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相传,紫气横空瑞兽降临。只有身具大功德,得到天地认可的神瑞之兽,在其出行之时才有紫气横空异象。这是冥冥之中的天道法则,对其曾经为天地所作出贡献的褒奖。
在紫气出现在视线中的西北方向的时候,无论是城下的兽潮,还是城上的兵士,亦或是撼山暴熊和云舒、渔霞衣这样的强者,心中都是齐齐一震,全部将目光看了过去。刚刚还是箭雨排空、猛兽嘶吼的战场,竟然诡异的陷入的沉寂,就好像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停住了一般。
而在镜像之中,看到天际那一丝紫气的时候,陆缺和顾倾城身躯都是轻轻一震,陆缺是亲手将鸑鷟神鸟孵化出来,并亲眼看着它们长大的,而顾倾城在惜缘泽之时,也曾见过那对鸑鷟神鸟一面。
“是大紫和小紫,它们真的从不归山出来了。”在阔别数年之后,陆缺终于能够再次在心中感应到鸑鷟神鸟的存在,不由一脸兴奋。随即陆缺又把目光看向御灵兽小白问道“小白,我记得鹿蜀圣灵应该刚离开不久吧,怎么会这么快?”
“不归山在大乾西境,距离这里也不过数千里路程,这段路程对于你们人类来说自然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但圣灵却不是这样,圣灵没有实体,乃是身具功德的圣灵陨落之后形成的虚幻之身,是一种绝然不同的生命状态。瞬息千里对于圣灵来说并不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情,算算时间,紫凤这个时候才从不归山出来,已经算是迟了一些了。”
“原来是这样。”陆缺和顾倾城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人族对于这些天地之间的隐秘了解的还是太少,两人都是凤鸣学宫最优秀的学子,从小到大看过的古籍经典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御灵兽小白刚刚关于圣灵的解释,他们就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本古籍之中见过,即便那不知何人所写,也不知何时成书的《青木秘史》之中也没有记载。
陆缺又看了一眼镜像显现出的镇南关西北天际那越来越明显的紫色云霞,不由推开正堂大门走到前院之中,因为距离的关系,从龙蟠山是看不到那紫气横空的异象的,但是陆缺却能清楚的感应到,那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鸑鷟神鸟距离他已经越来越近了。
此时的大乾帝都乾元城,乾皇虞元栩和长公主虞初晴也在紫极殿外看着西南方那突然出现的紫色霞光。看到这一幕的虞初晴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虞初晴知道凤凰和御灵神兽不同,它们的上限虽然没有作为人族守护圣兽的御灵神兽高,但是成长速度却远不是御灵兽可以相提并论的,这对鸑鷟神鸟虽然刚刚出生十几年,但是已经初具神兽的威严了。
此时虞初晴不由想到这对鸑鷟神鸟的来历,这是他们被困在不归山时,无意之中得到的两颗鸟蛋,因为蛋壳上的花纹奇美瑰丽,所以虞初晴就一直将其放在那伐木而建的木屋之中,可是在儿子陆缺快要四岁的时候,她和夫君领着同样被困入不归山的众人去开垦农田,等劳作了一天回到家中之中,竟然看到那两颗蛋已经孵化出来,而还属稚童的儿子,竟然将一块肉撕成以块块肉条,正小心翼翼的喂着它们。
不归山十二年,她是亲眼看到这两只鸑鷟神鸟从两个小不点,成长为神异莫测的紫凤神兽的,她对鸑鷟神鸟的感情一点都不比儿子陆缺来的差。现在这对紫凤自从儿子陆缺陷入惜缘泽之后,再次从不归山出来,自然是想要帮助儿子应对兽潮之危。有了御灵神兽,还有了紫色凤凰,再加上以云舒和渔霞衣为首的一众至人境和大劫境强者,虞初晴终于能够真正的放下心来。
如果在有儿子的大略兵谋,还有神兽相辅的情况下,大乾依旧败了,那只能说是天运使然,在天道轮回之中,大乾必须要去经历此劫,半点怨不得别人。
“长姐~”乾皇虞元栩看着虞初晴嘴边的笑容,有些犹豫的叫了一句。他知道长姐一家曾被困在不归山十二年,对于不归山中的事情,这世间可能没有人比他们还要了解。可是他们回到大乾之后,无论是长姐一家,还是那些同样被困入不归山的人,对那里的情况都是缄口不言。他对那里的了解,还都是从女儿虞天香那里听来的。
现在西南天际紫气横空,显然是有神瑞之兽出没,而观其方向自然是不归山无疑,他自然想要从虞初晴这里得到一些信息。
“二弟,我虞氏皇族以七彩团凤为徽,大乾也以凤凰为尊,现在紫凤鸑鷟已经从不归山现世,此战必定会以我大乾的胜利告终。”说完这句话虞初晴转头看向皇宫中的皇族宗庙方向,继续说道“历代先祖苦苦经营,我们大乾终于在二百五十年后的今天迎来了盛世之机,二弟有些事情你要尽快考虑了,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听到前半句的虞元栩心中一喜,要知道那可是凤凰啊,而且是五色凤凰中最神秘,传说也最强大的紫凤鸑鷟,在古代文集记载中,关于五色凤凰之中的赤白黄青四凤都有不少的记载,唯独对紫凤鸑鷟却是记载甚少,现在只处于传说中的神兽现世,无论对于此时南疆大战,还是对于他这个大乾皇帝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是在听到虞初晴后半句话之后,虞元栩不由又沉默下来,他自然知道虞初晴所说的是什么,他为大乾帝主,对于世家之患不是看不到,但是他也很清楚,现在用割除毒瘤的方法将其斩除,用不了多少年,新的世家就会再次出现。
人的本性是贪利的,必须要制定新的律法才能规避这一切,使之不会变成一代又一代的无尽轮回。可是这样涉及到国政的新法,从制定到颁行,绝对不是一日之功,他更像此战结束之后再去考虑这些。
而且虞元栩并不想这件事在他为皇期间去做,他的文治武功已经足够了,此时的他只想起一个头,然后等到儿子虞明昊登基之后,在将其施行,成为下一代大乾帝君的功绩。
但是既然虞初晴说道这里,虞元栩自然不能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开口说道“长姐说的是,那以长姐的意思,我应该如何去做?”
