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鸢张口,小小的使坏了一下,合起嘴要说不熟,就在赵长离眉间紧蹙,用力抓住她衣角时,改了口,粲然一笑,道:生的!
声音清脆明亮,像是照进屋里的一束暖暖日光。
是赵长离心底的光,抓住她衣角的手松了松,溢出来的宠溺,恨不得当场把泠鸢溺到自己眼里。
韩老太君一听,顿时开怀大笑,抚掌道:阿鸢,你说了生的,那……
她凑近泠鸢,笑得半眯了眼,故意笑问道:那生的几个啊?
泠鸢傻眼了,盯着碗里的八个饺子,强咽下心口涌上的胆寒,怯生生地放下筷子在银制的莲花止著上,看了一眼赵长离,抿着唇,委屈着一张小脸。
她眼神里写满了救我:这问题你也没事先给我透过啊,让我怎么接话?
赵长离看着她为难,对韩老太君笑道:祖母,这也太多了吧?你老人家未免太贪心了些。
韩老太君也笑道:我老人家倚老卖老,贪心些怎么了?有些老人家的无赖。
赵长离在饭桌下拿过泠鸢的手,笑着低声对她道:那阿鸢,不熟的五个,生的三个,你看行不行?
你……
泠鸢噎住了,可韩老太君在,她不能不给赵长离面子,他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微微颔首,咬牙切齿,道:都听夫君的。暗中往他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一掐,赵长离不痛不痒,转对韩老太君道:祖母,可怜可怜阿鸢吧,三个就好,多了对她身体不好,孩子多又闹腾得厉害,可别折腾她了。
泠鸢白了他一眼:居然还有脸说是可怜我?
好好好,听你们小两口儿的,我老人家就贪多,你们别放在心上。
韩老太君很是满意两人今早的表现,又命玉大娘送来竹茹甘草粳米汤给泠鸢,鲫鱼汤给赵长离,道:阿鸢要养养身子,你也不能落下,都得好生给我保养些,别仗着年纪轻轻就乱跳乱吃乱喝,特别是阿离,总是出去喝酒,不好。
赵长离笑道:是,以后我回家喝酒。
调皮!韩老太君笑道:阿鸢,你平时多管管他。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捧起各自眼前的汤,各自喝了一大口,相视一笑,又喝了几口,韩老太君看两人都乖乖喝完了,很有成就感,笑道:我看你们这样,其实多要几个也不妨事……
咳咳咳……
泠鸢惊得俯身掩着唇咳嗽,反被汤里的粳米呛着喉咙,差点把喝下去的汤给吐出来。
赵长离替她顺顺后背,啧一声,对韩老太君毫不客气道:祖母,她好好喝汤呢,你吓她做什么?真是的,越老越不懂事!
韩老太君举起身侧的虎头拐杖就往赵长离身上轻轻敲去,气道: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我这不帮你说话的呢?
怕敲重了,轻轻戳他后背几下,对泠鸢缓和道:阿鸢啊,祖母不是催你,顺其自然啊最好不过的了,不要着急啊!
赵长离看泠鸢咳后脸色泛红,又顺了顺她后背,道:我们不着急,祖母你也别太着急,这才多早晚,就给我们弄这么些汤药,好像我们生不……
呸呸呸,你这小兔崽子,一大清早的,说什么话呢?赶紧给我呸……
韩老太君才开口说这句话,拿着虎头拐杖要砸地,泠鸢早就用手把赵长离的口给捂住了,不让他说,瞪了他一眼,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生不出是你的事,别带上我!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赵长离拿下她捂在自己唇上的手,顺势用薄唇擦过她手背,宠溺地冲她笑道:娘子身子康健,你夫君我也不赖,自然是能生的,对吧?
看她时,眉梢都雀跃着浓浓笑意。
泠鸢暗暗轻哼一声,拖长了音,不情不愿应他道:是~~~
此时,一小厮站在院门外给韩老太君院门内的丫鬟传话,丫鬟跑到屋门前给玉大娘传话。
玉大娘走到外间低声道:外面的人传话说,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大少爷、少夫人还有三小姐都在正厅里候着了,等着郡王、郡王妃过去呢!
永安郡王府是东府,东府为尊,且郡王郡王妃是主,泠鸢作为女主人,那一家子自然要来拜见的。
韩老太君别了别手,道:你们回去换换衣裳去见他们吧,我懒得走动,就不去了。
两人起身告退,出了韩老太君的院子,又折回自己的院中更衣,换上庄重一些的衣裳去府里正厅,路上,赵长离一直紧紧握着泠鸢的手,他生怕泠鸢见着赵温时,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这半年来,赵温时先是把赵静雀送去和亲,再回来时,赵长离也没让泠鸢有机会去和赵温时见面,所以成婚前,相安无事。
但赵长离总是不放心,他相信泠鸢,可他不相信赵温时。
赵温时欠了秦笙一条命,赵长离欠了三皇子一条命。
赵长离对信阳公主关照,是对三皇子的弥补,而赵温时对泠鸢,也是一样的。
他心中清明,知道对信阳公主仅仅是关照,但赵温时未必能像他这样脑子清楚。
更何况……
赵长离看了一眼身侧的泠鸢,谁知道她心里对赵温时怎么看的,毕竟她与赵温时朝夕相处了四年,哪里说断就断的?
攥得太紧,以至于他不知轻重,泠鸢皱眉道:我手都疼了!你轻点。
轻点可以,你不许放开。
赵长离警告她,以免她见着赵温时,就把手给放开了。
泠鸢道:你这样拉拉扯扯的,让外人看见也不庄重。
要庄重做什么?庄重能生孩子吗?
赵长离不讲道理,还有些耍无赖,夹杂着孩子气。
泠鸢竟然觉得他可爱,任由他握着,时不时逗逗他,佯装要抽出手,看他狠狠瞪着警告她的模样,泠鸢乐在其中,玩得不亦乐乎。
一路上就这么拉拉扯扯,走到了正厅。
这是永安郡王府的正厅,不是赵府的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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