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闻言,把手里的缰绳紧了紧,没再说什么。王瑶也不再提,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原本我听大师姐说你来自荣山镇,其余并不知情。可这两天下来,加上刚才那些人的话,我看你和荣山镇大火那家并无干系,你这些消息从何而来,可否确实?事到如今,可还要去荣阳城?”
王瑶说的,也正是周安所想,她只是不甘心,因为她今生的线索只有周梦熠告诉她的这些。如果这些都是假的,周梦熠为什么要骗她?或者说,周梦熠没有骗她,是师父骗了所有人。想到此,周安向狼王看去。狼王却没有看她,而是装作不在意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两人的动作都落在王瑶眼里,她没有多问,继续道,“安丘国力虽不如项未,可至今还能和项未国分庭抗礼,除了万兽山脉天险难以越过,安丘的实力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这些人是荣阳府的人,自然不济。但无音阁不然,之所以比不上尚武堂那么大名鼎鼎,不过是行事低调。且荣阳毕竟是国都,防御阵法比大门派只强不弱。荣阳府之所以只派出这些人,一来此案时间已久,二来不知我们深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我们已经引起注意,要想私下查问荣阳府尊,甚至其他高官,必须徐徐图之,若以武力硬闯,就凭我们三人,定然有去无回。”
周安虽然对各国的实力分布不那么清楚,也知道王瑶说的在理,何况看到狼王表情,她明白这事定然无果了。
“阿姐,我能和王兄私下谈谈么?”周安问。
王瑶看看两人,不再多言,催动马匹当先去了。
“咳咳,你要问什么?”见王瑶走远,狼王有些尴尬地开口。
“我要问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师父到底从哪里把我带回山的?我和这个荣山镇,其实没有关系是不是?”
“这个嘛,你提到荣山镇,其实我也挺意外的。”狼王这次没有回避,坦言道,“要不是你师姐一直跟着你寸步不离,我们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加上我现在是南真门王金的身份,我说不定会阻止你。”
“呵,所以我到底从哪里来的,你可以告诉我么?”周安觉得很荒谬,这么多年来,她所相信的东西,都是假的,都在骗她,到底为什么?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师父也一样不知道。”狼王表情不再玩世不恭,而是非常认真,“不过我也大约猜到周谦为什么要骗你。因为你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无缘无故冒出来,他若对你太过关心,不仅让你招人嫉妒,也让你在门内惹人注意。即使如此,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以一个普通师父的身份去关心你了。”
周安的手抖了一下,师父对她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愫,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想自欺欺人把这些忽略掉。其实周谦再克制,又岂能毫无端倪,这些几位师姐应当都看出来了罢,她们只是不提而已。
“好,就当你们都不知道。”周安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我受的伤是真的,就算我对过去没了记忆,可从哪里带回来的总该知道吧。你们又何以确定我就是,师父要找的人?师父要找的人,是前世,不是我,所以不可能是因为长相。也不要说是因为伏魔镇的事,从一开始,师父就把我当作那个人了,不是么?”
狼王听完周安一连串的问题,却半晌没有回答,眼睛却在骨碌碌乱转。
“求求你。”周安看见狼王的表情,突然觉得很崩溃,有些压制不住情绪,“如果你觉得不能说,就不要说,求求你,别再骗我了。”
狼王愣住了,看到周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叹了口气,斟酌了很久,缓缓道,“据我所知,你应该是修炼了魔教的九转诀。你死后,周谦不知从何处得到九转诀的转生之术,但好像并不完整。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让你成功复生。你受的伤,也不是伤,是转生造成的。”
“果然是九转诀。”周安喃喃道,“所以魔教没有找错人,九转诀是魔教教主才会修炼的法术,如果我不是白君钦,又怎么会修炼九转诀。”
狼王却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如何得到九转诀的,可周谦对白君钦不但没有感情,往日我问及之时,他还显得极其厌恶。若你是白君钦,他复生你做什么?”
周安茫茫然看着狼王,狼王的表情极其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玩笑,或者欺骗的意味。
看见周安这副样子,狼王凑近来,握了握周安的手背,以示安抚,“所以你想知道真相,只有自己恢复记忆,不然我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你问我也是无用。”
周安愣愣地盯了一会儿地面,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要想办法恢复记忆。可我想知道,名单上这些人,和我的过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遇到对的人,我见到就会有触动?”
“我也只是猜测,许多事情,周谦也不愿意告诉我。”狼王道,“据我所知,魔教修炼方式和普通门派不同,普通门派从天地,从灵物里获取灵力,以为己用。而魔教认为除了这些,即使是普通人,也是吸取天地灵力生长的,只是不像修炼者能加以利用,所以人的灵魂、肉体也一样有灵力存在,一样可以引导为己用。可这样一来,被利用的人会因为被攫取了力量而枯萎,消失,这个人就真正消弭于天地,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这也是魔教为何被称为魔教的原因。除了有几任魔教教主太过暴戾恣睢,魔教和一个普通门派并无不同,但他们的修炼方式有违人伦,一直为修炼界诟病。不过我身而为妖,倒是能理解他们,普天之下又不是只有人能修炼,即使是山石树木,被灵力蕴养日久,也会渐渐生出灵智。人能夺灵物,能夺妖类的灵力,又为何不能夺人的灵力。”
周安默默听完这些话,突然想起在虞溪山的那一片黑雾,那恐怕就是魔教利用修罗场夺取了在场之人的灵力。这样布下的阵法,并不能被预先而知,比所有的埋伏都更加隐蔽。毕竟只要有人,所有的修炼者,普通人都可以利用。而她,也做了帮凶,她把那些灵力收归己用来杀了罗伟,让在场之人连转世的机会都失去了。
狼王不明所以地看到周安脸色突然惨白,顿了一下,还是没问出口,继续道,“反向而言,魔教也能把自己的灵魂,记忆化为灵力,封印到其他人的身上。虽然这样做一般会被宿主发现,进而自行化解。不过也许九转诀的封印就是那种让人无法发觉,或者即使发觉也无法消除的方法。”
“所以说,”周安讷讷道,“我是在寻找可能封印了我记忆的人,只要见到他,同源的灵魂能相互感应,是么?”
“我想应当是如此。”
“可这份记忆,属于的是前世的那个人,他都死了!今生的我,记忆又在哪里?我记得刚醒来时,我的语言和你们完全不一样,所以师父让我复生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让我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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