虞初晴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不再是大乾的辅政长公主了,而你也不是那个需要我辅助的幼主了,需要如何去做,自然要你自己去斟酌,你既然继承了祖宗留下的江山,自然要肩负起人皇之责。”
“而且~”虞初晴顿了顿又说道“二弟,你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你心中的想法我也能猜出一些,你想让明昊去做这件事,成就他下一代贤君之名。但是明昊年幼,等他登临皇位再到培植心腹能臣彻底掌控朝纲,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你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应该明白其中辛劳。时间是这世间最大的变数,时移世易,我们无法知道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又会发生些什么。”
乾皇虞元栩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因为虞初晴说的一点没错,没人能够准确的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精通天象气运的诸葛行之不行,精通连山归藏的陆缺也不行,而且以太子虞明昊的性格做一个贤仁的守成之君绰绰有余,但是如果让他像南离王郦永先那样,成为一个整肃朝纲、革新律制的英主,却是有些力有未逮。
想到这里虞元栩看了虞初晴一眼,有些犹豫的说道“长姐,你~”
看着虞元栩那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虞初晴叹了口气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在族,你是我嫡亲弟弟,在国,你是君,我是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或许是因为儿时的原因,也或许是在他年少登基之时,自己为了稳住朝堂表现的太过强势,这个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弟弟,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些拘禁,这让她叹息的同时又有些欣慰。自古以来有多少皇帝前贤后庸,有多少少年英主在朝堂的权利争斗和后宫的脂粉堆里迷失了本心。他能够在人到中年之后,已经可以用谨小慎微的态度维持着家国社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二弟~”虞初晴叹了口气,语气轻柔的说道“你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励精图治,轻徭薄赋,这使得我们大乾从父皇的惰政和北疆大战的损耗中迅速恢复了过来,但是在民生不断发展的同时,许多家族的力量也在不断增强,甚至他们已经开始表露出对权利的诉求和野心。如果他们是为了江山社稷也就罢了,但是他们攫取权利,却是想让自己家族更进一步,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族,就如同依附在大乾身上的毒瘤,这一点我相信你也已经看到了,对吗?”
乾皇虞元栩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是,最近这几年我已经感觉到了,而且三卫那里也有不少的知情奏本,那些家族做的确实有些过了。”
虞初晴看着天际那不断向南方延伸的紫色霞光,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看到了,自然明白让他们继续发展下去的危害,现在既然契机已现,还是要早做决断,制定颁布新律之事,可以在明昊他们那代手里完成,但这清除毒瘤祸患之举,还是要我们来做。如果过了这个时候,等这些家族进一步做大,再想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长姐,能否再让我考虑一段时间?”虞元栩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是自然,你是皇帝,大乾的一切都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说到这里虞初晴看了虞元栩一眼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无故陷杀朝臣的骂名,那么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反正在世人朝臣眼中,我本来就是一个强势的辅政公主。而且自从东平之乱开始,我这双手早就已经暂满了血腥,也不在乎再多一些。”
“长姐~”虞元栩闻言面色一变,有些感动的说道“我以刚过舞象之岁登临皇位,对一切都是那么年少无知,如果不是长姐你支撑朝局,又哪里有大乾如今的气象,既然长姐你觉得现在正是时机,那么就按照长姐的意思办。”
“元栩,你错了。”虞初晴摇了摇头“不是按照我的意思,而是你自己的意思,我刚刚已经说了,你是君,我是臣,一切决定应该都由你自己去做。”
“长姐,你是打算要离开了吗?”听到虞初晴的话,虞元栩的面色变了变,皱着眉头说道。
“我和夫君此时都是强压修为,以推迟道心劫的到来,等到南疆之战结束,天星、南离皆如版图之后,我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虞初晴看了虞元栩震惊动容的表情一眼继续说道“现在大乾的年轻一代,已经开始崛起,又有武安侯白奕这样的名帅在朝,再加上此次南疆之战历练出的百万大军,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那缺儿呢,他毕竟还年少,还需要长姐和威国公帮扶几年。”虞元栩知道虞初晴的性格,她决定的事情,别人是劝不动的,只能将话题拉到陆缺身上,毕竟舐犊情深,陆缺年少登临高位,执掌重权,不知道被多少人猜疑和忌惮。有陆淳和虞初晴这对夫妇在,这些人或许不敢擅动,但是如果他们离开了,事情就说不准了。
“缺儿~”虞初晴闻言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也是他所要经历的,他缺儿的才智,足以应付这些明枪暗箭了,如果他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就太让人失望了,再说不还有你这个皇帝吗?你不用拿缺儿来劝我,大乾对我们来说,总归只是人生的开始,而并非终点,缺儿早晚也会离开的,你之前想要传位给明昊,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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