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雷军和顾倾城率领的凤翔云骑离开北上之后,羽林军和凤翔军就分开驻扎,羽林军在北,凤翔军在南,将整座天星王城团团围住。
顾怀仁身为大乾一品军相,自然而然的就是天星战场的主帅,只不过他的主帐没有放在城南的凤翔军中,而是设在了城北的羽林军中。
众星城到现在已经被围困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大乾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发动进攻,就是给天星一段时间,让他们在战和降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惜缘泽中的兽潮,如果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天星都城,自然是最好的。
况且自从闫拓海和邱煦和顾倾城会面之后,闫拓海和邱煦的态度都有所松动,再加上几大家族嫡子被放回,顾怀仁、魏醺、顾洁云等人有七分把握,天星最终会选择献城归降。
至于到现在为什么城中还没有动静,一方面是几大家族子弟昨日才刚刚入城,而另外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天星高门的利益需求不同,总要琢磨出一个章程,在现在手中还有一些本钱的时候,跟大乾讨价还价一番。
虽然众星城中已经有了投诚之意,但顾怀仁还是将手中两大军团分驻南北,从而防止意外发生。毕竟众星城位于湟雁江和广济河之间,万一城中天星这最后的军队,想要突围逃窜,肯定要在突围之后向北或向南,然后沿着水路到达海口,在天星海军的接应下出海。
现在的羽林、凤翔两军军力,羽林要比凤翔军强一些,因为从天星之战开始,凤翔军就一路征战,即便是陆缺这种用势不用力,尽量不与天星大军团决战这种布局,也不能保证凤翔军完全没有折损,再加上顾倾城又将凤翔军中最精锐的凤翔云骑带走了大半,故而顾怀仁将军力保存相对完好的羽林军放在了众星城北,自己也亲自在这里坐镇。
顾怀仁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相比已经攻占数月的天星南部,大乾对湟雁江以南,众星城以北这数郡土地的控制力,因为时间的关系与广济河南七郡相比,是远远不如。众星城内的天星大军如果想要突围,必然会选择北上。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太高,但顾怀仁还是提前做出应对,毕竟这世间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
只是武城公闫拓海的一封信彻底打消了顾怀仁的内容,只是闫拓海在信中所提出的条件,却让顾怀仁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闫氏一族想要和大乾贵胄联姻,这在顾怀仁看来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这是传世之家惯用的手段。
只是这个人选却是让顾怀仁感觉十分棘手,太子虞明昊是皇帝独子,未来必定会登基称帝,执掌江山,作为未来皇帝后妃,迎娶之事是慎之又慎的,就是大乾之内也必须是家事清白的,更何况这是曾经敌国王族之女。
这样的条件,除了皇帝本人,其余任何都没有权利答应。所以顾怀仁只能派人将此时在城南大营的大公主虞天香请过来,看看她的看法。
“顾相,你找我。”顾怀仁在中军大帐中等了还没有两个时辰,大公主虞天香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殿下,你看看这个。”顾怀仁也没有迟延,等直接让亲兵将闫拓海的信件交到虞天香手中。
“这是~”虞天香看着那与大乾风格迥异的信件封皮,心中不由一喜,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等着众星城内的答复,或者说是条件,现在终于有了回音。
“殿下还是看看里面的内容吧。”顾怀仁说道。
看着顾怀仁那有些凝重的表情,虞天香不由一愣,连忙将信件展开,当他看到闫拓海居然提出要将膝下嫡女嫁给自己弟弟为太子侧妃的时候,也不由吃了一惊。
大乾因为是女帝开国,所以对于婚姻来说,并不完全向前朝大玄那样依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像她的父皇和母后,还有威国公陆淳和她的姑母虞初晴,都是在学宫中相识,相知,然后许下白首之约,相守一生。虽然父皇不是不能够决定弟弟的婚事,但是这样的婚姻未必就是弟弟想要的,哪怕不是太子正妃,只是侧妃之位依旧如此。
“顾相,此事你怎么看。”虞天香盯着信上内容思考了半天,抬头看向顾怀仁问道,这样的事她也是无法做主,只能听听这位大乾军相的意见。
“殿下,太子的婚事,只能是陛下圣心独裁,微臣岂敢逾矩。”顾怀仁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是别的条件,以顾怀仁大乾军相的身份,再加上大公主虞天香认可,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是可以答应下来,毕竟相比于兵不血刃拿下众星城,灭掉天星王国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可唯独此事,他和虞天香都做不了主,而现在传信回京城,请皇帝裁断,一来一回所需要的时间又太长,实在是让顾怀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现在的情势而言,这样的条件是可以答应下来的,只是万一以后父皇不同意,明昊又悔婚的话,难免又是一桩麻烦。我虞氏皇族甩御天下,岂能失信于人,所以这件事我们要慎之又慎。”虞天香开口说道。
“那殿下的想法是什么?”顾怀仁听虞天香这么,知道她心中或许有了腹案,试探着问道。
“闫氏一族如此作为,无非是在为未来打算罢了,我可以以大乾公主的名誉,以虞氏皇族之血起誓,闫氏归乾之后,绝对不会受到任何苛责,可安享富贵尊荣,这点可以形成文字,作为大乾对天星闫氏一族的承诺。”虞天香斩钉截铁的说道。
