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过往的事情，是该在现在说说了，在扬州的时候，就曾经有身边的人因我而死，青柔你也知道的，是灵儿和水玉。”目光低垂，情绪不高，许天凡却还是要说清楚。
听到这两个名字，穆青柔想起了那天夜里出现在城隍庙的两位女子，而为许天凡挡下一刀的便是那个灵儿姑娘。
她看得出当时的情形，之间的关系定然是不一般，可如今听见这样，她一脸吃惊，“死，不会吧？”
“怎么不会，都是我害了她们啊。”既然惆怅上心头，那就说清楚那些本不愿再提及的过往吧，许天凡正襟危坐，点点说起。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家里的菜也冷了些，但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动筷，皆屏息凝视着许天凡。
听他说起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也着实是为他揪了揪心，直到他逐渐地说完，气氛方稍稍缓和。
许天凡没有隐瞒和含糊，从紫竹林失去灵儿，到闯王府揭穿阴谋，到夜宴上风雅亭变，被陆府追杀，无奈送走了方芸，最终回到赵府。
知晓了赵辅邑的真正面目，从中的经历布满心酸，但险中求存的许天凡早就看破了过去，言之凿凿，道来时情绪未见起伏。
听他说起了经历，穆青玄作一脸深思的样子，顿了顿神，随即再说道：“这么说来，你的心里还有着别的女人了，那你又为何要招惹青柔了。”
此番质问一语中的，许天凡表情凝固，不知该如何去回答，好好的饭桌上，一时间尴尬了起来。
穆青柔的心不由一紧，目光看了看对视中的两人，然后再将目光转到饭桌之上，故意岔开话题道：“快吃饭吧，不然菜一会儿就冷了。”
“是是是，来，请。”穆青玄抓起筷子，对许天凡示意道，自然也意味着尴尬也将结束了。
“真是的，我早就饿死了。”一看可以吃饭了，穆青恋板着小脸埋怨了一声，随即，不顾什么形象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就这样，其乐融融，暂时抛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穆青柔觉得很是欣慰，顿时觉得有了家的感觉，可有了这样的想法，可心里的感伤也就袭来了。
饭后，正值明月皎皎，垂柳依依，冷风轻吹吹得人心上，翘首顾盼明月楚，恰是思念就心殇，许天凡唉声叹气。
“唉，如今的我该何去何从，哪儿才是应该属于我的地方呢？”
“许大哥。”轻声唤耳，穆青柔莲步轻移，走了出来，雨后的院中有种湿润，她应该是闻见了。
“诶，青恋呢？”许天凡忽然问道。
轻盈的人儿过来，倾吐细语道：“早早地睡下了，这几天她一直都为了爷爷，姐姐和娘而难过，今天好不容易才情绪好点，我也就哄着她先睡了，许大哥，我睡不着，正好来陪陪你。”
许天凡点了点头，不过一举一动中尽是带着些淡淡的忧伤，“明天便是回扬州了，可回去能做什么，还是应该做什么，经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竟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报仇就真的那些重要吗？”
“许大哥，你和爷爷不一样，爷爷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导致他自己都滥杀无辜，都不择手段，一味地满足自己的虚假心。
而你是为了惩戒那些至今都在伤害他人的人，你不仅是为了自己的仇恨，更是为了世间的公道啊。”穆青柔劝道。
闻言，许天凡稍稍转过头，恰嗅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清香，再配合院中雨后的湿润，可谓是沁人心魂了，险些恍惚了许天凡的注意。
月下，他回过神来，莞尔道：“我们风雨同在，同回扬州。”
“我陪你。”穆青柔轻轻颔首……
一夜即过，第二天天已放晴，许天凡已在离开穆家村的路上了，此时清晨刚过不久，离开也就只有穆青玄知道而已。
原本穆青玄也是打算一同离开，但是他还要为他爹尽些丧，所以还并未走，但是现在的穆家村已经不值得他们留恋了。
血脉之人都已离去，现在的穆家村人都是另外的宗门罢了，穆青玄呆在这儿没有意思，想必不久也会离开的。
小路上，许天凡抱着酣睡中的穆青恋，与略微迷糊的穆青柔并肩而走，毕竟离开得有些匆忙，穆青柔的双眼还是有些惺忪。
这时候离开是许天凡突然提出的，穆青柔没有回绝，而是顺之他的意思。
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困惑，“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离开呀？”
“早些走吧，也免得打扰其他人。”行进之中，许天凡说道。
给她的解释过于概括，穆青柔也没有多明白，但她肯定许天凡是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这个顾虑定然是有道理的。
既然这样，她也没有做追问下去，而是转而问道：“许大哥，你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还不够娴熟，但我已经记下了洞中紫云剑法的招式，相信假以时日，我肯定可以练就一手剑法，也一定能够成为你温暖的依靠哦。”
虽然退一步而提，但许天凡的把握从言语中还是可以解读出来，这样，穆青柔也就放心了。
她察觉出了他的把握，也嗅出了他的微微调侃。
对此，她娇嗔般地吐了吐舌头，与穆青恋以往的撒娇动作如出一辙，“切，谁要你的依靠了，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呢。”
