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琪皱着眉减速，袁启珏更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可是眼前的火光却好像是通灵一样，在婓月话音落下的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弱下去，惊得麦子琪差点儿把离合当做刹车踩。
麦子琪反应敏捷，几乎只有一瞬，她就已经在刹车的同时关掉了探照灯。
黑夜惶惶，让人毛骨悚然。
车里响起婓月略带叹息的声音，“如果山上真的有人，现在关掉探照灯也来不及了，我们一路上山，在夜里太明显了。”
他们为了争取时间把车速提得很高，因为是夜晚行车，所以探照灯也被开到最亮，这样的一个明晃晃的大光源一路从山下上来，如果山上真的有人，恐怕早就发现了。
被婓月这么一提醒，麦子琪也意识到问题，打开手腕上的微型手电，把光亮开到最大，“我先下去看看。”
“这个时候你就别逞英雄了。”还没等婓月拒绝，后座的袁启珏已经学着麦子琪的模样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推开车门就往外走。
“前面情况未明，大家在一起反而安全。”婓月也打开手电下了车，麦子琪反而被落在最后，她弯了弯嘴角，放轻脚步跟上前面的两个人。
车子停得不远，三人很快来到隐约还能认出形状的寺门前，麦子琪的强光手电扩开光芒，烧焦的废墟出现在几人面前。
大火已经熄灭。
昔日古雅的景色化为乌有，整座潜心寺只剩断壁残垣，像一只蛰伏在夜色中的怪兽，在山顶的飒飒夜风里格外渗人。
三人眼底带着同样的惊骇，甚至忘记了戒备。
可是山顶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即便是麦子琪也说不出分头行动这样的话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先去寺后看一看，等天色亮一些，里面的温度降下来再进去吧。”
大火方灭，这断壁残垣不知道还有哪里支撑不住，现在进去太危险。
婓月和袁启珏应了一声，三人绕到寺后，很快便找到了下山的小路。
麦子琪一脸了然，“那些人应该是放火之后从这里下山了，所以才没有和我们遇上，看来婓月说得对，他们应该是早早就发现了我们，干脆放火烧了整座潜心寺，一点线索都不给我们留下。”
“那我们......”
“现在追已经来不及了。”婓月知道袁启珏想说什么，却也明白这根本不现实，沉声分析道，“大火应该是在我们上山途中放的，他们必然不会蠢到等火势熄灭才离开，所以按照时间推算，我们还在半山腰的时候那些人应该就已经下山了，现在早就没影了。”
眼前的线索断掉，袁启珏脸上闪过失望，沉默着退到一边，给两个姑娘放风。
麦子琪和婓月在小路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手电的光芒几乎扫了每一寸角落，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连个像样的脚印都没有，显然对方能够做出放火烧寺毁尸灭迹的事情来，反侦察能力就不会弱。
麦子琪一屁股坐在树下的山石上，也不由有些失望，“这可怎么办，这群人比猴还精，我们火急火燎赶到山上，早就在人家股掌之间了......”
折腾大半夜，婓月这个身体素质最低的早就不行了，靠在树上听着麦子琪的话，竟然也生出一种即将走入绝境的失望来。
不由低声附和，“何止是比猴还精，他们放火烧了潜心寺，却把寺庙周围的林木做了处理，让火势不至于蔓延整座山巅，摆明不想烧山引起大动静，烧寺就是为了毁灭线索......”
