨脸色一惊,连忙拉住她,“不可以啊少夫人,要是得罪了粒粒小姐,她不告诉我肾源在哪里怎么办?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可我儿子的命要紧啊!”
“那、那就由着她欺负你?”
小诗风风火火惯了,第一次碰到这么左右为难的事。她两只眉毛紧紧凑在一起,静静看着陈姨痛苦的脸,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陈姨,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找她麻烦的,我会忍着。”
米粒粒针对的不过是她而已,说到底跟陈姨无关。既然如此,那她低一次头,去求求那个小王八蛋又怎么了?
长吐一口气,小诗在陈姨担忧的目光中离开了佣人房,踌躇着向米粒粒房间走去。
到了那扇闭合的大门前,她突然感觉退缩。
手抬了抬,小诗好一会儿都没有鼓起敲门的勇气。要知道平常她哪次来的时候不是雄赳赳气昂昂、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像今天这么蔫了吧唧的,自己都觉得让人笑话。
不过一想起陈姨那张让人心疼的脸,她再大的不愿意不甘心都压了下去。
手起指落,米粒粒的房门没有传来意料中的叩响,而是被推开了一条缝。里面乌漆嘛黑的,就像是冲洗胶片的暗房。
“大晚上的这是去哪儿了?什么连盏小夜灯都不开?”
她探进去半个脑袋,嘀嘀咕咕地想要一窥究竟,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拍肩膀。
做贼心虚的小诗吓了一大跳,原地弹跳起来,当回头看到是伍姐的时候,她虚惊一场地拍了拍胸脯。
“少夫人,你是在找粒粒小姐吗?她刚刚出去了,好像在花园。”
伍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着小诗,小诗讪笑着捋了捋头发,尴尬地说:“呵呵,知道了,我是找她说事呢。”
说完,她就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去了花园找米粒粒。
夜晚的沈家花园格外安静,除了白天隐隐约约残留的花香之外,就只剩晚间徐徐的凉风。
小诗大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到处找来找去,终于在一个有点黑的角落看到了光亮。
好像是有人在用手机。
豁出去地上前,她刚想喊,就听见米粒粒熟悉的声音在跟某人通电话:“我怎么可能弄得到肾源?那不过是忽悠陈姨那个老东西的鬼话罢了,谁让她瞎了眼地一天到晚巴结徐小诗。如果不是她总在叔叔面前说徐小诗的好话、撮合他们,他们的关系能进步得那么快吗?”
“放心吧,我就折腾她几天,等叔叔回来我就收手了。徐小诗那个废物不能拿我怎么样的,再说了,陈姨那老东西还指望着我的关系继续给她找肾源呢,不敢说什么。”
“米粒粒!老娘今天就废了你!”
小诗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她听完米粒粒这些话之后,整个人就像着了一把火,连胸口都跟着燃烧起来了。
刻薄不可怕,刁蛮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给了人希望,最后又残忍地夺走!
她怎么可以拿肾源来欺骗陈姨?!
米粒粒听到小诗的声音之后,仓皇失措地弄掉了手机。借着微弱的屏幕光亮,她看到了对面怒不可遏的小诗。
小诗原本的长相是有点清丽可爱的,可是在这个夜里,她仿佛化身为了索命的阎王。
小拳头紧紧攥在身侧,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小诗步步逼近,米粒粒害怕地退后了好几步。
“你、你要干嘛?!”
“干嘛?”小诗冷哼一声,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我今天就要代替你母亲教育教育你!把你对陈姨所做的一切,都给你还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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