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大火仍在熊熊燃烧,虽经过一段时间的扑救,火势有些减弱,可灵堂早已被吞噬,里面的一切已然焚烧殆尽了。
柳舒妤在半路碰见了柳烈,应是他发现了漫天的火光,便知晓柳府出了事,快步地赶了回来。
两人紧往柳府灵堂,可见火势仍然凶猛,下人们提水扑火不就是杯水车薪,柳烈使出浑身内力将,附近池中之水牵引过来,再将其扑在火势上,如此几番下来,火势倒减小不少,剩下的交由下人们提水扑救即可。
做完这些,柳烈方闲下身来,问道:“徐陵,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回老爷,在下与小姐一同寻老者来为少爷洗漱身体时,便发现这灵堂已然起火,是在下办事不力,望老爷责罚。”徐陵拱手回应道。
柳烈点头示意,随即问一旁的柳舒妤道:“舒妤,可有此事?”
“回爹,是我前去寻老人家前来时,发现灵堂起了火的。”柳舒妤轻点红唇,道。
“哦?徐陵,究竟是你与小姐一同,还是小姐一人寻的人啊?”柳烈瞥了眼所站一旁的徐陵。
徐陵准备开口,却是柳舒妤抢先说道:“爹,是徐陵要与我一同前去的,不过我想自己亲自去办,便让他去安排重新入殓的棺材了。”
“是老爷,徐陵担心没有去办老爷吩咐的事,便搬弄了其中曲直,还望老爷再次责罚。”徐陵再度拱手示意道。
“罢了。”揪扯不清之下,柳烈甩了甩手,“眼下是早些灭火,查看尸体如何了,可惜的是,义儿这最后都难逃一劫呀。”
经由方才柳烈的一顿操作,这火势已逐渐减小,下人们将剩余的火星扑灭了,这火便得以控制下来了。
眼前,灵堂早已是一片焦黑,满目疮痍,众人走进后都难掩其刺鼻,只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烤熟的味道。
堂中,那口黑木棺材已经是被烧毁,里面的尸体更是被烧焦,难辨其面容了。
看着棺材内的那具焦尸,柳烈的面色凝重,可那般神情不像是紧张难过,更像是要洞穿一切的把握。
“柳义。”萧月眼中噙着泪花,可碍于多人在,她只得隐忍念着这名字。
“将尸体重新入殓,明日便再行安排下葬吧。”挥袖生风,柳烈不愿多看,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看着柳烈出去的背影,柳舒妤顿了顿声,随后便示意下一旁的徐陵,“徐陵,尸体便交由你来负责吧。”
“嗯。”徐陵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毕竟灵堂中已是一片焦黑,下人们只是停留了片刻,便悉数离去了,不一会儿,堂中便只剩下柳舒妤,徐陵和萧月了。
柳舒妤也准备离开,可萧月却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久久不得平复,当目光落在那道烧毁的尸体上,她步履蹒跚地准备往前走去。
徐陵伸出剑柄,挡住了萧月,道:“萧夫人,在下还需处理这尸体,还望你回避下。”
萧月抬起头,紧紧地看着面前的徐陵,这般紧密的目光,可让徐陵颇为不好意思,他便偏过了脑袋,避免与其目光相撞。
“萧姨娘,难不成你是想自己留下来处理尸体吗,这灵堂可是阴晦之地,若萧姨娘想一人留下,那我与徐陵离开便是。”走到门口的柳舒妤传来了一句话。
萧月的眼眸转了转,随后便抢在柳舒妤前,先一步离开了。
随后,柳舒妤微微侧目,便也离开了,不过离开灵堂的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往那阁楼的方向走去,兴许是心中抑郁难舒,准备抚琴一曲吧。
进了阁楼,走上二楼的闺阁,一向警觉的柳舒妤顿觉不对,可还未点亮烛火的她,便留意到了身后的那道黑影,一时,她停住了。
“到底何人?”柳舒妤习过身手,故此心性较为沉稳,就算是遇到危险,也是临危不惧。
那道身影前去点亮了烛火,悠然地走到了柳舒妤的面前,爽口道:“在下许天凡,无意冒犯柳小姐,还望见谅了。”
“是你。”看见来人,柳舒妤这才放下戒备,走到了琴边坐了下来,“你怎会在阁楼上,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看来柳小姐对我的出现,并非很惊奇啊。”许天凡笑着说道。
“我只是没有很在意罢了。”纤手放于琴上,柳舒妤准备抚琴,以舒心中闷气。
可当她刚拨弄了下琴弦,弹出一道音符后,许天凡的脑袋便“嗡嗡”作响,只觉一阵晕眩,还好他及时调息,稳住心神,这才稍作缓和。
“且慢。”许天凡及时喊住,柳舒妤也停住了手。
许天凡弹弄了一根琴弦,发出的音波确是让人有些头晕,他便停住动作,问道:“你这是什么琴?”
