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西沉,夜凉如水,段飞出了西安尚府,此时尚府初试已经结束,人流远不如白天拥挤,段飞没费什么劲就远离了西安尚府。
途经之处,商店大都关门歇业,唯有一座落凤楼,依旧灯火通明,门前七八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姑娘在卖力招呼,满满的脂粉味道。
段飞望着这座落凤楼,忽然记起这是白天遇见尚奇的地方,“今日打了半夜擂台也不曾见到尚奇,怕是多半还在这里面...若不是我已暴露行踪,真想进去讨杯茶喝...”
微微一笑,段飞举步离开,忽然一道极细,极低的声音窜入段飞耳中,他的右手轻轻一颤,转身径直走进了落凤楼。
“哟呵,这不是白日见过的哪位香港赌圣吗?”
段飞踏进落凤楼,只见大堂内摆了一张大圆桌,桌边十来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团团簇拥着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锦衣公子,那锦衣公子喜道。
一见此人,段飞暗道倒霉,他本是进来寻人,不想却被尚奇缠上,当下只得哈哈一笑,拱手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着七公子擅长赌艺,一时技痒,便忍不住想进来讨教几招!”
“哈哈!如此甚好!”尚奇闻言大喜,指使众粉头抬来一张红漆方桌,摆上一干赌具,笑道:“今日本公子做东,理应一尽地主之谊,就由赌圣兄挑选赌具,本公子一律奉陪!”
“七公子盛情,在下却之不恭了!”段飞拱了拱手,手中剑鞘忽然在桌上一个横扫,便是扫下七样赌具,唯独留着一个骰桶以及三粒骰子。
那骰桶与骰子散放在众多赌具之间,便是用手挑出,也要费一些功夫,段飞却只凭轻描淡写的一个横扫,就能扫下其余赌具,而不动骰桶与骰子。
“赌圣兄好身手!”尚奇双眼一亮,这一次却不主动相让,右手一把抓起骰桶,朝着骰子一扫,就要把骰子扫进骰桶,半途却见一道黑影挡关。
尚奇右手顿时停住,同时急忙左手一探不偏不倚的抓住黑影,一看却是段飞的剑鞘,不由奇道:“赌圣兄,这是何意?”
段飞看了看桌上的骰子,笑道:“七公子,谁先谁后还是未知之数,用不着这般焦急吧!”
尚奇道:“赌圣兄此言差矣,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既让赌圣兄挑选赌具,赌圣兄自当让我先手摇骰才对!”
段飞微微一笑,沉声问道:“也就是说,若是我让七公子先摇,我与七公子之间就互不相欠了?”
“正是如此!”尚奇点了点头,段飞便把剑鞘收了回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七公子,先请!”
那七公子仔细看了段飞一眼,却不肯先摇了,一把把骰桶远远的扔出门外,转身走上二楼包厢,一边走,一边大声叫着,扫兴,扫兴,不赌了不赌了。
众龟奴,粉头早知尚奇性格反复无常,心情好的时候,一掷千金,心情差的时候就砸店,若是有人敢劝,劝说者必被揍得鼻青脸肿,故而也无人敢劝。
眼见着财神就这样走了,一个个心底自是颇有怨气,讨厌的盯了段飞一眼,自行散去,不一会儿,大堂里就少了一大半人,只有其余几桌喝得酩酊大醉的嫖客不知发生何事,依旧在与粉头风言风语。
段飞像似料不到尚奇会突然大发雷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于众人的目光置若罔闻,若是有人此时打他一拳,踢他一脚,想来他也不会注意,还好众人虽然怨愤,却无人敢于上前与段飞理论。
待得尚奇那一桌的粉头龟奴走得差不多之时,段飞仿佛突然回过神来,大叫了一声七公子误会,便三两步爬上二楼,众人只见段飞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楼道之中,均是面露同情。
得罪了七公子可怕,更可怕的行为还是在得罪了七公子之后,前去求取谅解,这是落凤楼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七公子...七公子!”落凤楼二楼很大,有着许多精致的厢房,段飞在厢房的过道中漫步,见一扇门就重重的敲三下,再喊两声。
其结果无非有四种情况,第一,门后鸦雀无声,漆黑一片,仿佛里面没有人,但段飞如今的耳朵却能听见里面男女刻意压抑着的粗重喘息声,这倒是他上华山以前没办法听见的。
第二,门后本来是漆黑一片的,突然就点了灯,紧接着就有人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遇见这种情况,虽然段飞现在的武功就算里面的人真冲出来,也打不过他,但他还是像儿时遇见这种情况一般,脚底抹油了。
第三,不论门后是漆黑一片,还是灯火通明,都会有人客客气气的说一句,你找错门了,这里没有七公子,遇见这样通情达理之人,儿时的段飞或许会整蛊几下,但现在的段飞却只会安安静静的离开。
而若是遇见不论段飞敲门,还是呼喊,里面都只有男女呻吟声传来,这第四种情况,段飞就会在外面不低不高的骂一句狗男女,之后在屋内人暴跳如雷中,扬长而去。
这一次却没有这么麻烦,段飞只敲了三间房门,就找到先前说话之人的房屋,不过他未有进去,继续又敲了三间厢房之后,厢房门缓缓打开,尚奇朝着段飞眨了眨眼,嘴里却是骂了一句:“你还来干什么,滚滚滚!”
