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括响,弓弦动,箭矢如蝗。
霹雳车抛出的猛火球虽然杀伤巨大,但对于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兽潮狂澜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稍稍阻挡了一下兽潮的前进势头之后,兽群就在其中地阶异兽和凶兽的驱动下,继续向着镇南关前进。
这是一场人族和绝地兽潮之间的搏命之争,双方皆没有退路,霹雳车继续向关下兽潮群中投掷着猛火球,因为兽群太多,即便猛兽看到猛火球砸下来的方位,也没有足够的空间供他们躲避,每一个猛火球崩解轰散,皆会将其身周十数米空间的兽群瞬间清空,只留在一地炭化的尸骨,仿佛一个个黑斑出现在旷野的大地之上。
而城墙上的破军弩和神机弩也激射出一支支箭矢,弓手同时射出一支支羽箭,天空仿佛吓起了一阵箭雨,无数野兽被箭矢射中,发出震天的嚎叫,更有甚者被破军弩直接贯穿了身体,狠狠的钉在地上,只留下那还没有完全失去升起的身体。
虽然在表面上,镇南关守军因为有城墙防护,又有各种战争器械相助占据上风,不断的猎杀着兽潮数量,但是关城上沈璋、虞初昕,云舒、渔霞衣脸上却都没有丝毫放松的表情,他们都很清楚,这样的攻击看似情势,但却无法持续太久。
首先神机弩和破军弩作为军备中型战弩和重型弩,所需要的箭矢都是特制的,在之前的兽潮攻城之中已经消耗了许多,即便趁着兽潮的攻击间隙回收了一部分,但存量也坚持不了太久。
其次士卒的体力是有限的,即便是奔雷军这样的精锐强军也是如此,要知道大乾军中的训练有素的弓手普遍使用的都是两石弓,其中臂力强劲的士卒所用的更是四石强弓,即便沈璋将弓手分为三队互相接替,再加上两万作为生力军的预备兵力,在这样的高强度作战下也未必能够坚持到明日天明。而且从之前守关那些轻伤员所受的伤势大多数都是手臂拉伤,也证实了这一点。
再就是镇南关的城墙,之前兽潮已经攻打镇南关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连镇南关的防御法阵都被破掉,城墙虽然还不能说是摇摇欲坠,但在现在兽潮发了狠的绝命冲击下,也有随时崩塌的危险。
一旦城墙轰塌,陵山天险也就不复存在,沈璋不知道将现在关中的七万步卒和五万奔雷重骑都填进去,是否能够坚持到明日曙光的到来。
“兽潮之中居然有雷光紫金牛?”就在沈璋不断的在心中计算着箭矢的消耗数量和强弓手体力消耗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抬眼望去,此时在距离镇南关两三里地的地方,出现了几百上千只身高近三米,全身披着紫金色皮毛,头顶两个弯角比头颅还要长出不少的庞大牛群。而让人惊奇的是,在这牛群的移动之间,身上似乎有着电弧在不断的闪烁。
雷光紫金牛因其紫色泛着金光的皮毛宛若有电光闪烁而得名,但因其哞叫宛若雷鸣,故而又称雷鸣紫金牛,传说这种奇兽身上具有上古夔牛血脉,身具雷音,力能撼山,那刀斧都是制作战鼓最好的材料。
只是在青木大陆的雷光紫金牛群数量实在太过稀少,而且雷光紫金牛成年之后会自动进阶变成黄阶异兽,在加上其出现必定是成群结队,一般人根本无法对付。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雷光紫金牛有不下于奔雷兽的冲击力,并且其头骨之坚硬可比精钢,头上那对几乎比其头颅还要长的牛角更是坚固异常。
