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绝顶,盖压一方。
韩铁钧仅仅只是表现出怒意,风雪骤停刹那之后,便似激增数倍,呜呼嚎嚎,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韩大都督会吗”
陆川仿若未觉,淡笑道,“我觉得不会”
“你就这么有自信”
韩铁钧周身肃杀之气狂涌,似乎下一刻就会悍然出手,施展出石破天惊的杀招。
没人会怀疑这一身杀气的真伪
这是韩铁钧自幼在军伍之中,历练数十年,凝聚而来的行伍杀气。
“当然,我对自己有信心”
陆川笑道。
“自信虽然是好事,但有时候过于自信,就会眼高于顶,从而做出不理智之事”
韩铁钧沉声道。
“比如呢”
陆川适当的露出一抹好奇,淡淡道,“韩大人是觉得在下危言耸听还是觉得韩大人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拿住在下”
韩铁钧同样自信道“本都在野马川外,调遣了一千火云铁骑,莫说是你,即便是一品绝顶,也插翅难逃”
“为了区区在下,竟然劳师动众,罪过罪过”
陆川坦然一笑,神情自若道,“虽然在下很满意这种大场面,但为了全身而退,也不得不做了点小手段。
韩大都督不会以为,我就只点燃了那一处狼毒烟吧”
“哼,故弄玄虚,本都麾下铁骑,在你进入飞马帮总堂杀人时,已经将方圆数十里掘地三尺”
“韩大都督何必自欺欺人呢”
陆川毫不客气打断,淡然道,“还是韩大都督以为,在下可以堂而皇之进入凉州城大都督府,取走虎啸刀,又可以将大都督引来此间,就这点手段”
韩铁钧眼角微不可查的一跳,默然不语。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陆川哪来的胆子,敢行如此之事。
或许,正因如此,才非常人吧
“家传祖物,不容有失”
韩铁钧闷声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
陆川微微一笑,轻抚虎啸刀,目中隐有惋惜道,“不过,在下确实需要一柄好刀防身,权当借用了”
“你每用这柄刀杀一个人,都会被算在我韩家头上”
“只是于名头有损而已,为了凉州城千万黎庶,韩都督不会分不清轻重吧”
陆川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隐含威胁道。
“本都如何确定,你所言是真”
韩铁钧沉声问道。
“大都督何必明知故问”
陆川面色微沉,已然有些不耐道,“以大都督的身份,应当知道旬月之前,润州府城之事,那就是我做的”
“本都能猜到是你”
韩铁钧目露忌惮,寒声道,“但你如何保证”
“我无法保证,也无须向任何人保证”
陆川一摆手,冷声道,“陶琥在凉州城隐身数十年,你身为凉州大都督,甚至与之交情莫逆,难辞其咎,在下已经帮你给了朝廷一个交代。
若大都督还要纠缠不清的话,莫怪陆某言之不预”
“你在威胁本都”
“是又如何”
陆川傲然仰头,怡然不惧道。
“好好好”
韩铁钧怒极反笑,脚下雪地蓦然四分五裂,闷声道,“你走吧,有生之年都不要再踏足北地,否则”
“呵”
陆川冷笑转身。
“等等”
韩铁钧突然问道,“本朝太祖从未传下什么十六字真言兵法,你从何处所得你的生平过往,本都知之甚详,应该接触不到如此精妙深奥的兵法才是”
“呵”
陆川报以冷笑,头也不回反问道,“大都督统领凉州兵事,当知麾下将领克扣兵饷之事,那可否知道,沈如晖勾结边军将领,隐瞒钦差被杀之事”
“哼”
韩铁钧面色微变,闷哼不语。
他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而且默许了
否则,谁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但各种原委,又有多少利益冲突,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才想起,眼前这少年,竟与此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正是当事人之一。
“不管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在凉州境内胡乱杀人了”
“呵呵”
陆川冷笑不已,未作应答。
“小畜生,本座不死,必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佘姬怨毒嘶吼道。
“若你能活下去再说这种大话吧”
陆川冷冷一晒,头也不回远去。
“这小子,真是难缠啊”
看着消失在雪幕中的瘦削背影,韩铁钧面色凝重,竟是隐隐有几分忌惮。
不说陆川闯入大都督府,堂而皇之拿走虎啸刀的种种,而是他竟然在事后,能够留书诱自己上钩。
如此种种安排,出自一个不足十八岁的少年之手,怎能不让人惊叹忌惮