身心俱疲，士气也已经跌到了谷底。
一直沉默的袁启珏却从石阶上站起来，“天快亮了，我们去寺里面看看吧。”
麦子琪和婓月在手电的强光下四处搜索，眼睛都快废了，这会儿听袁启珏这么一说，才注意到四周微弱的光亮。
两人连忙跟上袁启珏的脚步。
还没到最后一步，谁又知道大火下会不会有证据幸存。
行将破晓，烧焦的潜心寺看起来总算没有那么阴森神人，那股焦炭一般呛人的味道也在夜风里消散不少，却并不能缓和几人的脸色。
现在确认山顶没有别人，也就不存在人为的危险，麦子琪道，“这寺庙不算小，一点一点的搜寻最废精力，我们三个还是分头找吧，有没有收获最后都在这里集合。”
婓月点头道，“注意脚下，也别漏过细节。”
三人分别往三个不同的方向去，麦子琪往左，袁启珏往右，婓月便沿着脚下的石子路径直往里走，残破的废墟依稀可见这座寺庙错落有致的布局。
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难免惋惜。
婓月却没什么心思悲春伤秋，她几乎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攥在了一块儿，走一步看一步，脑袋都快埋到地底下去了。
只可惜大火中的幸存者只有残垣和灰烬。
她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用手电拨弄眼前的小土丘，希望能够找到什么，土坑还没有被她完全扒开，耳边就传来轰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特别有重量的东西倒下去一样。
她心头一跳，沿着声源的方向找过去。
婓月在一座佛像前看见瘫坐在地的袁启珏，他手上染着刺目的鲜红，身前横陈一根合抱粗的焦黑大柱，应该是柱子在大火中被烧得厉害，所以现在禁不住袁启珏一拳，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婓月转头看去，果然大柱的一头还有与地面分离的断口。
“袁启珏，你怎么了？”麦子琪闻声赶来，就看见袁启珏万念俱灰地坐在佛像前，婓月站在旁边脸色难看。
“袁启珏，你找到什么了？”婓月盯着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掌，漂亮的长眉皱起来，心里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恐惧。
佛像前的袁启珏似乎被这两声唤醒，他缓缓抬起垂着的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小暖......”
干涩的嘴唇动了动，便有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滴落，袁启珏说不下去，哽咽着把手掌摊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一块焦黑的东西，显然是在废墟里找到的。
婓月和麦子琪同时扑过去看，钻石项链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表面覆满黑漆漆的氧化物，可是婓月一眼就认出了那颗钻石的形状。
脚下一软，她被旁边的麦子琪扶住才站稳。
两人的模样让麦子琪彻底慌乱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你们俩怎么了？”她心里有一个荒谬的念头，自己却不愿意承认。
袁启珏嘶哑着嗓子说，“这是小暖的钻石项链，是婓月送给她的护身符，她还在我面前炫耀过，说这是她的幸运符，所以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可是现在却在出现在大火后的废墟里，你们说......”
麦子琪也瞬间白了脸色，两行泪水划过脸颊。
“不是！”婓月红着眼眶打断袁启珏的话，“这只是小暖的项链，只能证明绑架她的人曾经来过这里，除此之外什么都说明不了！”
“对，不是这样的，袁启珏你把嘴闭上，再乱说话我就揍你。”婓月忽然想到什么，连着点了好几下头，抓着麦子琪问，“子琪，你这一路发现什么，废墟里有尸首吗？”
麦子琪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苍白的脸上闪过惊喜，连忙摇头。
婓月又去看袁启珏，“那你呢？”
袁启珏也摇摇头，虽然还是那幅颓丧的模样，眼神却明亮了许多，被一线生机遮住眼底的绝望。
“所以小暖一定不会在这里。”婓月抹掉眼角的泪珠，“那群人绑走小暖必然有所企图，如果想要她的性命，早就可以动手，何必把人丢在大火里，给我们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那么现在有两种可能。”麦子琪接着道，“第一，这条项链是小暖趁乱丢下的，是她留给我们的线索，第二，这条项链是绑走小暖的故意丢下的，为的是误导我们。”
“你们说的......”袁启珏看着麦子琪和婓月，说了一半的话忽然顿住，两人连忙顺着他的目光朝身后看去，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还是只有那一片废墟。
袁启珏指着焦黑的石阶道，“我刚才看见那里有人影一闪而过。”
“人影？”麦子琪浑身紧绷起来，保持着戒备的状态往四周查看，半响后眼底露出失望，对两人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又看向袁启珏，“会不会是你太伤心，所以看错了？”
袁启珏想也不想就否定了麦子琪的话，“不可能，我确定不是幻觉。”
熹微的晨光已经洒落，大火后面目全非的废墟渐渐露出更为清晰的轮廓，极目望去，只有山风吹开丝丝缕缕的灰烬，没有半个人影。
婓月忽然问，“袁启珏，你刚才看见的是男是女？”
袁启珏想了想，最后还是皱着眉摇头，“太快了，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根本没法分辨男女。”
不等麦子琪和婓月开口，他又继续道，“我们三个人目标不小，从昨晚上山就一直开着手电，存在感很强，以那个人的速度和身手如果真的想避开我们完全可以不露行迹，所以他一定是想引导我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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