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日一早,大队士兵就已齐刷刷列队站在国师府的院里,清晨起雾,雨势渐收,士兵的白铁盔甲上蒙着一层白霜。
徐千到红萝房间外,叩门,没声响,俯在门上听了听动静。
“国师?国师您起了吗?”
话音刚落,红萝房间的门便打开,娇俏莹润的红萝出现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徐千。
“徐管家,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徐千后退一步,“红萝姑娘,请问国师起了吗?”
“徐管家,你为什么不到我的房间找我呢?”江抒言道。
徐千听这话一愣,因为声音明显是从屋外传过来的,扭过头一看,果然,江抒言站在院里花坛处,看笑话一样看着眼前的境况。
既然相当于已经跟铁凤公子宣战,那跟红萝的戏也不需要再演下去了,所以,昨晚,江抒言后来回了自己房间。
红萝房间外有三重守卫,可是江抒言跟红萝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境,徐千不由得心里不爽,霎时明白江抒言此举意在嘲弄自己。
徐千转过身来,朝江抒言作揖:“国师,是小的的错,小的昨天见您进了红萝姑娘的房间没出来,便以为您昨晚在此留宿。”
江抒言哼一声:“你观察倒仔细。”
徐千:“小的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江抒言:“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徐千继续低着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国师请到正院,铁凤公子一大早派人来接您和红萝姑娘,已经等了很久了。”
江抒言微微皱眉:“请我做什么?”
徐千并未回答,仍然维持一个请的手势。
江抒言无奈。
“好,我去。红萝昨晚身体不舒服,没休息好,就先留在国师府吧。”最坏的结果,是铁凤公子直接囚禁江抒言,等到国宴再把他放出来,那在这期间他什么也做不了,红萝若能留下,起码能在外策应,一旦发生意外,红萝也可以保住一条命。
“不行!”
江抒言一怔,因为这两个字是红萝和徐千同时说出口的,两个人本想补充几句以达到目的,彼此对望一眼之后,都认为不必多此一举。
江抒言望向红萝,红萝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坚定,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成熟。红萝已然成长了,江抒言明白,他不必对她过分担心。
红萝关上门,走到江抒言身边,顺势挽上他的胳膊,冲他盈盈一笑。
“走吧。”
江抒言等人来到正院,玉姝站在那里等待着,玉姝身后,站着形容畏缩的江双江。
玉姝见江抒言和红萝到了,上前一步。
“国宴开始在即,为了更好地筹备,也为了不对我们尊贵的国师有所怠慢,铁凤公子有令,从今天开始,邀国师与国师的未婚妻到王宫内居住。”
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江抒言明白,软禁的程度绝对比国师府要有力得多,否则,也不必把他们转移到王宫里了。
不过眼下别无他法,江抒言只得跟随玉姝进入王宫。
路上,玉姝跟红萝坐在一顶轿子里,红萝紧紧盯着玉姝,这一对前些天还有说有笑的姐妹,如今生疏不少,红萝心里憋了很多疑问,她想要向玉姝摊牌,又无法真正相信玉姝。
玉姝注意到红萝的眼神。
玉姝淡淡道:“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你……”红萝欲言又止。
你为什么站在铁凤公子那一边?你跟我从小长大,情同姐妹,为何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姐妹?那个火卒跟铁凤公子是什么关系?你们想用火卒来干什么?铁凤公子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在帮铁凤公子做什么?
这些话,红萝一句也没有问出来。
“还记得当初我们下山是为了什么吗?”红萝问道。
听到这句话,玉姝双眸一暗。
犹记得当时发现红什刹失踪之后,红萝急得快哭了,一向冷静的玉姝也魂不附体。因为玉清山上已经有长老接连失踪,红什刹前去调查,没想到,自己也折了进去,只留下这她们两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她们怀着一腔热血下山寻找红什刹的踪迹,那时二人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彼此之间毫无怀疑,可二人的裂痕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红萝和玉姝同时想到了三角滩。自从三角滩一别,玉姝满身的灵力失而复得,她们就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玉姝幽幽叹了口气,“记得。”
玉姝握了握红萝的手,“从未忘过。”
玉姝的眼神里透着渴求信任的神色,“红萝,你要相信我,对于寻找师父的下落,我从未放弃过。”
红萝的疑虑渐渐被玉姝真诚的眼神打消,是啊,她怎么能怀疑眼前这个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呢?
红萝翻手回握住玉姝,“那就好,我信你。”
玉姝如释重负一般笑了。
玉姝:“这次你跟江抒言进入王宫,切记,万事小心。”
红萝:“我们会的。”
玉姝叹道:“我将你们介绍给铁凤公子,只是想要帮江抒言恢复灵力而已,铁凤公子与江抒言互相需要,原本是一桩好事。可是,红萝,你们不该多管闲事,坏了铁凤公子的事。”
“铁凤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具体我也不清楚。其实对铁凤公子,我向来都是一知半解。他对我很好,我只要能帮他做些事情,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他的胸中大计,我不便知道,他也不会让我知道。”
“胸中大计?”红萝暗想,雇佣虫蛊师,除了暗杀别人之外还能有其他用途吗?他要暗杀的人是谁?天元国已然成了他铁凤公子的囊中之物,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是。铁凤公子,是个拥有远大志向的人,区区天元国,又如何满足得了他?”讲起这一点,玉姝不由得满眼放光,“所以,这次你们的行为,真的激怒他了。”
玉姝上前握紧红萝的手,“听我的,进入王宫之后,跟江抒言好好向铁凤公子道个歉,并保证绝不会把看到的和听到的事情说出去,我会努力为你们说情的,可是你们一定要听我的,知道吗?”
红萝将手抽出来,“玉姝,我明白你是好意,可这是我们跟铁凤公子之间的事。”
玉姝:“红萝,他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的。”
红萝淡淡一笑,“哦。”
一个轻巧的哦,玉姝不可置信地看着红萝,“所有背叛过铁凤公子的人,下场都极其凄惨,红萝,我真希望你能听进我的话。”
红萝低头不语。
“这样吧。”玉姝不死心,“红萝,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师父的下落?”
红萝一怔。
“你能不能把师父的下落告诉我?如果你们从这里平安离开,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寻找师父,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真的遭遇不测,最起码,我能知道师父她老人家的下落,我会替你们找到她……”
红萝有点纠结,她觉得玉姝的话有道理,此行凶多吉少,能不能脱身还不一定,到时候娘该怎么办?整个天元国里,除了江抒言,最值得信任的就只剩玉姝了。可是,她又想起江抒言的一遍遍叮嘱:不要告诉玉姝关于红什刹下落的事。
罢了,她不相信他们真的会死在王宫。
“玉姝姐姐,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们也没找到线索。”
玉姝愣住,“你们,不是找到了一块布吗?”
“那上面,什么也没有。”
玉姝盯住红萝,仿佛是为了确认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一样。红萝扭过头掀开轿窗布帘,佯装看向车外——她并不擅长说谎。
玉姝自然能看出她在说谎。玉姝低头一笑,“若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了。只是,红什刹不仅仅是你娘,她还是我的师父。我为了师父,曾散尽一身灵力,论孝心,我不比你少。”
红萝咬住嘴唇,顾不得看窗外树林的满目葱郁。她到底还是伤了玉姝的心。
突然,轿子剧烈颠簸起来,她们听到外面马夫惊恐的驭马声:“吁——”
还来不及反应,一把明晃晃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大砍刀将整个轿子瞬间砍成两半,横亘在二人双脚之间,将轿子底砍出一道长长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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