“吭”
蓦地,佘姬一声闷哼,让韩铁钧回神,见她神色不对,眉头紧皱道,“巳蛇魁首也是毒道大家,何必装模作样呢”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下重手,只是封禁了其内力,岂会不知佘姬会是怎样一个状态
可话说完后,便觉不对劲。
“怎么回事”
韩铁钧快步上前,俯身看着面上渐渐泛起一层金蓝色纹路的佘姬,瞳孔瞬间收缩如针尖,脱口而出道,“你中毒了”
难怪他会如此震惊。
不说佘姬本身乃是毒道大家,更是一品中期强者,不说百毒不侵,至少绝大多数毒物,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但现在,看着瑟瑟发抖,浑身已经发凉散软的佘姬,分明是中了极为厉害的剧毒
“这是”
韩铁钧赶忙将佘姬翻转,抓住其脉门,向内输入内力,却忽觉有异,不由骇然失色,“这毒竟然能腐蚀内力”
不仅如此,他还在佘姬肩头一处破碎的衣衫处,看到了一处形似伤口,实则是被叮咬的痕迹。
“是那小子干的”
韩铁钧想及此前种种,又过了遍有关陆川的情报卷宗,不由断定是陆川干的。
这是个谋定后动,性格果决狠辣,有仇必报的狠人
明知道佘姬可能被留活口,甚至可能被朝廷收服,怎么可能留下这等后患
“这家伙竟敢耍弄本都”
看着气息渐弱,已然不支的佘姬,韩铁钧一想到陆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下毒,而且成功了,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平添三分忌惮。
换做是谁,对这等神出鬼没的下毒手段,都会忌惮吧。
更何况,佘姬可是一品高手,换言之对他也有威胁,哪怕这种情况很难复制。
若放在往常,佘姬定然能抵挡一二,凭其毒术,拼着元气大损的话,说不定能解除。
可惜,韩铁钧封禁了她的内力,以至于没有任何抵抗力可言。
韩铁钧有心想派人去追,但想到陆川的种种手段,便打消了这一念头。
因为,即便是他亲自去追,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润州府城那场假瘟疫,每每想及,这位一品上的绝顶高手,此时都觉有些不寒而栗。
他可不想凉州城在这多事之秋,也来这么一场瘟疫,不管是真是假。
多么冷硬的心肠,才会动不动就拿满城百姓作为要挟
时光荏苒,一晃半月过去。
银州城外来了一匹摇摇晃晃的瘦马,上面坐着一个面如白玉,身着青袍锦服,腰挎长刀的青年人。
此人,正是陆川。
“算了,还是不见为好,免得麻烦,就在暗处,看看那小子过的如何,然后南下上京城”
看着巍峨的城门,陆川摩挲着下巴,打马前行。
原来,从那日雪夜离开后,便马不停蹄,一路藏踪匿迹,赶到了润州城。
不曾想,许莜彤的车队已经离开,而且狗剩孙渔也跟着。
甚至,陆川还打探到,李月华未死,也曾来过润州城,后来两女先后去了银州城。
只因为,润州城离边境太近,草蛮大军随时可能攻过来。
不得已之下,陆川只能一路南下,跟过来看看。
毕竟,狗剩与他之间,还是有一段师徒缘分,祖孙俩还救过他的命。
于情于理,都不该就此撒手不管。
但若让陆川将狗剩带在身边,慢慢教导,这也不可能。
这一年多来,凶险处处,步步危机,多次死里逃生,怎么可能带个半大孩子在身边
哒哒哒
就在陆川向城门走去时,身后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架势,竟是直接冲了过来。
陆川不愿生事,微微拽了拽缰绳,打马向路边。
轰隆隆
短短片刻之后,一行数十骑,势若奔雷般,疾驰向银州城,惊的一路行人鸡飞狗跳。
“南边来的”
陆川眯了眯眼。
虽然看不透这些人的修为,但单凭气势看,显然身手不弱。
而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这些人着装,隐隐有些熟悉,却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这颇为不可思议。
毕竟,两世为人,记忆力出奇的好。
“算了,反正与我无关”
陆川不想多事,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堂而皇之来到城门前,递上了身份文牒。
在经受一番简单的盘问后,便牵着瘦马走入城中。
甫一进城,便觉一股繁华之气扑面而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各种摊贩。
尤其是皮毛和药材生意,在这里极为繁多。
而神医世家李家,就是银州城有名的郡望世家,也是银州最大的药材商人。
陆川不需要刻意打听,就找到了李家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