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离一直疑惑,陈牧月不愿在赵府设局,那她如何能够在宁王府寻到一个男扮女装的下人,又如何能在赵府设局给泠鸢钻,直到泠鸢说这歌姬是陈府的人,他心中就已经猜测了到了大半。
那歌姬手都颤抖,道:奴家……奴家……真的没来过这里,这里偏僻无人……少有人来……
就在赵长离再狠劲掐她脖子时,一个脆声传来:郡王!郡王!不好了郡王!
听声就知道,来人是泠鸢。
只见她气喘吁吁跑到赵长离跟前,弯着腰,一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捂着心口,嘴里蹦豆子一般,急道:赵府来人传话,少夫人好像要……好像要死了……
强咽下口水,看向那满脸震惊的歌姬,指着她道:我听雀姐姐、雁妹妹说,今日在宁王府,你最后一个见少夫人的人。
什么?!
那歌姬大惊失色,忙摆摆手,要哭出来,道:我没有!不是我害的!少夫人她……她……不是我!
她只是听陈牧月的话行事,哪里料想最后陈牧月居然死了?她一个歌姬,哪里背得动这人命案?
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来,急着要撇清关系,便一五一十说了陈牧月如何叮嘱她在宁王府留意合适男扮女装的人选,给那男子钱,今日又跟着、看着泠鸢和男子入小屋,悄悄给陈牧月报信。
那歌姬涕泪俱下,抽抽噎噎道:奴家原是陈府的歌姬,宁王生辰时,被陈府送来宁王府,陈府的人前些日子找到奴家,给了一大笔银子,让奴家这么做的,奴家想着,这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就一搭桥的人,没想过害人啊!
你没想过害人?赵长离指着泠鸢,道:你眼睁睁看着她和那男子进了小屋,你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你还说你没想害人?她与你无冤无仇,收了脏钱,做了脏事,现在说你无辜?
那歌姬跪着爬到赵长离跟前,磕头道:郡王,奴家只是收钱办事的,没想过什么害死人啊!奴家最后去见少夫人,只是通风报信的,少夫人的死,和奴家无关啊!
赵长离道:人命换人命,死了一个少夫人,总得有人抵命吧?手一伸,往她脖子下用力一收。
泠鸢忙拦住,扯了扯他衣袖,道:郡王,我看她也只是收钱办事,那少夫人也还没死,大夫正救人,你这一用力,岂不是添了一条人命?在宁王府的地界上,郡王三思啊!
三思?
赵长离再用力一收紧,缓缓将她抬起,那歌姬双脚离地,使劲挣扎着,脸色青紫,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吓得晕了过去。
把那歌姬摔在地上,用脚随意踢了踢,负手走了,见泠鸢站在原地,他停下,转身道:你不走,是想要睡在这儿吗?
看她盯着那晕过去的歌姬看,走过去一把扯过她手腕,道:一会儿我会吩咐人把她弄醒,带到我们的马车上。
我们的马车上?泠鸢略想了想,道:你把这歌姬给收了?
若不是收了她,这歌姬也不会上赵长离的马车。
赵长离不言语,领着泠鸢走出宁王府外,上了马车,端坐长榻上。
不多时,那歌姬也弱弱地爬上马车,一身湿淋淋的,应该是被泼醒的,跪坐在马车地上,娇弱地喘息着。
马车车帘是敞开的,从外面能看得见里面,冷风灌进来,赵长离也没让拉上车门与车帘,冻得泠鸢瑟瑟发抖,双手搓着双肩取暖。
离哥哥,怎么这么对待美人呢?好生无情,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信阳公主从宁王府门出来,远远地就看到马车内的一幕,忙走了过来,看那歌姬可可怜怜,湿透了身,衣服贴在身上,曲线肌肤若隐若现。
赵长离很不耐烦道:宁王硬塞给我的,一进马车就手脚不规矩,恼得我烦躁,可又是宁王给的人,丢也丢不掉。
他手肘支在车壁上,撑着额角,双眼半眯,修长手指敲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
信阳公主看了一眼那歌姬,笑道:既然如此,不如让给我吧。
嗯……赵长离懒懒睁开眼,淡淡道:公主身份尊贵,送给你也不算委屈她,宁王更不会说些什么。
那信阳就替离哥哥分忧了。
于是,那歌姬便被信阳公主带走了,赵长离想着,依据信阳公主的性格,那歌姬,应该不会好过。
车帘终于拉上,又拉上车门,马车缓缓前行,初冬,阴沉天色渐渐压下,车内,挂在车壁上的香炉,幽幽散出苏合香。
泠鸢一手抱着手炉,一手托腮,盯着赵长离的侧脸看,时不时摇头啧声。
今日看他手段狠厉,确实与他少年时不同,不免有些唏嘘。
赵长离迎上她视线,对她对视,她也没闪躲,两人就怎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好像要把对方盯出一个窟窿来才肯罢休。
他笑问:我有这么好看吗?
泠鸢点头,道:好看。
杏眸澄澈,樱唇轻启,说得很真诚。
好似一束细碎的光,暖在赵长离心口,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坐直腰身,轻咳几声,道:你回赵府,陈牧月肯定不会放过你。
她越是揪着我不放,那一家子就越乱。
泠鸢也坐直身子,手摩挲着手炉外面裹着的锦布说道。
赵长离问道:你这么针对她,是因为嫉妒她得到赵温时的宠爱?
泠鸢道:我不嫉妒她,我嫉妒赵温时。
哦?赵长离淡淡一笑:愿闻其详。
泠鸢道:赵温时这人命太好了,得我秦笙这么一个家世深厚,知书达理,得体大方,不斤斤计较的前妻助力他平步青云,现在又抱得心上人回府,鹣鲽情深,官场情场皆得意,前路还一片光明,你看了,你不嫉妒?
赵长离微微点头,道:嗯,我嫉妒。
双眸微沉,好像这嫉妒,嫉妒得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