虞天香知道,天星之战必须要尽快结束,而且按照陆缺的意思,他并不想在众星城打一场攻城大战。因为当天星最后的国运崩解之后,惜缘泽兽潮就会爆发,现在大乾已经把能够调动的兵力都集结到了南疆,在丹水、镇南关、清泉城构筑了三道防线,此时每一分兵力都是弥足珍贵的。
此时按照路程推算陆缺率领的长青军和左军禁卫,应该已经快到镇南关了,从镇南关到丹水北岸的龙盘虎踞两山,如果纵马奔驰的话,也就一日的路程,即便是带着辎重行军,也不过两三日的路程。
在陆缺从帝都南下之前,就已经下令长青军的运河水军和留守镇南关的一半奔雷军,修复当初狂狮战帅邱烈在龙蟠山和虎踞山修建的青石要塞。再加上陆缺到达那里布防的时间,最多也不过就是十日。
现在南疆大军云集,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虞天香明白即便他的父皇十余年来,轻徭薄赋与民生息所积攒出来的国力,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南疆之战已经进行了大半年,位于清泉城的南境大仓早已被搬空,现在各路大军的粮草辎重都是从帝都仓和产粮大郡转运而来,这样的情况多持续一天,大乾的损耗就多一分,作为皇族的一份子,虞天香希望尽快的结束这场持续了七个月的战争。
“殿下,如果闫拓海不相信怎么办?”顾怀仁有些担忧的问道。毕竟这是事关整个家族传承,闫拓海提出这样的条件,肯定是思虑再三的,或者说唯有大乾答应了这个条件,并且白纸黑字写在纸上,闫拓海才会打开众星城门,献城归降。
虞天香闻言,随手把那封信笺扔在桌案上说道“空口无凭,立字为信,将本公主的保证写下来,作为他们闫氏一族未来的依凭。并且和他解释我们的难处,跟他说此事并非我等可以决定的,如果他一再坚持的话,我们就只能挥军攻城了。”
“恩威并施吗?”顾怀仁闻言点了点头,现在的众星城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么强烈的抵抗意志,尤其是昨日几大家族嫡子入城归家,即便现在闫拓海和邱煦想再次凝聚人心做困兽之斗都不成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谢、柴、裘、陈这四大家族了,有这些势力强大的家族在城中,闫拓海根本就不敢心无旁骛的死守,因为他不敢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这些人,但如果他率先对这四家动手的话,可能都不用大乾攻城,城中自己就会乱起来。在天星结局已经注定的当下,无论是大小家族为了保证自家的利益和传承,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殿下,其实我觉得此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之前听闻武城公闫拓海之女闫清露,自小就聪慧异常,年方十一就有才女之名。如果只以婚事论之,这未必就不是一桩好婚姻,而且太子娶了闫氏嫡女,也更有利于我们在这天星故土上推行大乾国政。”想了一会,将心中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
“闫清露之名我也多有听闻,传闻其年纪幼小却有绝世之姿,并且才貌双全。如果这些传闻有七分是真的,这个女孩却是是明昊的良配。”虞天香点了点头,一个侧妃之位,在虞天香眼里不算什么,大不了自己弟弟不喜欢的话,将她供在府中就是了,就当多了一个吃饭的人。
可问题是她和顾怀仁都没有这个权利将此事答应下来,而且不仅她们没有,就连此时手握大权,节制南疆一切军政事宜的陆缺都没有这样的权利。他们都是臣,而虞明昊是君,是国之储君,哪有臣子为君主做决定的道理。
想到这里,虞天香又开口说道“顾相,你刚刚的话好像没有说完吧,不知道下文是什么?”
“微臣是这么想的,我们可以答应以殿下和微臣的名义从中牵线,但不能保证此事一定会成,这样一来,再加上殿下刚刚作出的保证,想必也足以安闫拓海之心了。”顾怀仁开口说道。
虞天香闻言在心中思忖了一会,开口说道“再加上陆缺吧,有本公主和威国陆家和定国顾家出面作保,如果此事成了,闫氏一族就少了心中顾忌,即便不成我和你们两家也都欠下他们一下人情,足以让闫拓海心安了。”
“公主明见。”顾怀仁笑着点了点头,他并不怕此事不成之后,欠下闫拓海的人情,在他看来相比于大乾的利益来说,这些就太微不足道了。
“顾相,城内的谢家、柴家、裘家、陈家可有消息传来。”见顾怀仁答应下来,虞天香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
“还没有,几家的公子昨日才进城,应该还没有那么快,我们还是耐心等待几日吧,毕竟一个月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那陆缺这段时间可有来函询问此事?”虞天香又问道。
虞天香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知道,陆缺那边究竟怎么样了。毕竟相比于即将完全到手的天星十八郡,镇南关以北的广阔天地才是大乾的核心菁华之地。即将面对的是惜缘泽的兽潮,在不知爆发时间,也不知兽潮规模,更不知兽潮究竟会向南还是向北的当下,虞天香甚至有天星灭亡之后退守广济河以南,然后将大部分兵力从海上运回大乾的想法。
在陆缺眼里天星故土和大乾之地一样重要,但在虞天香眼里,她宁可放弃天星十八郡,从而将兵力全部调回镇南关。
“还没有。”顾怀仁摇了摇头“以陆缺的才华,他即便身不在此,也知道逼降天星不是一日能够完成的,他肯定会给我留出来足够的时间,之所以没有来信询问,就是因为他不想大乱我们的步骤罢了。”
虞天香闻言也是点了点头“也是,以他的心性才华,这些应该都在他的预料之内。此时不询问,是在给我们空间操作罢了。那我们还是先回复闫拓海,将众星城之事完结吧。”
“还请殿下执笔,如此才更能表现我们的诚意,微臣会在最后和殿下一起署名。”顾怀仁起身将一张用于书写国书的凤纹云影绸绢展开,然后将主位让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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