而现在这群一直都没有出现的雷光紫金牛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显然是被金翅大鹏派出来对城墙做最后一击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之前丹水的军情通报里,没有这群雷光紫金牛的记载?丹水北岸的哨兵简直该死”看着那不断将身前兽潮撞飞,哪怕被猛火球造成的火海阻挡依旧直穿而过,径直向着镇南关下狂奔而来没有丝毫停留的牛群,沈璋有些失神的恨恨说道。
如果说之前向撼山巨熊和棘背铁甲龙那样的地阶异兽,因为有着不弱于人类的智慧,懂得如何在庞大的兽潮之中如何隐藏自己的身形没有被龙蟠、虎踞两山的侦哨发现,还能够让人理解。那么这数量大约有近千只的雷光紫金牛没有但泅渡丹水的时候被发觉,在沈璋想来就是重大的失误了。
以他从军二十年对战争的理解,除了士卒军备本身,在战争之中最重要的就是情报和补给,一旦情报上出现的疏漏,就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的陷入被动之中。
要知道丹水北岸的哨塔皆设立在龙蟠山和虎踞山上,属于居高临下,如果是数量少隐藏在兽海之中没有发觉倒还说的过去,但是如此数量在军情通报上却没有只字提起,除非瞭望塔上的哨兵眼睛都瞎了,再就是军中文书在发出军报时没有写上,否则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要知道陆缺虽然年少,可是做事却是再精细不过,是绝对不会有此疏漏的。
“这应该和哨兵无关。”渔霞衣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那时候就在龙蟠山,兽潮渡过丹水的时候,从丹水河面到两山谷地到处都是一片火海,再加上南疆草木湿润和被火海吞噬的兽尸,那时候烈焰蒸腾之下,到处都被浓烟所笼罩。而且兽潮过境,气息驳杂至极,天空之中又有金翅大鹏威慑,别说是两山哨兵,就是我那时候也没有发现兽潮之中还有雷光紫金牛的存在。”
“不错,别说那时候是兽潮数量最多的时刻,就是现在让我闭上眼睛感知眼前兽潮,除了那些没有再隐匿气息的凶兽、异兽,想要我具体感知兽潮中的猛兽种类和气息,我也是办不到的。”云舒也赞同开口说道。
云舒和渔霞衣之所以开口解释,一方面是怕沈璋失去固守的信心,而另外一方面则是怕沈璋和陆缺之间心生芥蒂,要知道现在的危局正是同心戮力之时,任何一点配合上的犹豫,都是让陆缺整个战事布置出现不可预料的变数,即便到时候有办法挽回,也会付出本不应该付出的代价。
“原来是这样。”沈璋叹了口气,他刚刚心中还真的对丹水北岸的长青军哨兵升起一股怒意,因为这突然出现的雷光紫金牛群,实在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压力。
深吸了一口气,沈璋看着越来越近的牛群有着着急的说道“按照以往经验,除了破军重弩之外,一般的弓矢弩箭根本无法穿透雷光紫金牛的皮毛对其造成有效伤害,可是破军弩之前的射击诸元已经设定,想要调整角度至少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我们要如何阻止这近千牛群接近城墙?”
