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太上狂神 > 第299章 兵临城下 中
    陆缺写给顾倾城私信上的内容,要比那份军情通报的内容更为详细,小小的一张绢帛上竟写了千余字之多。绢帛上不仅写着绝地兽潮和王朝国运之间的关联,还有陆缺对天星之战的想法,以及对兽潮的应对之策。

    当顾怀仁和沈璋看到陆缺居然要迁移南疆十二边郡所有子民,并且大朝会已经通过此项决议时,即便以两人的养气功夫,也是被陆缺的大手笔和朝堂上那罕见的效率而震惊。而当二人看到威国公陆淳坐镇北疆,而陆缺要亲率长青军团南下时,顾怀仁和沈璋心中都是松了口气。

    在现在的大乾,能征善战的将领着实有着不少,但是真正拥有战局远见,可以谋定全局且面面俱到之人,却只有陆淳、陆缺这对父子。陆淳坐镇北疆,草原三族必定不敢异动,而陆缺南来,不仅再次加强了南疆兵力,还能将战场决策之地推进到战场前沿,这样一来,在无形之中就多了几分胜算。

    可是当二人看到陆缺选择的长青军驻军之地是丹水北岸的夹道山峰时,不由都是豁然变色。那个地方是曾经天星的丹水防线,如果纵马疾驰的话,到达镇南关也就只有一日路程。几个月前顾怀仁还在沈璋的陪同下,还特意去过那里,去看看去年女儿顾倾城和未来女婿陆缺,打赢人生中第一场战事的地方,他们自然对那里的地形地貌十分清楚。

    丹水北岸的两座山峰,与周边山脉并不相连,就那么突兀的挺立在丹水北岸一里之地,两山山势皆如龙盘虎踞一般险要异常,可谓是天赐易守难攻之地。而更重要的是,无论想要从镇南关南下,还是从丹水北上,就一定要从两山之间那宽有百米的峡谷山道经过,这也是当初狂狮战帅邱烈为什么会以那里的山势为依托设立丹水防线的原因。

    顾怀仁和沈璋心里都十分清楚,龙盘山和虎踞山固然险要非常,只要当道扎寨,并且在两山之上修建望楼,多设弓弩,不是远超防守之军数倍的兵力,就很难突破那里,要知道以白奕之能,在他率领龙骧军驻守镇南关时,对邱煦的丹水防线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可是这只是针对人族军队而言,对于兽潮来说,两山固然险要,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拿数月之前,白狟带领狼群一夜之间攻破宁安郡外的三山营寨来说,就可以看出哪些对于人族来说的险要山势,对于天生就生活在山林之中的野兽来说,却并不算什么。

    两人都明白,帝都之中的各位大乾重臣不可想不到这一点,而制定利用狼群袭破三山营寨的陆缺,更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是二人却想不明白,既然如此,陆缺为什么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过了一会,顾怀仁和沈璋就将那大半份绢帛看完,之前两人还以为顾倾城将绢帛分为两段,是因为后面都是她和陆缺之间的体己之言,羞于让两人看到。可是看到绢帛最后断掉的文字,两人都能看出,后面的内容依旧是陆缺对于兽潮的布置。虽然不明白顾倾城为何不想他们得知后面的内容,二人也都没有多问,毕竟这是陆缺给顾倾城的私信,而不是外阁行文,即便是顾怀仁这个做父亲的,也无权让女儿将后面的内容拿出来。

    和沈璋一起将绢帛上的内容反复看了两遍,顾怀仁将绢帛交还给顾倾城,一言不发的返回到主位之上坐下。一时之间整个落星县衙正堂中都陷入的死寂般的安静,无论是顾怀仁、顾倾城父女,还是奔雷军帅沈璋,此时都没有说话的兴趣,都是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各自想着心事。

    兽潮,这是一个对于青木炎族,甚至整个青木大陆人族都是一个禁忌的词汇,每一次兽潮的发生,都意味着万千生命惨死。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国家举全国之力抵御兽潮,也不是没有血性男儿与兽潮浴血拼杀,只是他们无一例外的全部失败了。许多史书上都记载了,兽潮过境人畜凋零,江山再无熙攘人声,国土遍布嗜血之兽,其祸之巨远超天灾,更甚人祸。

    可是陆缺居然想要将兽潮围歼在镇南关与丹水之间,顾怀仁和沈璋在佩服其心智谋划的同时,也升起了深深的担忧。

    “沈贤弟,你是奔雷军帅,陆缺此策你怎么看?”过了许久,顾怀仁才开口说道。

    “顾相,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沈璋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如果是面对敌军,无论多寡,我都无所畏惧,可是面对兽潮我却没有丝毫把握,自然也就无法评判陆缺此策的可行性。”

