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见鸑鷟神鸟飞走,也有些不舍,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露出一丝惊异,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御灵兽小白看到陆缺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它知道陆缺的心思太过缜密,虽然因为大阵屏障的阻隔,他对不归山十大镇守神兽降临惜缘泽的事一无所知,但从紫凤鸑鷟身上,肯定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按照陆缺所知,在青木大陆,因为青木之力的法则的存在,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天生强大。就像御灵神兽小白,在诸多神兽之中,它也算是最顶级的那一批存在,但现在处于幼年期的小白本体,也不过只是相当于人族的大劫境界,还是需要随着年岁的增长,一点点的恢复到御灵兽的巅峰状态。
同样鸑鷟神鸟也是一样,虽然它们是五彩神凤中的紫凤,但它们是从御灵兽送给自己的鸟蛋中孵化出来的距今也还不到十年,按照神兽的寿命它们和御灵兽一样也是属于幼年期的。
对于不归山中那座困了他们十二年的大阵,陆缺可能比他父亲陆淳还要了解,毕竟那八峰十谷山川形式图是他亲手雕刻出来的,并且他们从不归山出来时大阵的生门和开启时间,也是他推演出来的。
如果说小白用分身虚影的形式出现在惜缘泽,陆缺还能理解,但鸑鷟神鸟本体来到惜缘泽,就让陆缺有些费解,无论是穿越不归山大阵,还是这惜缘泽中的天地禁封大阵,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么就是鸑鷟神念觉醒了和御灵兽一样的可以自由出入大阵屏障的天赋神通,要么在这里面就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陆缺陷入沉思,而顾倾城还对那传说中的紫凤突然来到又突然离开,感到震惊的时候,青木大陆四处却不那么平静。刚刚不归山十大镇守神兽通过星辰之力凝聚分身降临惜缘泽,所散发出的气息,把整个青木大陆的至人强者都给惊动了,甚至一些大劫巅峰的人物也都感受到了星力的异常。
而紫凤从不归山中出来,一路南行,虽然速度极快,但路途上许多城市村镇的人,都看到了那如同两道紫凤光焰的凤凰,要知道凤凰已经有许多年没现世了,一些修为高的人物皆是震惊不已,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让凤凰出山,而普通民众更是以为祥瑞降世,也顾不得此时是晚上,纷纷走出家门洒扫街道,焚香膜拜,以求来年五谷丰登,家庭和顺。
而在大乾帝都乾元城,这个大乾帝国的核心,无论是皇朝供奉,还是学宫宿老,甚至一些大隐隐于世,早已不过问国事朝局,一心只求天地大道的历朝贤士,也纷纷来到京城各个高处,向着西方眺望。
“淳哥,是紫凤的气息,紫凤从不归山中出来飞向了惜缘泽方向,会不会是缺儿出事了。”站在威国公府一座三层阁楼上的虞初晴此时是心乱如麻。
这对紫凤和御灵兽不一样,御灵兽小白虽然和陆缺交好,但居住在八峰十谷的湖心岛上,而鸑鷟神念从出生起就和他们在一起,可以说是陆淳和虞初晴夫妇看着长大的,对它们极为熟悉,故而当鸑鷟神鸟从不归山出来,那熟悉的气息就被他们夫妇感受到了。
感受到凤凰出山的气息,就连陆淳这种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一代名帅都是心理一揪,而虞初晴更是将心都提到了嗓子。因为当初在离开不归山时,陆缺曾经跟他们说过,无论是御灵兽,还是紫凤鸑鷟,都是不能跟着他们从不归山中出来的。
御灵神兽是因为需要青木之力成长,而这对紫凤则有着它们天生的使命。虽然儿子并没有说使命是什么,但想来这种被人视为祥瑞的天生神兽,天生强大的同时,自然也有其天生的责任。
虽然夫妻二人在不归山中生活了十二年,但行动范围则被限制在中央北谷之中,对于不归山的秘密,他们都没有儿子陆缺知道的多,不归山既然能被称为十大绝地之首,当年大殷盘甲发大军进入不归山,其后历朝历代都有人皇和强者探索不归山,而在大乾建立初期,开国女帝更是进入不归山探秘,想来里面一定藏着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大秘密,而这对鸑鷟神鸟很有可能就是守护这个秘密的神兽之一。
连儿子陆缺从不归山出来,紫凤鸑鷟都没有跟随,此时却突然从山中出来,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儿子在惜缘泽中遇到了危险。因为这对紫凤是在陆缺手中孵化出来的,故而它们从出生那一刻,就认陆缺为主,一旦陆缺遇到危险,它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感受到的。
“晴儿,你不用担心。”陆淳揽过焦急的妻子,指着夜空中星光大盛的星辰说道“你仔细感受一下这星力中的气息,是不是与八峰十谷中的那些家伙很像。”
虞初晴点了点头,她们夫妻二人的修为不相上下,她刚刚就已经感受到了星力中那不同的神兽气息,只是因为太过担心儿子陆缺的安危,被她刻意的忽略了罢了。此时听到夫君陆淳的话,虞初晴眼睛闪动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夫君,你是说不止大小紫,它们也都去了惜缘泽。”
陆淳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话,开口说道“缺儿自从认识小白之后,就整日在八峰十谷中游玩,许多谷中生灵都于缺儿相结为友,之前东南谷的九色鹿,不就帮了我们不少忙吗?”