段飞也朝尚奇眨了眨眼,把一个木头把手递给尚奇,那尚奇接过木头,砰的一声把厢房门关闭,骂道:“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既然七公子不听在下解释,那么后会无期!”门外传来段飞忿忿的声音,接着便是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尚奇微微一笑,心道:“他演技倒是高明!”
把木头把手拿到油灯前,却是厢房用来锁房门的木梢,上面用锐器刻着字,想来应该是段飞方才找门之时用剑刻的。
注意到这些字迹,尚奇顿时就专注起来,寻思道:“他方才故意阻拦我摇骰,并不是为了争抢先后,而是为了说他要还恩情给我,我就看看他这份恩情到底是什么!”
这一看,尚奇顿时脸色大变,一掌把木凳拍得粉碎,只见刻字从头到尾写着:“尚府,紫衣女子,九,非尚师叔亲生,望七公子堤防!”
此时,段飞已经敲开第三间厢房,环顾周围无人窥视,他进了房去,蓦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巨大声响,段飞微微摇头,把厢房门缓缓合上。
过了数息时间,忽然瞧见门外一道黑影迅疾闪过,大声叫道:“赌圣兄留步,鄙人有事请教!”
段飞又是微微摇头,却并没有出去,因为他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尚奇,也算是报了尚奇引荐之恩。
待得听不见尚奇的声音,段飞立刻转身,房内除他之外,还坐着一个五十来岁,身形消瘦,骨骼清奇的老者。
段飞一见此人,立刻半跪在地,喜道:“徒儿段飞,拜见师父!”原来,这老者正是名扬天下的华山派高手,精武阁首座,周义武!
周义武起身扶起段飞,望了望门外,淡淡的问道:“方才那人可是武当派尚镇岳师弟的第七子,尚奇?”
“正是!”段飞不敢隐瞒,便把方才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那周义武忽然轻轻拍了怕桌子,责备道:“胡闹,简直胡闹,飞儿,你做事也太过乱来了,若是冤枉了别人,闯出祸来,看你到时候怎么面对别人。”
“师父,徒儿有信心不会错,那人真的一点也不像...”段飞不服气的回道,他对自己观人眉宇的本事非常有信心,甚至超过了对自身武功的自信。
“住嘴!”周义武板起脸,低低的吼了一声,段飞便把话生生咽回,只是脸上依旧看得出,他心底明显不服气。
周义武微微摇头,道:“这件事暂且搁置,等你我回华山之时,再与私下华山,私进赌坊,人前卖弄武功之时一同清算!”
“师父...”段飞听见周义武要清算他的过错,急忙换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摇着周义武宽大的衣袖,道:“师父,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您老人家不能不考虑这些原因啊!”
“哼!”周义武冷哼一声,道:“若不是知道你事出有因,现在早就一巴掌废了你的武功,又岂会罚你回华山面壁思过这般简单!”
周义武本要装作冷言冷语,说到后来,却还是冷不起来,让一旁的段飞心头暗笑,恭维道:“还是师父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知道徒儿不会为非作歹!”
“别胡吹大气,让人听见笑话,现在,还不起来!”周义武微微摇头,对于自己的这个徒儿,他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待段飞起来之后,又道:“华山之事我已听说,这件事暂且不提。”
“师父!”段飞吃了一惊,同门内斗,在那一派都是极大的事,向来铁面无私的周义武竟然暂且搁置,忍不住惊呼出声。
周义武摆了摆手,示意段飞听他细说,道:“为师今日到西安城里,是为了筹备一件忧关正魔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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