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两人对峙中。
“这位少侠,莫要心急,若要找人,可随我来。”打破凛冽的气氛,柳烈率先开口,以做个客气的表率。
说完,柳烈转身挥风走在前,身后的许天凡虽有些半信半疑,可如今也只好如此,暂且避免针锋相对,随前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廊,走向内院中,当路过一处时,许天凡听见一阵悦耳的琴声,不由得停步倾听,方觉得耳畔绕梁,摄人心魂,恍惚陷入一丝迷乱。
可当他仔细辨声时,发现是从那高处阁楼传出,脑中不禁浮现出昨夜瞥见的那道黑影,倏的从阁楼坠下,顿时惊醒了他,回过神来。
“柳府阁楼真是醒目,还有琴声传出,这在凤阳城,恐怕都是首屈一指的吧。”看着附近院中的阁楼,许天凡略带几分讽刺意味。
柳烈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给人神秘莫测之感,“在阁楼弹琴的正是小女柳舒妤,少侠若有兴趣,我自当可引荐少侠认识。”
“呵。”听闻,许天凡摆手一笑,“柳老爷过奖了,在下只是个过路人,还望能赶紧和朋友相聚,赶路要紧。”
在此处停留了片刻,许天凡总有种不适之感,可说不出具体的端倪,眼下还是尽快找到穆青柔她们,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两人来到一处厢房前,门口正有两个丫鬟在守着,在见到柳烈前来,目光交流后便先行离开了。
“少侠所找之人,便在这房中,可自行去寻。”柳烈抬手示意,那和气的态度下,隐藏着几道锐利的锋芒。
许天凡顾不上注意他人的神色,赶紧激动地推开房门,果然看见了赵雨仙和穆青恋,此时就在房中,可其行为举止却有些奇怪,让他觉得好不自在。
穆青恋似乎睡着了,正躺在床上,而赵雨仙却是坐在一处屏风前,她的面前放着一台古琴,正伸手作弹琴动作,却并非真的在弹,只是将手放在琴上罢了。
看到这儿,许天凡赶紧跑过去,准备拉起赵雨仙的手,却被她一手甩开了,全然不理面前的人。
“仙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快随天凡哥离开。”眉头凑在一起,许天凡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何会有这般怪异行为,毕竟赵雨仙从不喜好琴棋书画,更何来弹琴一说。
“我不走,你自己走吧。”赵雨仙缓缓开了口,可语气尤为生硬,全然不似往日活泼好动的她。
许天凡急上心头,上前一把将她直接抱起,可任凭他任何强拉硬拽,她自己一动不动也是徒劳,更何况还有穆青恋在房间,可真让他无计可施了。
“青柔呢,青柔怎么不跟你们在一起?”忙乱中,许天凡问道。
赵雨仙木讷地回道:“青柔姐,丢了,她丢了。”
“什么?”许天凡难以置信,可转念一想,兴许就是房外之人搞的鬼,便冲出了房间,来到了柳烈的面前。
拳头握紧,许天凡一把抓住柳烈的胸口衣物,鲜有的情绪失控,“柳老爷,这一切便是你搞的鬼吧,控制仙儿,藏起青柔,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我便拆了你这柳府。”
可柳烈依然冷静沉稳,不紧不慢地推开许天凡的手,说道:“少侠体贴身边人,柳某理解,可若是不分青红皂白,便责怪柳某的话,那柳某也无话可说了。”
听着对方那冠冕堂皇的言辞,许天凡再难压抑心中的怒气,气息陡然暴涨,周身聚集起点点光影,一道无形的剑影赫然出现在他的手里,只待一招出击,便震慑当场。
注意到许天凡的招式,柳烈有所顾忌,便赶紧出言缓和,“少侠有所不知,此地素有鬼城之名,夜间更是有鬼怪出没,尤其是你们外地人,稍有不慎,便会被鬼怪附身啊。”
“鬼怪都是无稽之谈,当真觉得我会信你?”许天凡嗤之以鼻。
可柳烈却振振有词,“少侠昨夜来此,应是见到我们凤阳城的古怪了,那街边摊贩所祭,街上游行丧队,这可并非是柳某耸人听闻,可都是少侠的亲眼所见吧。”
目光流转,许天凡暂且收起身手,也放松了些许防备,那昨夜的经历仿佛仍在眼前,确如柳烈所言,城中古怪之事颇多,更多是难以解释。
“既然如此,还得请柳老爷指点一二了。”许天凡便冷静下来,试探一番。
“请。”柳烈借机做回招待,将许天凡请到院中小亭一聚,可他直接回绝,毕竟只要问清缘由而已,并未心思闲聊。
既是如此,乏站于此也不太妥当,便闲步于庭院中,请赏落叶飞花,静消愤然怒意。
气氛平和下来,两人并肩而行,柳烈说道:“少侠初到凤阳城,自是听说此地号称鬼城,可为何被称为鬼城,想必并不知晓吧。”
“尚不清楚,其实也并不关心。”许天凡神色漠然地摇摇头。
对此,柳烈不免破口一笑,接着道:“凤阳城自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聚集了许多冤魂亡灵,更免不了滋生诸多怨气,白天,怨气不敢作祟,自然并无两样,可到了晚上,便是怨气出来游走之时,你所见到的摊物,是百姓们祭奠亡灵的,所碰到的丧葬队,则是维护怨气的使者,所谓鬼城,就是这入了夜的凤阳城,生人不敢出门,只有死人才行。”
一番话言之凿凿,见气势不似凭空捏造,许天凡怀疑地问道:“柳老爷是说,仙儿是被夜里的怨气所扰,鬼怪附身了?”