说道这里陆淳和虞初晴都皱了皱眉,因为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不好的结果,能让紫凤鸑鷟出山,能让不归山的神兽通过星力降临惜缘泽,那儿子陆缺在惜缘泽中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想到这里夫妻稍稍放下的心,都是悬了起来。
“夫君。”虞初晴好像瞬间没了力气,将身体靠在陆淳身上,眼中蓄满了泪水,而手心更是被冷汗浸透。“缺儿不会有事的对不对,连不归山他都能如履平地,小小的惜缘泽一定困不住他的对不对。”
“对,缺儿的天资、才华皆在你我之上,一定会平安归来的。”陆淳抱着妻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连忙用力握成拳头,安慰着怀中的妻子。
此时素来稳重,好似世间没有事可以难住他的陆淳,心中也是升起了一丝无力感,儿子陆缺被困在号称有进无出的惜缘泽生死不知,即便他们夫妇纠集世间强者进入惜缘泽,也未必能将陆缺带出来,对于这件事他也是束手无策。他们夫妇膝下只有陆缺一子,如果陆缺出事,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都是我不好,当初我们就不应该从不归山中出来。”虞初晴很是自责,知子莫若母,她岂能不知道当初儿子是不怎么想从不归山中出来的,甚至是早就厌倦了世间纷争的夫君陆淳也不是很想从不归山出来,如果不是她一再坚持,可能他们全家依然生活在那片熟悉的八峰十谷中。
不归山中的日子虽然清苦,但胜在安全平静,村子里有鸑鷟神鸟,不远处的湖心岛上又有御灵神兽,除了一些灵智未开的山中野兽,那些异兽都是不敢靠近村落的。并且青木神树就生长在那里,谷中遍布着青木之力,灵气比之这被红尘之气浸染的世俗间,不知道充裕了多少倍。
如果在不归山,以儿子的资质,可能在三十岁前就能达到他们如今的境界,甚至还会犹有过之,等修为到了青木大陆能达到的至人巅峰再出山,天下之大,可以任凭他们一家人驰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儿子被困惜缘泽,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晴儿,你别这么说,这是缺儿自己的决定,以他的才智又岂能不知道不经红尘练心,一味避世修持是难以进窥天地大道的。现在既然不归山神兽已经出手,想来缺儿不会出什么意外了,说不定很快就会从惜缘泽中出来,我们只要在家中等他回来就好。”
“真的会是这样吗?”虞初晴抬起头,语气娇弱。
“缺儿并非短命之人,他的路才刚刚开始,而且比你我要长的多,绝不会在此时陨落。”
“嗯。”虞初晴点点头,随即又说道“淳哥,我们明日去镇南关吧,我想在那里等候缺儿归来。”
“这~恐怕不行。”陆淳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你我的身份太过特殊,南疆刚刚经历大胜,接管了湟雁江以北的土地,几大军团都在调兵换防,正是事情最多、最乱的时候,如果你我此时前去,肯能会引起南疆诸帅和将士一些不好的想法,说不定还会影响到陛下的布置。我们还是在京中等吧。”
“唉~我多希望我不是什么辅国长公主,你也不是什么威国公,这样我们就可以任由自己的性子来,不用顾忌那么多。”
“会有这一天的,天香那丫头资质很好,你培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把凤翔军交给她了。”
“那长青军呢,你训练成型之后打算交给谁?”虞初晴问道,现在陆淳身上唯一的实职就是检校长青军帅了,此时正在重新编练长青军。
“我昨日向怀仁提过,将此次立下大功的何涛、冯阳、程远三人调入长青军,外阁的行文应该很快就能发出,他们三人虽然不是学宫出身,但却是实打实靠着军功上来的,磨炼一段时间,作为一营主将,还是没问题的。”
陆淳没有丝毫避讳将心中打算说了出来,长青军团为天子亲军,军帅由皇帝直接担任,但陆淳将此次跟随儿子陆缺南征的班底尽皆调入长青军中,显然是要在这支军团成型之后,将其交到儿子陆缺手中,陆淳心中打算如果传出去,最低也是一个大不敬之罪。
‘如此,甚好。’虞初晴想了想说道“缺儿此时已经是正三品的紫极卫副统领,等他在学宫结业之后再升一级,正好是从二品,以长青副帅之位统领长青军正好。”
“晴儿,你没有意见?”陆淳有些诧异,妻子虞初晴一直为虞氏皇族殚精竭虑,长青军和凤翔军可是皇族直接掌握的两大军团啊。
“淳哥,当年父皇有意传位于我,只不过被我推辞了。缺儿有一半皇族血统,执掌长青军,又有何不可。”虞初晴看向西南天际,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晴儿,缺儿的路,还是让他自己来选吧,即便是有人为他铺好了路,他也未必会走,长青副帅已经足够了。”
以陆淳的才智自然能听出妻子的言下之意,这大乾皇位本来就是她让给现在乾皇的,如果儿子陆缺真有意,不说小小的一个长青军,就是他想要大乾江山,妻子也会把皇座铺好送他上去。