“可以吗？”许天凡故作不苟言笑，其实早已动容。
这时，他又忽然想起一事，认真地问道：“青柔，你的双英入化掌觉得怎么样了？”
“时有时无，以前也是这样的，只有在我自己很急切的情况下，才能够使得出来，这样子我就会显得很被动了呀。”穆青柔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是太有把握。
不过许天凡倒显得很镇定，深深地看着她，决然道：“别担心，既然这套掌法是男女合练，以后便是属于我们两人的，有你在，便有我在。”
穆青柔微笑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这段小路也在两人的谈话中走完了。
再穿过一条夹缝中的小道，两人便来到了天苍山下，视野也变得越来越开阔了起来。
崖下绿草映入眼帘，却是勾起了许天凡的忧忡之心，他停了下来，一脸肃穆地抬起目光，望向高耸的山崖之上，不觉半月余前的场景浮现于脑海。
待他深思之时，穆青柔提醒道：“许大哥，那前面就是当初我和青阳哥发现你的地方。”
提醒之余，她抬手指向面前那崖下的边沿处，许天凡顺手望去，面色凝重，“无忧崖，无忧……”
喃喃念起，他的目光又顺着石壁向上望去，势必是那个地方有他难忘的经历，实则也是如此。
当初他就是在那个悬崖上被赵辅邑拦住，逼入绝境崖下，再次仰望那儿，心中定然别样滋味。
厉色从眼中划过，那是自己情绪的宣泄，可他的眼中却看到了两道人影。
顿时，一道剧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而随着人影愈来愈近，近到从上面掉了下来时，他当即一声喊道：“小心，青柔。”
“咚。”话音刚落，巨大的声音随之传来，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扬起漫天尘灰。
好在许天凡和穆青柔及时地蹲下身来，用手挡住了自己，才方免得波及，不过这却让穆青恋醒了过来。
穆青恋揉了揉朦胧的小眼睛，吐着迷糊的小碎语道：“什么声音啊？”
“没事没事。”许天凡关切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地慰言道。
与此同时，一道内力自他而缓缓施向穆青恋，令她又昏睡了过去。
许天凡将怀中的小女孩递给穆青柔，在她的担忧中，赶紧解释说道：“放心吧，我只是使用内劲轻轻地打中她的筋脉，让她再睡了会儿，我猜这天苍山肯定是出事了，青恋还小，别让她看见太多死人。”
闻言，穆青柔这才放心许多，轻轻地接回睡梦中的穆青恋，将她抱在怀中，心里终究是踏实了许多。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等我一下啊。”对她交代一下，许天凡走到崖下边沿处，这才看清楚了是有一人掉了下来，正摔得个血肉模糊，现场惨状不言而喻。
强忍着胃内的翻腾，庆幸自己能够死里逃生一回，许天凡打量了下此人的打扮，嘀咕道：“这打扮是云鹰帮的人，难道又是义父所为？”
他又向上眺望了一下，无忧崖上的打斗似乎依稀还有，这就更加笃定了他心里的猜想，肯定是云鹰帮出了事。
许天凡可不会坐视不管，对于曾经救了自己一命的地方，他定然会前去帮忙的。
“许大哥，怎么样了？”穆青柔见他迟迟未动，忍不住问道。
许天凡迈步走回，摇着头，“有人从上面掉了下来，肯定是天苍山上的云鹰帮出了事情。
青柔，云鹰帮的人对我有恩，我不能置之不理，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啊？”穆青柔脸色紧蹙，惊呼一声，随之静下心来，坚定自己道：“我和你一起。”
许天凡却是摇了摇头，“不行，若是你一人的话，或许我不会过于担心，可青恋却是不能够受此危险。
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既然她一直都叫我姐夫，那我就不能够让你们受一丝威胁。”
自从灵儿和陆水玉出了事后，许天凡对于身边的人便是小心翼翼的，尤其是在穆家村经历了死亡边缘后，他就更加不敢贸然涉险了。
“可是，我们说好了风雨一起的。”穆青柔气着脸色，有些不快。
她突然固执起来，这是让许天凡始料未及的，不过情况紧急，许天凡没心思慢慢劝解，只得坚决言道：“山路崎岖，你们先在这儿歇一下，扬州才是我们应该重视的地方，而不是在这儿浪费心思，记住，等我回来。”
说完，不容她反驳，许天凡便转身快步离去。
而望着他远去背影的穆青柔柔情似水，空剩下自己的忧心忡忡，此番只有希望他别有危险就行，尽快回来见自己吧。
穆青柔抱着穆青恋找离一处远离尸体的地方坐了下来，目光始终望向许天凡离开的方向，念叨道：“许大哥，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和青恋，是害怕我们连累你吗？
不，我相信你不会这样想的，你只是担心我们受到伤害吧。”
自我嘀咕，一来是给自己安慰鼓劲，二来是对此处莫名的寂静感到有些害怕，自言自语分开些注意力吧。
怀着不安的心，她看了看四周，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端倪，可不知为何，一颗俏心始终都在悬着。
端倪，岂是那般容易发觉得到呢，端倪初露峥嵘时，穆青柔还在像一个思念未归夫君的妻子般，望着许天凡离开的方向呢。
直到片刻之后，一人身影才从山中夹缝小路处冒了出来。
而对于此，穆青柔丝毫未觉，殊不知身影就要悄然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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