“什么什么,这是我爹给我的,我一直都用这琴啊。”柳舒妤眨巴双眼,一脸无辜。
可许天凡面色凝重,“你可知,你这琴弦弹出的琴声可让人摄魂迷乱,我的朋友在柳府被操纵,便都是由这琴声所为的吧。”
“可我一直安然无恙啊,而且这琴我已弹了许久,从未有何异样啊。”柳舒妤不解地摇摇头。
“那你前夜可曾弹过?”想起初来之时,在凤阳客栈便曾听见琴声,许天凡问她。
柳舒妤想了想,说道:“前夜里,应该是弹过吧,平日无事我便在楼上弹琴,可我在楼上弹琴,都将门窗关上,应该不会吵闹他人才是。”
“若琴声不是从柳小姐处传出,那府上还有谁弹琴?”许天凡心存疑虑。
“我爹呀,我的琴艺便是他教我的,还有那姓萧的女人,我爹也曾教过她。”柳舒妤说道。
“那这摄魂的琴声便不定出自谁手了,既是如此,柳小姐,还容许我在此暂住一夜,我不想惊动柳老爷,待明日我便自行离开。”既然如此,许天凡便不再过多揣测了,请求道。
柳舒妤点点头,便不再去弹这琴,而是起身道:“小女还要回房歇息,许公子请便。”
说完,柳舒妤便准备离开,似乎很是放心许天凡。
对此,许天凡都有些受宠若惊了,“柳小姐不担心在下对柳府不利?”
“若要不利,恐怕小女便不能这般说话了。”柳舒妤回眸一笑,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莲步轻移离开。
许天凡望着她的离去的身影,随即将烛火熄灭,可透过这窗外的月色,房中的一些摆设依然可见,尤其当他看见这摆放案台上的古琴时,想起了楼下的那副画,那上面似乎也有一张琴……
一夜过去,翌日的柳府有些热闹了。
经过昨日的大火,灵堂中的尸体已被重新入殓,而今日便是准备入葬了。
柳府后院,棺材被人抬了出来,放在了院中,而众人皆肃立于棺材前,穿戴着丧服,气氛一片压抑。
柳烈站在棺材的正前方,两侧分别站着柳舒妤和萧月,徐陵一身挺拔地站在侧后方,而后方则是柳府的下人们。
人群之中,一人身着白色丧服,头戴着家丁的帽子,刻意压低帽檐,低着头,虽身形俊逸,但隐藏于人群中显得并不起眼。
一片望去,皆是身着白色丧服的人,又有谁去注意这么一人呢?
