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亭中。
徐陵正被许天凡所制住,浑身一怔,不免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若是老爷所交代的那人,还是自行离去为好。”
“如此说,阁下打算放过我?”许天凡有意问他。
“你若是对柳府造成不了威胁,那放你离去,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莫要再出现了。”徐陵神色转为了淡然。
“哦?是吗?”许天凡故作疑虑,其实早有判断,“我虽与徐陵只有一面之缘,可也能看得出,徐陵是一个不会自作主张之人,只会无条件地听从柳烈的命令,他就像一把冰冷的剑,做事的工具一样,而你,不是。”
这徐陵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目视前方,若有所思。
而许天凡则接着道出自己的推断,“其实,我方才便在后院的人群中,可你却没有认出我来,若是徐陵,定是会认识我的,而且徐陵右手虎口处有道明显的伤痕,可你却没有,所以,我敢断定,你定不是徐陵。”
冷声一笑,徐陵道:“可笑,我若不是徐陵,那又是谁呢?”
许天凡一念思索,卖了个关子,“是啊,那你又是谁呢,曾经听仙儿说过,在柳府,有一神秘男子暗中相助过她,这行事作风倒是与阁下颇为相似,我相信,那便是阁下相助,只是那时,阁下曾蒙着面,显然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在这柳府,如此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而且又不曾认识过我的人,恐怕就只有一人了。”
话到嘴边,许天凡却停下,看着对方极力掩饰的紧张神色,他赫然道:“我说的没错吧,柳义柳少爷。”
徐陵愣了下,却又笑了笑:“这城中谁人不知,柳少爷柳义早已死于非命,你这么说,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若是如此,昨夜那场离奇的灵堂大火,又该如何解释呢,眼看着今日就要下葬出殡了,却出了这种事情,这唯一的解释,就便是要有一具真正的尸体,一具足以让人看不清面容的尸体,这样就能偷梁换柱,让这具尸体成为死去的柳义,对吧。”许天凡慢斯条理地解释着。
见对方又是一言不发,许天凡便接着说道:“其实,有一点很奇怪,这柳义若是没死,又怎会无人发现呢,虽然脉搏与气息,可以使用内力暂时封住,可这身上的温度,岂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发现了,所以,得用一个办法,用冰块将那灵堂布置得如冰窖一般,这样,就可使用外力压制住人身上的温度了。”
昨日,许天凡从柳府离开前,便是看到丫鬟们端着冰块,正往灵堂的方向走去,也是让他有所留意。
“当然,用冰块降温也有一定的风险,毕竟人一直躲在棺材里,不闷死恐怕也会被冻死,这棺材里的人得需要出来活动才行,可是在他活动之时,却发现有外人在府里,他只好暗中相助,让这些外人赶快离开才行。”许天凡冷静地分析这一切,也在时刻注意着对方脸上的变化。
见对方目光一直在闪烁,忽而深沉,忽而凌厉,他陡然想到了一处细节,念道:“等下,不对,那天夜里,我也在柳府中,是被困在了一个棺材里,一个冷如冰窟一般的棺材,而那时,灵堂里的棺材正好不见了,那困住我的那口棺材,也就是灵堂里的棺材了,那也是说,被困在棺材中的我,原本才是要代替躺在棺材中的,那具所谓的尸体啊。”
听得许天凡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徐陵索性道:“那你还猜到了什么?”
“一直帮助你假死的人,是柳小姐柳舒妤,而知道你假死的人,恐怕还有萧夫人萧月吧。”许天凡直接说道。
“嗯,继续。”徐陵轻舒眉头,表明了其默认的态度。
许天凡不由“哼哧”了一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且不说为何要假死,就说这假死本身,不管是用内力封住脉搏和气息,还是用冰块降温身上的温度,都是很容易被识破的,只要柳老爷吩咐下去,查明死因,那这假死便不攻自破了,毕竟还有心跳,以及其他的办法证明活人和死人的区别。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柳老爷可有让人去查明死因,可有仔细地查看过棺材中的尸体,可有怀疑这灵堂为何要放有冰块呢,且那天,便是柳老爷让我前去的后山山洞,让我走入了这地下密道,让我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入了棺材中的。
你们自认为,这假死能够瞒天过海,掩人耳目,在我看来,恐怕早已在柳老爷的掌握之中了吧。”
说完,这徐陵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随后,他抬起了目光,换了一种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那你可知,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许天凡干脆地摇摇头,“不知。”
这徐陵叹了口气,随后将手伸到了脸颊处,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便露出了另一道英气的面容,只是这隐藏下的脸上,却挂着一道深深的伤疤。
看着他脸上的那道深深的伤疤,许天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试问道:“这莫不是柳老爷所为?”