    大乾十二正军中有三大军团是专门为了防范兽潮所设,防御惜缘泽的奔雷军,防御死亡草海的盘石军,已经防御不归山的山阴军。沈璋虽然是奔雷军帅,平时军中训练也多有针对兽群的内容,可是自开国女帝之后两百多年的时间都没有兽潮爆发,沈璋也不知道那些依照历代流传下来的训练内容,在真正面对兽潮时有几分作用。

    至于陆缺对于兽潮的布局,在沈璋看来,那完全是奇险之策,尤其是陆缺对于长青军的使用,那已经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在沈璋的估算中,那完全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

    “倾城,你呢?”顾怀仁的眼神在沈璋脸上注视了良久,见他脸上并没有畏惧之情,而是有着深深的担忧,不由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女儿顾倾城问道。

    “此策是陆缺所定,我信他。”顾倾城闻言抬头,一脸严肃的说道。

    顾倾城知道,以陆缺的性格,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奇险之策,如果他没有六成以上把握,是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战略的。再说此策看似危险,可是唯一疏漏无非就是那指挥兽群的兽王,现在既然御灵兽会出不归山相助,这点最后的疏漏也就被补上了,至于到时的情况是否会如陆缺所料想的那样,这在顾倾城看来根本就不重要,因为陆缺的防御重点是镇南关,如果兽潮南下而非北上,对于大乾来说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唉~”看着女儿的样子,顾怀仁又是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会,一拍桌案说道“既然如此,等到外阁军令到达,我等就按军令行事,至于兽潮,等灭了天星之后再说。”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三日,在这一日,携带着皇帝圣旨和外阁军令的信鹰,终于来到了落星城。看着圣旨和军令上的内容,顾怀仁和沈璋都是有些诧异,因为这上面的内容,还没有陆缺写给顾倾城的私信详尽,圣旨上只是激励了一番南疆将士,并要求各军将帅按照外阁军令行事。而外阁军令上也只是有着天星之战的详细布置。除此之外,就是明确的要求了奔雷军返回镇南关的时间。

    按照外阁的军令,奔雷军团进抵天星王都众星城之北,而羽林军团则继续南下,于众星城之南和奔雷军呈犄角之势。然后羽林军团再次分兵,留羽林斥候营和顾倾城率领的一万凤翔云骑扼守天星南下通道,而羽林军十万步卒则南下河晏城,和凤翔军主力一起攻破河晏城。

    在将河晏全郡拿到手中之后,羽林军和凤翔军北上众星城接替奔雷军的位置,而奔雷军则在此时向北返回镇南关,加强大乾南线的防御。

    看着军令上的内容,顾怀仁和沈璋都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从现在开始,到攻破河晏城,外阁只是给了二十多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年节之前必须要将河晏城拿到手中,使天星王都变成一座孤城。

    这个时间却是有些紧了,显然为了应对兽潮,陆缺也放弃了之前用势不用力的战法,打算强行攻城了。只是现在河晏城还有着八万天星军队防守,即便羽林军和凤翔军加在一起,人数上是他们的三倍有余,但想要攻破城池,也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危难之际当有所取舍,这外阁军令虽是无奈之举,但却是唯一的办法。”顾怀仁将军令放在一边开口说道。

    “灭国的是天星,为难的反倒变成了我们大乾,世事之奇莫过如此。”沈璋闻言也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即将爆发的兽潮,外阁的这份军令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现在两人都是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和急迫,在两人二十多年的军事生涯中,也只有当年那决定大乾存亡的北疆大战时,才让两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父亲,魏帅什么时候会到?”看到军令上要求的时间,顾倾城也是有些着急了。她明白陆缺的心思,即便在这个时候陆缺依然想着如何能够最低限度的减少将士战损,不然区区一座被围了快两个月的河晏城,只要凤翔军一军强攻就可以拿下,并不需要再将羽林军的步卒调过去,可是这样一来,在时间上未免就有些紧张了。

    “魏醺那里此时想必也收到了外阁军令,按照时间计算,他应该在两天之后到达这里。”顾怀仁闻言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两天吗?”顾倾城想了想,心中稍稍安稳了一些。如果天星王都不派兵出来,从这里到达河晏郡大概需要七天左右的时间,两军合力强攻夺城,如果不计损失的话,三五日就能将河晏城攻破,这样一来在时间上,还略有富余。

    顾倾城明白,无论是迁移民众,还是构筑防线都需要时间,陆缺这是要断绝天星王都众星城的一切希望,然后将时间彻底掌握在手中,等到陆缺全部布置完成之时,就是天星国灭之日。

