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长老无奈叹息一声,是因此地所看到的惨状,也或许是因三长老的悲痛情绪。
三长老对于先代掌门,尘帝君无为所教诲的正义,太过于偏执,所以才导致他,会变的这般如此扭曲。
但实际上所谓的正义,大都是悲伤的,难以理解的。
就像是内心盛满了一碗浩然正气,但又正是因满满的一碗,任何人都不允许它向另外一侧偏移而溢出,所以正义要以身付之,要相对承受除去正义更多的一切,有人说这份正义本就是人应该具有的,但是但很多时候,结果却和想象之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因为没有人觉得,正义应是理所当然的责任。
这份正义本该是三长老引以为豪的,但是,他的正义太过于沉重,已然深入骨髓,以致病入膏肓。
这个世间,总是有你救不到的,这是命数,一切都应了万象轮回。
单单一人之力,怎能可及天数。
“这不是你的错,你要明白这一点。”六长老每次都尝试着这样提醒他,但对于三长老而言,他却一直都将理由压在自己的身上。
三长老抱着怀中年幼不知所措的孩子,望着地上冰冷的尸体,眼中尽是懊恼于悔恨。“老六,都是我太多疑了,我不该怀疑的啊。”
六长老未语,只是将地上哭成泪人的少女拉到一旁,示意程何将少女带走,此地不宜久立,必须在后来人赶到之前消除痕迹,然后远离此地,越远越好。
“好。”程何点头表示明白,对于被六长老捂着嘴巴挣扎的少女,心中是遗憾。“放心吧,从现在开始你安全了。”
灵越走上前接过年幼的孩子,和程何三人远去,空留下立于原地的两位长老。
灵越可以清楚的看到,三长老似乎腰压的更弯了,如同年迈的老人般,孤独、无助。
半个时辰之后,两位长老归来,望着远处安静不语的两个孩子,他们都一致选择沉默。
“有问出什么吗?”三长老开口问道。
程何摇了摇头,从开始到现在她就一言未发,对于他们四人都保持着警惕的神色,恐怕是因为伤心和恐惧,无法轻易的相信别人。
“那只能将他们一起带去山城。”两位长老在附近巡查了很长的时间,既没有发现行凶的匪人,更是没有找到村落的痕迹,对于眼前的他们,长老唯一想到的办法便是带着前去山城,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程何等人也是无奈,少女一直护着怀中的懵懂小孩子,不然他们靠近丝毫,对于他们的问话不问不语,只是逃避着,害怕着。
灵越试图给与水于食物,但也都是失败了,这可怎么办,只能强行带着上路吗?而且他们要是一直不吃不喝又该怎么办,都是难题。
三长老和六长老走了过来,示意他们来试试,至少得把孩子们的慌乱心情平复。
眼前的少女,应是最为活泼爱笑的年龄,如今却被眼泪埋没了笑容,她精致的脸蛋之上,除去干涩的血迹以外,还有湿热的泪痕。
鲜血与泪水,莫过于人生来最讨厌的两种东西。
“孩子,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但是你逝去的母亲定是不希望你放弃你的人生的,你还年轻,而且你还有弟弟要照顾,对吧。”三长老尝试着和少女谈话,但后者则是因为他的到来,缩着身体不断倒退着,一直退到自己无路可退。
对于少女毫无安全感的姿态,三长老身体一颤,强扯出笑容。
“孩子,这里不安全,你跟我们走好吗,我们并不是坏人。”
少女只是抱着孩子沉默着,而怀中的孩子只是好奇的望着三长老,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似乎对于这一切全然不知。
六长老扫视着沉默的三长老,再看着无言的少女,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只能强行带上路了,这里并不安全,我们不能单独留下他们。”六长老只能如此。
其余人也是点了点头,开始准备出发。
“六长老!那个——”楠释忧发声站了出来,他望着缩成一团的少女,心口慢慢压来一股难受的压迫感,这种景象,似曾相识。“能让我去试试吗?”
对于楠释忧的话,两位长老是允许的,只是时间紧急,他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希望楠释忧量力而行。
“你们先去准备吧,就留下我在这里好了,如果没有办法与她交流,我们就强行带上他们出发。”
楠释忧走到了少女的身侧,对于一直逃避着的少女,他选择盘膝坐在了远处,可就是如此,少女也想要离着他远远的。“那个,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身体龟缩着,不为所动。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应该是我先自报名字的,对不起,我是帝昭门的弟子,我叫楠释忧。”楠释忧的神情,是头一次露出了回忆的情绪,他撑着脸颊望着蔚蓝色的天空,脸上满是浅笑。
“其实,我现在算是个孤儿,我的父母都在一次灾荒中死去,是帝昭门收留的我。”
“我还有一个妹妹来着,应该要比你弟弟要大一些吧,她的脸圆鼓鼓的,好可爱的,只不过啊,在帝昭门收养我之前,她就冻死在路边了,只是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傻傻的抱着她,一直从不知名的地方走到帝昭,说起来,那是我抱着她的最后七天呀。”楠释忧苦笑着,这本该是悲伤的,但又因想起了那些美好的过去,脸上忍不住多了几分回味的笑容。
“而后我来到了帝昭门,受到了长老、老师以及师兄姐们的照顾,对了,他们三人就是我的师兄师姐。”
“那是程何师兄,虽然不熟悉,但是我很尊敬他;那是灵越师姐,你不知道她脾气可坏了,她总是欺负我,但是啊,灵越师姐却是最照顾我,最护我的;还有凌无涯师兄,他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但他从未不会去使用带颜色的目光看待其他人。”
“说起来,我和凌无涯师兄并不是很熟悉,我当初进入帝昭门到认识他,只不过一年时间而已,但他却变成了我最想要成为人。”
“强大,博学,自信,而且无论时间世界如何改变,他都不会忘记自己想要做什么。”
“我至今仍然记得,当年我刚来到帝昭门,所有人都在因为我的身世,鼓励我加油生活的时候,处处谦让我的时候,只有他在切磋赛上狠狠的打了我一顿,他告诉我。”
“修行之路,便是跌倒,再站起来,无人可以走捷径。”
“就是这句话,才有现在的我,帝昭门都知道我仅仅修行了四年,就有了如今的傲人修为,这都是来自我的修行天赋,但事实上,那都是因为我想要超过师兄,而竭尽全力的前行罢了。”
“所以啊,所以啊,所以啊,啊,那个,我要说啥来着。”楠释忧发觉自己似乎有点说的太投入,不是来劝她的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啊,要死要死啊。
而且看对方的样子,完全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无奈之下楠释忧只好拍拍屁股起身,只能听从六长老的话,强行带他们走了。
就在楠释忧离开的时候,少女忽然伸出了手掌想要挽留,但随后她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掌缩了回去,抱着怀中的孩子,恢复到最初的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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