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太医进进出出好几趟,外伤内伤都看过了,出来人人都是一句话:重病在身,性命垂危。
谁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皇帝是不信的,只觉得这是赵长离又要使什么手段来做什么事,想必是他听到大宛四公主要嫁给他当郡王妃的事,赵长离
不乐意,所以搞这一出要死不活来。
皇帝摆摆手,命太医下去,问一旁的中书舍人道:“大宛的四公主什么时候到盛都?”
中书舍人周明德道:“回禀皇上,还有七八天的车马程,快要到了,是大宛十王子送来的。”
“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
郡王府。
赵长离着一身铠甲,半歪在床上,一层薄薄的锦衾盖在他身上,腿屈起,手腕露出,搭在床边,印出一道浅浅的痕,他保持这
个姿势很久很久了,都没动过。
眼前是黑,耳边是里屋竹帘晃动的声响,太医渐渐走了,声响也渐渐平息,府里下人们也都敛身退出去,徒留一片寂然。
要说气恼,赵长离自然是十分气恼的,什么事不能面对面好生与他说,偏偏要这般躲起来,还害得他要拖着一副重伤的身子,
使手段诈她出来。
可他还是心疼多一些,现下躺在床上,手边空荡无人,自己去了北边,留泠鸢一个人在盛都,皇帝和六皇子又是难对付的主,
泠鸢能安然活下来,还有心思躲着他,已经很难得了。
等她回来,自己温柔一点,兴许她下次就不会跑了。
要不,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不行,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赵长离在脑子里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想了一圈,又绕回来了,后仰着,自顾自叹一声,道:“还是温柔一点吧,要不然下次她再躲
起来,可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里屋竹帘外头,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饶是泠鸢的脚步声再轻,赵长离依旧能听出是她的脚步声。
赵长离像是失而复得了什么宝贝,唇角止不住的上扬——还好,阿鸢还会担心他的身子,说明阿鸢还算有点良心。
赵长离耳朵动了动,聚精会神听着外头的声音,身子放松,想着自己怎样会显得比较惨一点。
趴着,就像死了一样,会吓着泠鸢吧?
全身裸着,把伤口露出来给她看?
不正经。
要不吐一口血?
他正想着时,屋里头那人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她深更半夜,从郡王府东侧门光明正大进来,绕着廊下到内院,一路上都让那
些看见她的下人噤声。
不像是回自己家,倒像是要来这里做什么坏事的窃贼。
没有人敢上前拦住她,更没有人敢去禀报郡王。
泠鸢入了屋内,心里就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赵长离听到皇上那两道口谕,多半会气得吐血了吧?
把事情搞成这样,泠鸢确实有那么一点失算,而且,去宁王府为宁王世子妃这事,还是泠鸢自己向皇上提出来的,要是赵长离
知道了这事,这伤会不会更重?
想想就头疼得紧,一会儿到底要怎么和他解释好一些呢?
要不再躲几天?等他身上这伤好些了自己再来慢慢解释,他兴许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泠鸢脚下却步,想着退回去,过几天想好了怎么解释再来,退出去的脚刚刚沾着地,就听到里屋有人道:“来人,水!”
人进来了,是泠鸢。
赵长离暗暗抿唇笑了笑,在泠鸢掀起竹帘进来之前,立马把脸上的笑意收了进来——要是笑着,一会儿怎么好用一张笑脸教训
她?
得让她知道自己生气才行。
奈何,他的阿鸢似乎不打算出声,也没打算和他说什么,只努力秉着呼吸,迈着轻飘飘的脚步往他身侧走来。
她的呼吸声愈来愈近,她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想想就觉得自己很憋屈,明明一回来他赵长离就该享受到阿鸢往自己怀里扑的欢愉,现在自己还得使出苦肉计把她逼出来,她
来了还不肯出声。
气死了!气死了!
越想越气的赵长离早就把刚才要对她温柔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只想着一会儿如何报复她。
赵长离就这么半靠着床坐着,不说话,眼前的白布遮盖住他现在所有的情绪,生无可恋,他就像是一个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
人。
气息也弱得很,看不出一点破绽。
赵长离这么拼命的演,就怕一会儿泠鸢看出来他的伤不重,就退出去了。
泠鸢走到桌前,倒了一盏温水,端来他身侧,递到他手边。
赵长离没接,只抬起头来,问道:“你是谁?”
递到他手边的杯盏随着端杯盏的人颤了颤,那人见着他眼上那一条白布,心疼得双肩一抖,尽量压着声音,道:“回郡王,我是
新来的……啊!”
“新他娘的新!”
伴随着这一声沙哑低沉的粗话,泠鸢像是被黑暗吞噬一般,被他身上坚硬的铠甲与颀长的身躯倾轧而下,鲜血的味道从铠甲下
溢出,男人炙热的体温,蛮横又霸道的覆住她纤弱的身子。
“操!你夫君我这一年浴血奋战,心心念念都是你,好不容易凯旋归来,就是为了让你躲着我,听你说这种废话的?!”
粗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随着他的沉沉喘息与压抑的,别样性感。
赵长离有力的双手将她细婉的手腕扣住,反扣到身后,压实,大腿抵住她乱踹的小腿,用尽一切法子,把她整个人禁锢起来。
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却能准确的知道泠鸢下一步要做什么,知道她那传出低声喘息的樱唇在哪里。
“你当你夫君我是野兽恶鬼吗?一有事就躲着我!真他娘的,天下你最会气我!”
死死的咬着,纠缠着,不给她半点逃脱的机会,一想到回来时她却不在的那一刻,赵长离就恨不得把她双手双脚都锁起来。
温柔?
赵长离哪里还记得这些?
“呜呜呜……夫君……”
泠鸢疼得口中溢出来的话都细弱破碎,就知道赵长离是要生气的!她连解释都没解释,就因为皇上那两道口谕,他就恼怒成这
样?!
可她也没真的想成为什么宁王世子妃啊!
泠鸢觉得自己分外冤枉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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