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略微修整了一番之后,奔雷军帅就率领十五万奔雷军启程返回镇南关,与镇南关中另外十五万奔雷军和左右鸑鷟卫汇合。
而在奔雷军离开之后,整个丹水北岸都忙碌了起来,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陷阱,遍布于两山之间的峡谷,并且在龙蟠、虎踞两山山顶的石城要塞周围,陆缺则开始用一块块从皇宫秘库中取出的灵石,开始布置隐匿气息的阵法。
他要让整个驻满军力的两山石城,在兽潮的眼皮底下隐匿起来,故而他分别两片青木树叶作为龙蟠、虎踞两座匿息大阵的阵眼。因为青木树叶源自青木神树,和这遍布整个陆地构筑了青木法则的青木之力和谐统一,所以只有用青木树叶作为阵心,才能瞒过惜缘兽群那原本就比人族敏感许多的感知。
不仅如此,一个个由玄铁打制的尖刺,也由善于水性的长青水军,安置在丹水的河床之上。只留住一条通道供运河水军行驶,并且这条通道在顾倾城率领的凤翔云骑渡河后,也会被封闭掉,整个丹水的渡河水段都会变成一条死亡之路,而长青水军则会撤往下游的海口处,等到兽潮过境之后再返回到这里,彻底将兽潮反身南下的通道堵住。
在预计之中整个丹水河道和两山峡谷的布置大概会在五天之内完成,而匿息法阵则
站在龙蟠山顶,看着山下宛如一座巨型工地的场景,陆缺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他昨夜曾夜观天象,已经感受到天星的国运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且南离的国运似乎也有不稳的迹象,这让他心中很是凝重。
他之前曾经设想国天星、南离国运同时崩溃对惜缘泽的影响。也曾猜测到南离王郦永先可能会壮士断腕,用南离王国积累了八百年的国运,来换取更多的兽群从惜缘泽冲出来,从而达到借兽潮之手削弱大乾国力、军力,以保全自身的想法。
但是陆缺一直对这种想法有所犹疑,要知道那可是南离八百年的国运,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说舍弃就舍弃。即便是继位以来,力图革新变法的郦永先也未必就能下定决心做出如此决定。但是现在看来,这位能将嫡长子送入大乾,以期迷惑大乾视线的南离王,远比他想象的要很。
现在陆缺还不是很确定,天星、南离两国国运同时崩溃,会对惜缘泽造成多大的影响,又有多少兽群从惜缘泽中冲出来,但是显然现在就是最坏的结果,因为大乾要面对的是在预想之中,最为严峻的形势和考验。
陆缺在只将可能面对的形势和诸葛琰、端木野、林青羽说了,哪怕是长青军军师莫应星,此时也是不知情。自古以来面对兽潮,没有人可以轻易言胜,即便是当初一代女帝虞望舒,也是用自己超绝的修为才将不归兽潮镇压。陆缺并不想这个时候让太多人知道,以免在还没有开战前就乱了军心。而告诉诸葛琰等三人,则是因为他们是他在学宫的挚友,他相信无论什么困境,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们都是会和自己一起承担的。
“陆缺,不如派出一对轻骑带着信鹰,越过丹水像惜缘泽方向探寻,一旦兽潮爆发,我们也能够第一时间知道,从而做出应对。”听陆缺说完,诸葛琰思忖了一下开口说道。
“不可。”陆缺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此时派出轻骑,无异于决死之士,兽潮一旦爆发,这些人一个都回不来。”
诸葛琰闻言心中一急开口说道“陆缺,此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现在大乾的未来,亿万百姓的福祉都压在你身上,一旦我们败了,兽潮突破镇南关奋蹄北进,整个大乾都会处在危机之中,不知道会多死多少人,利弊得失如此明显,岂能妇人之仁?”
“陆缺应该是有更好的办法吧。”端木野开口说道。他曾在威国公府上住过几个月的时间,那段时间陆缺足不出户,他和陆缺每日里不是切磋棋艺,就是谈古论今,相比于诸葛琰,端木野对陆缺更为了解,他知道陆缺虽然心善,但绝对不是遇事不决之人。
果然端木野话音刚落,陆缺就开口说道“我身为南疆督帅,统领百万大军,自然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我之所以不派出轻骑,是因为我之前已经预先做了安排。现在皇城供奉中排名第二的强者梅长居,正带着一支全部由皇城供奉组成的小队,游走于惜缘泽外,一旦惜缘泽中有所异动,他们就会第一时间传信回来。”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诸葛琰闻言点了点头,对陆缺这个同窗挚友的见识才华,又有的更深的了解。所谓战争之要乃是情报和粮草,一个保证可以料敌与先的战略优势,一个保证战事的持续时间。在过往的历史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国之精锐,因为情报的劣势被合围歼灭,也不知道有多少声名响彻一时的雄师劲旅被截断了粮道被击溃覆灭。
而在这两者之后才是平常人所知道和在意的军力和士气,殊不知如果没有前两者,即便再精锐的军队,也是寸步难行。
观陆缺现在如此笃定,肯定是在来到南疆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安排,这份超绝的远见和动用皇城供奉的布置,让诸葛琰深切的明白了他和陆缺之间的差距。他是一个走一步可以看十步的人,而陆缺是那种一步没走,就已经看穿全局的人。
以前诸葛琰觉得,他即便在军谋战略上和陆缺有些差距,但差距并不是很大,即便在外阁半年多,亲眼看见陆缺布局南疆,他也是如此认为。因为他觉得只要他手中握有和陆缺同等的权利,他未必就会比陆缺差。但是现在,诸葛琰才是真的服气了,因为陆缺这种拨开迷雾,看破全局的能力,他现阶段是真的不具备。
“既然,南离王郦永先想要自毁国运,从而扩大兽潮规模。那南离国中肯定会有所异动,那些因为郦永先变法对南离王室甚为不满的氏族,肯定会借此机会发难,我们用不用请中阳王寻找时机对南离动手?”一直沉思不语的林青羽抬头开口问道。