面前的人不是徐陵,该是柳义才对,他点了点头,“他根本不姓柳,他姓吕,却要以柳老爷的身份苟活,因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便要对我下此狠手,若不是我苦苦哀求,恐怕就真的命丧黄泉了。”
“不管他姓柳还是姓吕,已无人撼动他的地位,况且虎毒焉不食子,他又何必真的要对你下此毒手呢?”许天凡有些不解。
“呵!”柳义嗤之以鼻,“他若不是真正的柳老爷,我又怎会是真正的柳少爷呢,我并非他所生,充其量是为他延续香火的儿子罢了。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便发现了秘密,他没有生育能力,我和舒妤便不是亲兄妹,本来我觉得没什么,他待我视如己出,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可自从他要对我下杀手之后,我便暗下决心,我要查清自己的身世,我不要用这柳少爷的身份苟活下去了。”
“可是你的假死,金蝉脱壳之法,想要瞒过老谋深算的柳老爷,显得太过儿戏了吧。”许天凡耸了耸肩。
柳义却说道:“无论他是否知晓,总之他并没有揭穿,那我便做这个徐陵即可,等到我查清自己的身世,我便带着舒妤离开这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
看来他已有了心中的打算,趁此机会,许天凡倒是心生一计,“不如,你我二人可联手,我帮你查出身世之谜,你帮我救出我的朋友。”
柳义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我爹,你觉得可能吗?”
“难道柳少爷不是这么想的吗?”许天凡早已看穿其心思,“从你自己一人上楼,怕是早就想有这般打算了吧,况且我在暗处,不易被人发现,而你更可利用徐陵的身份,救出我的朋友,只需你我二人的目的都达成了,到时全身而退即可。”
柳义却说道:“可我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儿。”
“我也不知你的身世之谜被藏在哪儿。”许天凡紧接话锋。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虽有几分面上功夫,但是彼此的目的是真……
柳家出丧再无波澜,平静地完成了这些,除了萧月颇有些伤心,其他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丝毫难过神色,其中也包括了柳烈和柳舒妤。
待回程后,柳烈便只身一人前去凤阳客栈,却在半路上碰见了邱阙。
河边树下,僻静之处。
“你抓我女儿做什么,快将她放了。”邱阙语气有些急促,喝道。
柳烈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邱老消息来的很及时,那当时为何不出手相助呢,既然要袖手旁观,那也别怪我不讲道义。”
“我若是出手,他人定会知道你我二人联手,况且我女儿在场,我不能让她知道这些。”邱阙存有顾虑。
见他这般在意,柳烈觉得甚是可笑,不免要讽刺一番,“邱阙,你莫不是忘了,邱玉雅是你的女儿吗,她是柳颂所生的,她是柳家的血脉。”
可邱阙极力否认,“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和燕蓉的女儿。”
看他情绪激动,柳烈抬手打住,“我不是和你争论这些,我是来问你,柳颂是怎么回事,他怎会记起了所有的事,又怎会跑到柳府来与我对峙,这些不可能与你无关。”
“要想找到长生果,必须得要柳颂带我们找到,就算把他关了十几年又如何,且不如放手一搏,来一出欲擒故纵。”
“他若记起所有的事,让我如何立足,邱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要坑害我,一人拿到长生果,去救那个死去的女人。”柳烈气势汹汹,狠狠地出言相对。
可随即,他又平静了下来,转身两步后,回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女儿的,只是留着她还有作用,目前还需你我二人联手,尽快找到长生果,才是啊。”
说完,柳烈便扬长而去了,空留下邱阙一人,惆怅地望着天,心绪难平。
曾经的点点滴滴,时刻萦绕在他的脑海中,邱玉雅虽不是他所生,可那是燕蓉的女儿,他便当做是自己的女儿去看待,当燕蓉死后,他费尽周折,用柳家的玉凝珠含在其尸体嘴中,放置地下的石棺之内,得以让尸体长久不腐,而他千方百计要得到长生果,便是希望用长生果,让死去的燕蓉起死回生。
只是,长生果只存在于柳家的传闻中,并未有人真正见过,但尽管如此,他历经十几年来,仍要一试。
索性,他铤而走险,将柳颂放于柴房之中,早已给他服下了能够恢复神智的药物,就是要让柳颂恢复后,与柳烈鹬蚌相争,柳烈势必会想方设法找到长生果的下落,那样,他便尽可坐收渔翁之利。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穆青柔她们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也让邱玉雅处在危险之中了。
于是,他将手放到嘴边,吹了道口哨出来,顿时,三名黑衣人闻声而来,落在了他的身边。
“你们速去柳府,打探出小姐的下落,将她救出来。”邱阙吩咐黑衣人道。
“是,属下明白。”带头之人恭敬地回应,随后三人便离开了。
这些黑衣人乃是邱阙苦心经营的手下,之前在客栈中的黑影,便是他们所为,只那时只想震慑来人,让他们尽快离开。
他不想将外人牵扯其中,便将许天凡丢在了后山上,可谁知赵雨仙和穆青恋二人,却被柳烈抓进了柳府,另有所图,只是他的图谋,行至后来尚未施展罢了。
柳烈与邱阙虽是联手,可二人皆心怀鬼胎,都有各自的盘算,这看似平和的表面之下,隐藏着只为了利己的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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