这时,门口守卫着急地跑了进来,慌不择路地喊道:“回老爷,有人闯进来了。”
“出殡之日,成何体统。”柳烈寒芒刺目,言辞威严。
“不是,老爷,是昨夜闯进府里的那糟老头,后面还带着几个姑娘,正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了。”门口守卫急忙解释。
“怎么回事?”柳烈已猜到是谁,颇觉意外,便准备动身前去一看,“徐陵,随我一同前来,其他人在此候着,没我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说完,柳烈便动身去往前院,而徐陵悄悄与柳舒妤眼神交流一番,然后便随着柳府前去了。
两人眼神示意只在不经意间,不过都被人群中的那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柳烈离开,院中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该干嘛,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一时间议论纷纷,毕竟棺材内所放的是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大家都担心逗留太久,沾染了什么晦气。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前院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众人皆不敢胡乱走动,可这情绪都有些急躁了。
于是,柳舒妤开口安抚大家的情绪,“大家稍安勿躁,只是一些琐事罢了,无需在意。”
“小姐,这前面都已经打起来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吧。”一名下人提道。
“我爹说了,大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相信他会处理好的。”柳舒妤仍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前院的声音有些平息,众人皆以为已经解决麻烦了,可谁曾想徐陵竟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
看到徐陵跑回的身影,柳舒妤娇躯一紧,连忙上前去扶住她,这般亲密的举动引得众人有些留意,一旁的萧月更是嗤之以鼻,认为这柳舒妤竟与徐陵有些纠缠不清。
“到底是怎么了?”柳舒妤着急地问他。
徐陵将手中的剑抵在地上,看是受了些伤,身形略有不稳,“老爷有些不敌这闯入之人,你们快去帮忙,务必尽快击退这闯入之人。”
可众人皆迟疑起来,柳烈都不曾敌手,他们前去岂不是送死,故此一个个皆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柳府平日都白养你们了,紧要关头,怎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了,快,快去帮忙。”见他们都无动于衷,徐陵愤然地上前推搡着他们这些府上的人。
在推搡之中,这些身强力壮的下人们还是动了身,毕竟府上待自己不薄,如今有难,也不能如此袖手旁观,只当是出份薄力,日后也能在府上图个方便。
一连喊走了好几个强壮的家丁,可当徐陵的手,伸到那道俊逸的身形时,对方抬头望了他一眼,可他却如漠视一般,直接略过对方,仿佛不认识一般,“你这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
“怎么是你?”纵然徐陵看着他,没有任何疑惑,可柳舒妤倒是一眼认出他,许天凡。
许天凡穿着丧服,一身家丁打扮,隐藏在人群之中,当被柳舒妤认出后,他回以一笑,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徐陵脸上时,却显得很凝重,仿佛是看穿了什么。
“在下去帮忙了。“许天凡应了一句,随后便离开了。
柳舒妤没有心思去琢磨许天凡,而是问徐陵道:“到底怎么回事,爹怎会不是那人对手呢?”
“那老头武功的确很高,且还有那赵姑娘一同对付,老爷与我一时难以招架,便让我前来叫人帮忙了。”徐陵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柳舒妤显得很是在意,可她想到了许天凡已经过去,恐怕会对柳烈不利,便拿起徐陵手中的剑,准备去往前院。
可徐陵却拉住了她,“你还是别去了,有危险。”
“再有危险,我也要去帮忙,不能让他人破坏尸体出殡,否则便是对死者的不敬。”不顾徐陵的劝阻,柳舒妤毅然决然地前往。
而在柳舒妤离开后,徐陵终是难以坚持,半跪在了地上,那老头的一脚实在强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了。
而剩下的人都没有再理会他,毕竟徐陵以往的名声在外,都只认为他是柳烈的走狗,没有感情的工具,凡事不辨是非,只听柳烈的吩咐,早已受到了府上其他人的鄙夷了。
虽然,徐陵今日的行事作风颇让人意外,可还是无人愿意前去相助,旨在冷眼相看。
而萧月的目光,则是一直紧盯着那口棺材,似乎在蠢蠢欲动,却又不敢贸然行动。
此时,听闻声音,前院仍有着动静。
许天凡沿着无人的小路,一路悄悄赶往前院,听守卫所说,他已知晓了来者是谁,不是她们和前辈,还能有谁呢?
只是,他需要在意的问题是,她们与前辈怎会碰到一起,而前辈前来挑衅究竟为何,所以,他便准备先去暗中观察这一切。
而这一切,恐怕还要从昨夜,穆青柔三人随邱玉雅回家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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