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姐姐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最近也觉得出了一些问题。”陆缺将茶杯端起，又重新放回石桌上，眼中少有的闪过一丝愁绪，开口说道。
“怎么说？”顾倾城有些诧异的问道。
“我最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我和诸葛他们的关系有些疏远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各自的军务都很繁忙，相处的时间短了，还是因为身份变化，让彼此多了顾忌。”陆缺望着那好像连绵无尽的大营，有些感慨的说道。
“应该是身份的变化吧。”顾倾城想了想说道“之前你们虽然身份也有差异，但都是学宫学子，彼此投契就可相结为友，但是现在却不是这样了。现在你是南疆督帅，执掌大军，节制诸帅，而他们都是你麾下将领，自然就变得不一样了。军中不比其他地方，军中上下分明、令行禁止，他们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对你，那就是不识时务，不明尊卑了。”
陆缺转头看向顾倾城，有些苦恼的问道“可是顾叔父，宁叔父，魏叔父、诸葛叔父这些人最初也都在父亲亲手打造的天火军中，他们为什么可以几十年情谊不减，挚情如初呢？”
“这不一样的。”顾倾城摇了摇头说道“我父亲和陆伯父他们都是在学宫相处了三四年的时间，其间一起经历了许多的事情。而且当年威国公奉先皇之命组建天火军，我父亲和几位叔父虽然也都投身新建的天火军中，但是军职都是外阁任命的，并不是威国公本人。而诸葛琰、端木野、林青羽、甚至包括叶知秋、白溯光以及我哥哥他们，都是你用南疆督帅的权威直接任命的，你对他来说又知遇之恩和检拔之情，你明白吗？”
“唉~”陆缺闻言长叹了口气，看着已经向西开拔的凤翔云骑久久不语。
对于陆缺而言，相比今日的权势富贵，他其实更在意从不归山出来之后结识的这些人，但是人和人毕竟是不同的，他从小就生活在不归山，看过那神奇万方的通天青木，见识过那些灵慧无比山间灵兽，还有那站在生命顶端力量无穷的神兽，他自然不会被人间红尘的数十年权势繁华迷花了眼睛。
但是他身边的人却不是这样，诸葛琰虽然浪荡不羁，但他是辅国公府少国公，日后有偌大的家业需要他来支撑，他必须要有足够的人脉和朝职作为依靠。
端木野从小就立志统率一方镇守边疆，成为一代名帅，外粗内细的他，很适合在军中发展，这也是鬼面军帅雷玄翦为什么会看中端木野，并且收他为弟子的原因。
在四人之中，反倒是林青羽的性子最清心寡欲一些，但陆缺知道林青羽自从见到表妹虞清霖之后，就对其念念不忘。可是表妹毕竟是郡主之尊，是中阳王的掌上明珠，想要娶虞清霖为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堂堂皇家郡主，是不可能嫁给无官无职的一介白身的，不是青年才俊，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中阳王的同意。
不过这在大乾也是最正常的事，就连顾倾城当初不也是想要成为和他姑母顾洁云一样的巾帼女帅吗。
身边人未来的道路已经可以预见，但陆缺却感觉自己与他们渐行渐远，他的心不在朝堂，甚至不在大乾，今日虽为好友，他年分路之日，或许已经为期不远。
似乎看出陆缺心中所想，顾倾城开口说道“陆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好友之间本来就是要相互成就的，即便不能，至少依旧可以保持原本那份友情即可，他们不是你，你也不是他们。”
“倾城姐姐，我明白了。”陆缺沉默了一会，随即露出一个极为阳光的笑容。
因为顾倾城说的没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只有夫妻，朋友之间只要当初那份友情还在，无论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都没有关系，毕竟每个人都没自己的人生，谁都无法替代对方，更不能用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
“你啊。”顾倾城伸出一根手指向着陆缺轻点两下说道“你就是想的太多，心思太过沉重，一点都不像一个少年人。”
“那倾城姐姐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陆缺微笑问道。
“对于现在这场战事而言，这样的你自然是好事，你擅于布局谋划，更擅于用势压人，让敌人无从反抗，这当然是好事。但如果用到与人相处，就不一定了，心思太过细腻，容易伤人伤己。”顾倾城叹息说道。
“我明白了，我知道以后怎么做了。”陆缺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觉得自己忽然间轻松了许多。
顾倾城看了陆缺一会，脸上现出一丝犹豫之色，不过随即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道“陆缺，我一直有一件事想要问你，现在我马上要领兵离开，想要在离开前知道答案。”
陆缺闻言感觉有些诧异，随即说道“倾城姐姐请讲。”
顾倾城开口问道“这次南疆之战，你对那些之前被你调入外阁的学宫才俊都做了安排，有了此次经历，就没有立下军功，以后也比正常从学宫结业之后要高。有了这层关系，不管这些人愿不愿意，都会打上你的烙印。你既然无心朝堂，甚至想要在此战之后功成身退，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们都是我当初用各种名目借调入外阁的，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说道这里陆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倾城姐姐，你刚刚说他们会因为是我提拔起来的，就会打上我的烙印，无形之中成为我身后的支撑力量，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不在朝堂，他们会成为谁的人呢？”
“谁的人？”顾倾城品味着陆缺这句话，随即眼睛一亮，开口说道“你是说太子殿下，这才是你当初建议陛下，一次性将这么多人都封为东宫侍读的真正原因？”
“对于大乾天下来说，父亲、母亲可以离开，我和你也可以，大乾人才济济，不缺出谋划策、守疆御民的臣子，但唯有太子不可以。这些人都是一时才俊，既为东宫侍读，当然要用于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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