听到沈璋的话,云舒和渔霞衣对视了一眼也都感觉有些棘手,要知道所谓蚁多咬死象,在这地阶异兽率领的无边兽潮之中,即便她们这样的至人巅峰强者,也有陨落的危险,只要不是地阶异兽亲身攻打城墙,为了保存体力,她们是不会轻易对兽潮出手的。
还有一点就是她们存在,对兽潮中的地阶异兽、凶兽也是一个震慑,让它们不敢轻易出现在城墙之下,毕竟以地阶异兽和凶兽的智慧,自然知道之前撼山巨熊和棘背铁甲龙是如何败在镇南关下的。但是如果她们出手了,这种震慑就不存在了,兽潮之中的地阶异兽甚至会第一时间联手,先将她们二人击杀在镇南关下。
“还是我来吧。”就在几人都是心念急转思考着办法的时候,天阳公主虞初昕唇边露出一抹冷冽的微笑,双眼之中更是闪过一抹坚定和无边的杀意,开口说道。
“殿下万金之躯,岂能以身涉险。”听到虞初昕的话,沈璋连连摇头。无论是虞初昕大乾公主的身份,还是她是乾皇虞元栩感觉亏欠最多的妹妹这件事,都让沈璋心存顾忌,不敢派她出去。
而且沈璋也不相信只凭虞初昕自己和她带来的暗凰部众可以对付这些雷光紫金牛,要知道这近千牛群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在牛群四周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山野林泽之间的猛兽。以兽潮如今的狂暴态势,一旦陷入进去,即便修为再高也是有死无生。
“沈帅说的不错,殿下不能涉险。”云舒闻言也吓了一跳开口说道。要知道以如今的情形,即便是她和渔霞衣的修为,在干掉整个牛群之后,恐怕也没有能力从兽海之中脱逃出来,更何况是修为比她们低了整整一个大境界的虞初昕了。
而且一旦天阳公主虞初昕因此有失,而他们都完好无损,那等到战后哪怕皇帝陛下再心怀大度,恐怕也会生出其他的想法,云舒可不是顾家寡人的存在,在她身后还有着整个镇国云家,云家本来因为这一代家主身体不好没有出仕,声势就衰落了许多,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新一代俊杰云弦思成年,可是不敢让皇帝惦记上。
虞初昕闻言却是笑了,在沈璋和云舒二人身上打量了几眼,最终把目光看向云舒和渔霞衣自傲说道“云首尊、渔宗主,论修为我不如你们,但论杀戮,青木大陆比本宫强的却几乎没有,你们办不到的事情,本宫未必就办不到。”
云舒和渔霞衣闻言却是陷入了沉默,因为虞初昕说的没错,她们所修习的功法都是以己身为无尽宝库上应天道,从而以己心应天心的功法,修身,修性,亦修命,以求武道长生。如果单打独斗的话,因为境界差异虞初昕肯定不是她们的对手。
但是在这纷乱的兽潮之中击杀比本身实力弱的雷光紫金牛,她们或许还真的不如这位亲手建立的暗凰的暗凰之主,因为虞初昕所走的路,本就是以杀证道的路子,收割性命早就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要是只论乱局杀戮,她们还真的无法和虞初昕相比。
“你们怕不怕。”见几人都不说话,虞初昕又将目光转向她身后那些将整个人都罩在黑袍之中的暗凰部众问道。
“主上战刃所指,必是我等刀锋所向,愿为主上效死。”上百黑衣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同时开口说道。
他们皆是暗凰八部之中暗凰的直属力量,乃是虞初昕最为嫡系之人,身为暗凰之主手中亲自掌握的力量,他们不知道执行过多少次任务,暗凰能够和刺都并驾齐驱,有大部分凶名都是他们打下来的,他们不在乎别人生死的同时,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要暗凰所命,即便是豪门巨贾,皇亲贵胄,他们也义无反顾的会为其扫平,更何况是区区猛兽。
“好~”虞初昕娇喝一声“世人皆知我暗凰赫赫凶名,今日就让世人见识一下,哪怕是行走在黑暗之中,我们依旧是人族一员,我们也可以在这无边兽海之中,制造滔天血雨。”
说完,虞初昕娇斥了一声,径直从关墙上跳了下去。只不过她和之前的云舒和渔霞衣不同,她并没有动用大劫强者的力量凭虚御风,也没有在城墙上不断借力缓解下落速度,而是一扬身后那绣着黑色凤凰的披风,让身体下落激起的劲风将整个披风充满,就那么径直飘落下去。
看到虞初昕跃下城墙,所有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皆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件纯黑色的披风系在脖颈之间,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即便是军中精锐也会感到汗颜。然后这些黑衣人身形一闪就来到城墙边,和虞初昕一样展开披风跳了下去。一时之间就好像从镇南关上飘落了上百个没有丝毫气息黑伞,即便是云舒和渔霞衣这样的强者如果不是有针对性的特意感知,都感觉不到这些人身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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