“我自己的儿子,我自然知道,不过就是这么一说罢了。”虞初晴也知道刚刚的话冲动了,但她此时觉得亏欠儿子良多,也没有后悔说出的话,因为这本就是事实,如果她当年奉诏登基,儿子陆缺此时本就应该是大乾储君。
“缺儿的心,不在世俗红尘。”陆淳看着那逐渐恢复原样的星光,知道惜缘泽之事已经有了结果,只是不知道儿子陆缺此时究竟如何。
“紫凤已经返回不归山了,想来缺儿应该没事。”虞初晴看到西方天际传来两道紫色光焰,和那平稳的气息,心中安稳了一些,这对鸑鷟神鸟认儿子为主,如果儿子出事,它们也会元气大损,此时它们气息平稳,就说明儿子陆缺可能只是有惊无险。
“风冷天寒,我们回屋吧。”陆淳的心也放了下来,开口说道。
“好。”
与此同时,辅国公府中诸葛琰看了半夜的书,见府中仆人已经睡下,想要去厨房找些吃食,走出自己的跨院来到花园时,发现祖父诸葛行之正披着一件皮裘看着天上星象。
“祖父,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可是发生了事吗?”诸葛琰上前见礼后,看了看天上星象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有些好奇的问道,
“刚刚星光大胜,西方天际有紫色流光,我算了算,应该是惜缘泽中发生了什么事。”诸葛行之瞥了孙儿诸葛琰一眼,紧了紧身上皮裘,皱着眉继续看着满天星光说道。
“惜缘泽?”诸葛琰闻言一惊“可是因为陆缺。”
南疆大捷,天星狂狮军团覆灭,雁陵郡被收复,已经传遍了整个大乾,身为诸葛家长孙自然知道这都是陆缺的谋划,而且他更知道陆缺和顾倾城被狂狮军帅邱烈逼入了惜缘泽中。想到那十大绝地排名前三的惜缘泽,身为陆缺挚友的诸葛琰,这几日都在为好友担心,生怕陆缺再也回不来,一代英才在刚刚绽放光华时就死寂凋零。
“天机浩渺,却是推算不清。”诸葛行之摇了摇头,心中甚是烦忧,看了诸葛家最为灵慧的三代长孙诸葛琰一眼,略微犹豫了一下,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他是大乾内阁首相,首先要考虑的是整个大乾。陆缺和顾倾城此时身陷惜缘泽,一旦真的确定二人身死,以长公主的脾气,一定会为其子报仇,首当其冲就是天星王国,到时一代名帅陆淳再次出山,长公主统领凤翔军南下,就没有人可以阻拦。
以这二人的才华,无论是天星还是南离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旦两国被灭,表面看来对大乾有利无害,但以诸葛行之看来却并非如此,这对夫妻当年就亲手覆灭了不可一世的草原青羊帝国,再灭掉南疆两国,那就真的军威震天,功高盖主,无人能制了。
如果二人没有其他想法还好,一旦有的话,两人手握六大军团,无论有什么想法,大乾又有谁能挡的了他们。虽然诸葛行之知道以长公主虞初晴和威国公陆淳的人品,不会做出什么不可言说之事,但朝堂最重平衡,并且这个平衡只能掌握在皇帝手里,一旦朝局平衡被打破,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而防微杜渐则是他这个首相应该做的。
诸葛琰听完微微皱了皱眉,听到祖父担心的是好友死后的朝局动荡,心中有些不渝。“祖父,你的所有担心,都要建立在陆缺和顾倾城不能从惜缘泽出来的前提下。我了解陆缺,他绝对不会死在惜缘泽中。”
“我也希望如此。”诸葛行之眼睛闪烁了一下,他又岂能看不出自己这个最为看重的孙子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有些事虽然没有发生,但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陆缺和顾倾城出事,于国而言,这两人可都是勋贵之中的最出色的人才,未来的大乾梁柱,以此次南疆之战来看,有这两人在,至少等他们这些老人退下去之后,也不用担心大乾后继无人。于私而言,只要陆缺活着,内有长公主和威国公,外有勋贵、寒门和军方支持,他的崛起就不可阻挡,孙儿诸葛琰和陆缺交好,他也不用担心辅国公府的未来了。
“琰儿。”诸葛行之又说道“我相信陆缺和顾倾城二人可以平安归来,你知道陛下已经下旨册封陆缺为紫极御卫副统领,既然你和他交好就应该明白,凤鸟翱翔于九天之上,是不会和燕雀为友的。”
“祖父请放心,陆缺是翱翔九天的凤鸟,但孙儿我,绝不是只知轻鸣啄食的燕雀。”诸葛琰自信的说道。
诸葛行之闻言露出笑容,拍了拍诸葛琰的肩膀“那就好,诸葛家早晚都要交到你的手上,历代先祖都化作天上的繁星,在看着你的作为,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孙儿送祖父。”
“哈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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