柳烈却付之沉着,并未承认,“柳某只是将鬼城的由来,告知少侠,至于少侠如何认为,那便不是柳某所能干涉的了。”
“那敢问柳老爷,她们二人是如何来到柳府的?”对方是在有意撇清,许天凡并非觉察不出,便转而问道。
柳烈道:“不瞒少侠,两位姑娘乃是凤阳客栈所送来的,昨夜客栈中怨气缠绕,不得已,邱老才将两位姑娘送至柳府,暂避风头。”
的确,昨夜的客栈中处处透着诡异,柳烈之说并无破绽,可并未表明许天凡会被说服,只是他不好反驳,索性顺其思路,赶紧追查出穆青柔的下落。
“难道,柳老爷就没看见另外一位姑娘吗,一袭浅绿流衣裙,面容清秀,跟她们二人在一起的?”
可柳烈从容地摇头示意,看上去不似作假,这可让许天凡万分失落,神情恍惚,不知如何是好了。
“若是少侠有朋友不知所踪,不妨去那后山洞中寻找,不瞒所说,过往也有外人途经凤阳城,一夜间不知所踪,最后便是在那山洞中寻到尸骨,听说皆是被怨灵缠身,死于非命了。”柳烈郑重其事地告知道。
“胡说,青柔不会有事的。”许天凡激动否决,随即便火急火燎地动身离开,回身之际,不忘嘱托道:“她们二人便麻烦柳老爷照看一下,还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话音落下,许天凡便快步离开,其身后最后传来了柳烈的声音,“少侠,世间之事诸多已是定局,柳某之子柳义便是因那怨气丧命,若真是被柳某言中,还望少侠切莫伤心。”
许天凡顿住身,片刻后,还是扬长而去了,留下柳烈一人,神色急转直下,由方才一脸的的沉着,如今变得焦虑不安。
随即,他快步往后院走去,很快便来到了阁楼的门口,审视着那紧闭的阁楼大门,沉下脸,当场喊道:“来人,叫小姐下来。”
只见两名丫鬟从附近赶了过来,颤颤巍巍地回话到:“回老爷,小姐说这几日身体不适,就暂且在楼上歇息了。”
“哼,耍小性子,在此吩咐下去,小姐一日不出阁楼,一日不许进食。”柳烈狠狠甩袖,心有不满却不忍过多责怪,实属无奈。
说完,他便黯然地离去了,只留下了失落的叹息声。
柳舒妤乃是柳烈的小女儿,一直以来,是柳府的掌上明珠,素有才女之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年年芳十七,待字闺中,如今到了婚配年纪,三日前,柳烈有意为其挑选夫婿,不曾想遭到了柳舒妤的强烈反对,索性还将自己锁在了阁楼上,真是让柳烈心烦不已。
加上,三日前的晚上,柳烈之子柳义偷跑出柳府,一夜不知所踪,次日,其尸体被人抬了回来,据说被怨气附身,死于鬼怪,需要尽快下葬,不得耽搁。
一夜之间,柳烈似乎苍老了许多,不似往日那般意气风发,似乎像是忘却了许多事情,想不起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直至昨夜,随着几位外人的闯入,打破了凤阳城的宁静,柳烈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要所做何为,故此乘夜而动,蓄意为之……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冲出柳府,许天凡不作任何停留,便往那后山的方向跑去,脚下步履如飞,身形风驰电掣,瞬间便冲出了这条街。
不过,在他离开时,一副灵巧的面容正出现在客栈门口,邱玉雅正看着那道渐远的身影,一时打定了某个主意。
“爹,我先出去一趟了。”回头向客栈内喊了一句,邱玉雅便已然跑了出去。
“死丫头,你又要跑哪里去了。”等到邱老出来看时,邱玉雅已经离开了客栈,不知踪影。
“唉,这死丫头真不让人省心。”无奈,邱老只好摇摇头,化作一声叹息。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一路穿过长街小巷,而她远远地盯着许天凡的身影,随着他来到荒郊野岭的地方,来到了后山上,置身草木丛中,可真让邱玉雅犯了嘀咕,不明白他要来这无人的地方干嘛。
此时,她正蹲在一处丛生的杂草后,悄悄探过脑袋,瞥了一眼前方不远处,正看到了许天凡的身影,只见他正站在一处灌木丛前,挥舞着手,好生奇怪。
“好奇怪,他到底在干嘛?”心头疑惑,邱玉雅顾自发问。
突然,一条黑色的虫子正趴在了草面上,赫然出现在邱玉雅的眼前,恍惚之间,她愣住了神,可一转瞬,她便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叫喊声。
“啊!”顿时,女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山岭,仿佛形成了可见的声波,在这般寂静之处,不停地徘徊回荡。
许天凡那刚伸出的手,直接停在了半空,不知所措,只好循那声去,果然发现了那躲在丛中的人影,正瑟瑟发抖着。
于是,他走了过去,正看见了那正蹲在那草丛中的人,没有太多意外,想必方才也猜出了大概。
“果然是你,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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