    与此同时,在南离战场,位于宁安河北岸的中阳王虞元朴也收到了皇帝圣旨和外阁军令,以及皇帝的一封私信。皇帝并没有对这位最小的弟弟隐瞒任何情况,将兽潮即将发生之事,以及后续布置都告诉了虞元朴。

    看着信件上的内容,虞元朴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奇光,和千里之外的顾怀仁满心忧虑不同,此时的虞元朴却是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甚至拿着信件的手都兴奋的微微颤抖,在来回观看着信件上的内容后,虞元朴喃喃说道“自古以来,兽潮虽为祸甚重,但兽潮之后天地清明,气运大兴,没想到我大乾盛世之机居然在这里。”

    在营中呆了一会之后,虞元朴吩咐击鼓聚将,即便疾风军的行军速度是大乾第一,他也需要提前安排一下撤军事宜。

    与此同时,闫拓海和邱煦二人也返回了王都众星城,看着站在城门迎候大军的相国裘正南和柴、谢两家家主,闫拓海连忙迎了上去。

    “老臣,见过武城公。”邱正南施礼说道。

    “如今国如累卵,老相国就不必多礼了。”闫拓海看着那几月不见已经须发皆白,似乎老了十多岁的相国邱正南,连忙跳下追风兽将其扶起。

    “老朽不通军务,既然武城公回到王都,这王都内外还需武城公执掌。”裘正南说完,从身边侍卫手中拿过一个木盒,将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放在代表天星至高权利的天星王印。

    看着那方既熟悉又陌生的印玺,闫拓海摇了摇头,但却将印玺接过重新盖好,交给身旁的文矩,对着裘正南说道“此事不急,我们先进城再说。”

    “好,进城说,进城说。”见闫拓海接到王印,裘正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重新坐上追风兽那宽阔的背脊,看着面前的众星城,闫拓海不由又是摇了摇头,他对王权没有丝毫兴趣,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手中持有传位诏书的情况下降王位让给侄儿闫文晟。不过这方玉玺只属于天星王族,在如今天星王不在王都的情况下,必须要放在他这里。

    大军进城,但是每一个士卒将官脸上都看不到重返王都的欣喜,反而都是迷茫与担忧,如今王畿之北已经全部丢失,王畿之南也只剩下河晏城还在坚持,他们都是不知道何去何从。

    而在队伍前列的柴、谢两家家主,看着闫拓海的背影,眼中都是闪过一丝阴霾,刚刚闫拓海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看向他们一眼,这不由让二人心中既忐忑又愤懑。要知道深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他们,在这段时间可没有像以前那样争权夺利,反而从家族中调集了不少粮草物资,可谓是尽心竭力。并且他们家中嫡子谢道贤和柴元建,如今正身临危地、坐守孤城,他们实在不明白闫拓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其实闫拓海不是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拉拢这些世卿之族,但是他和文矩当年两人两骑离开王都,去往惜缘泽外的荒僻之地镇守,就是因为这两家的联手排挤,他为了自保不得不如此。如今见了这两人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兴致与他们交谈。

    双手捧着王玺木盒的文矩,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闫拓海,又看了看谢、柴两家家主,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们之间的宿怨确实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化解开的,只是大乾大军马上就要到达众星城,此时却不是追究过往的时候。

    其实按照文矩的想法,应该先把两家先控制起来,但考虑到两家嫡子都守在河晏城,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动他们,在心中思虑了一会,文矩轻磕两下马刺来到邱煦身边小声说道“邱帅,君上这几日思虑太过,以致有些疲累,谢、柴两家家主那里,还请邱帅帮忙说项一下。”

    邱煦闻言,脸色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文军师过虑了,他们皆是聪明人,在这个时候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做。”

    说完这句话邱煦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气,天星之所以落得今日的局面,纠其根源就是内耗太过严重,四子夺嫡、王都内战,将天星的大半底蕴都消耗一空,如今国如累卵,大战将至,却还是要顾虑这些让人烦心之事,或许数百年天星,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此时邱煦不由再一次想到了已经过世的兄长邱烈,他觉得兄长之所以在临终之际将那幅天星、南离三十六郡详图交给陆缺,就是因为已经看破了这一点。想起投靠大乾此时在南海郡为官的邱越和邱逵,还有此时离开王都一去不回的闫文晟,邱煦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动摇,他有些不知道此时的他,究竟如何做才是对的。

    就在闫拓海和邱煦回到天星王都,重新布置王畿防御之时,魏醺也率军和顾怀仁、沈璋汇合,十五万奔雷军、十五羽林军,加上顾倾城率领的一万凤翔云骑和一万步卒共计三十二万大军之间南下,数日之后,在打破天星王畿北方要塞之后,这座建城超过五百年的天星都城终于暴露在大乾的兵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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