“不用。”陆缺略微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没有推算错的话,南离王郦永先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他知道兽潮从惜缘泽中冲出来,必定会向国运鼎盛的方向移动。既然如此,他肯定不会不对此做出布置,说不定他就是想借此机会一举肃清国内的氏族之患。此事我们只要想办法告知南离那些氏族就好。”
“这个办法好。”林青羽闻言眼睛一亮“到时候不管那些南离氏族信与不信,在他们和南离王室有尖锐矛盾的当下,都会提前做出防范,到时南离王郦永先不动手还好,一旦他动手,南离就会瞬间大乱,而且那时南离国运已失,说不定真的会演变成南离王室和氏族之间的大战。”
“不错,这也是我所希望的,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到时候我们只要解决了兽潮,只需要一支偏师就可以灭掉南离王国。”陆缺点了点头说道。
“可是那样一来,不是要和对天星卿贵世家一样,许诺那些南离氏族许多利益?”林青羽皱了皱眉说道,他是知道陆缺对于这样如果蛀虫一般,依附于国家之中的家族印象十分不好。可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为了大乾的名誉着想,是绝对不能失信的,那样一来不是会留下许多祸患。
陆缺闻言赞许的看了林青羽一眼,这个同窗的三哥平时的话并不多。因为他拜在一代神医姚易安门下,所以给人的感觉是他对医道的研究,远远超过了文武二道。但其实不然,林青羽的父亲乃是龙骧军中的大将,他从小的愿望就是可以成为一代名将,甚至是惊世名帅。现在林青羽一眼就看出大乾为了攻灭南离,从而对南离氏族妥协所带来的祸患。
凤鸣瑞舍四人之中,端木野乃是天生的猛将之姿,并且他胆大心细,日后或可以成为武勇侯宁大荣那样镇守一方的军帅,诸葛琰计谋百变,又出身辅国诸葛家,乃是出相入将之才。而林青羽则更像此时的羽林军帅魏醺,乃是低调藏锋之人,但当他真正展露锋芒的时候,却可以让他的敌人为之胆寒。
想到这里陆缺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传世之家,之所以可以传承久远,一是他们掌握了一定的土地,二是家族之中人才层出不绝,三是家族之中必定有在朝为官维护家族利益之人。只要知道了他们的要害,想要对付他们并不难。再说那时候天星、南离两国已经不复存在,到时我们为刀俎,他们尽皆鱼肉,想要在不违反之前协议的前提下拿捏他们,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诸葛琰有些好奇的问道。
“此事简单。”陆缺向前走了两步,扶着城墙将目光看向南方说道“天星、南离共有三十六郡之地,等全部落我们入大乾之手后,必定会按照大乾律制推行国政,新老交替之际是最容易攫取利益的时候,面对这样一块肥肉,你说我们大乾的那些世家会如何做?”
“嘿嘿~”诸葛琰闻言眼中精光爆闪,露出一丝冷笑。端木野和林青羽也对视了一眼,看着陆缺的背影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笑容。
以那些世家的嘴脸,又岂能忍住不对这么一块巨大的肥肉动手。但天星和南离的大小家族也会尽力维持自己的利益,这样一来一番争斗在所难免。而且最妙的是这是世家层面的争斗,只要当地官府控制好,就不会影响到百姓。到时大乾朝廷只要坐山观虎斗,到最后出面裁决就可尽收渔人之利。
这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可将世家之患全部解决的办法,诸葛琰、端木野和林青羽原本以为陆缺会因为兽潮危机,对那些世家妥协,没想到他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所有的世家全部都算计了进去,而且他们相信,在未来那些世家必然都是心甘情愿跳进这个陷阱的,只是等到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恐怕已经晚了。因为以陆缺的布局,他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的。
看着山下忙碌的场面,陆缺用手拍了一下城墙,转身说道“大哥,三哥,你们之前一直呆在长青军,前段时间又在清泉城辅助迁民之事,这山下的陷阱我想交给你们负责,长青军后军六营全部由你们调派。此事我已经和莫军师说过,你们只要放手施为就好,其他人我不是很放心。”
“后军六营?”端木野和林青羽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陆缺。要知道长青军作为皇帝亲军,军中建制与其他军团都不太一样。长青军虽然也分前后左右四军,以及护卫军帅的中军,但是这五军大将却不常设,一般都是由各营营将分别统领,陆缺此时这么说,就等于让他们二人共掌后军之权,换句话说就是两人都可以算作半个长青军后军大将,这样职位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战事紧迫,我身为南疆督帅自然有临时任免之权,此事虽然稍有不妥,但也不算什么,就像去年我不也是以南疆镇守府将军的名义,统领当时还没有归入长青军的何涛、冯阳、程远三营的吗。”陆缺看着二人的神情微微一笑,他知道他们的才华,自然要给他们一个发挥的空间,后军主将这样的高位,对他们二人来说虽有些不妥,但此时陆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看着二人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陆缺又是一笑说道“不过要如何收服后军那些骄兵悍将,就是你们二人的事了,如果你们被赶了出来,那我也是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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