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封
再次坐上马车从胡府出来的时候，张宁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江翁笑着打趣：“怎么，现在后悔前些日子那些没大没小的举动了？”
“您，您…”张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后悔肯定是后悔的，别说什么穿越众就该轻王侯傲将相，什么金殿之上不磕头。扯淡呢这是。她前世就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食堂里碰到辅导员都想避着走的那种性子。不畏强权这个词，和张宁不怎么沾边。
但是吧，你让她现在咣叽就给江翁跪下，然后抱着他大腿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呢，她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你之前就和延泽认识？”江翁问得轻飘飘的。
张宁正紧张着呢，直接嘴一秃噜就说出来了：“是。我们梦里见到过。”
然后她就后悔了。这事之前江翁套过她很多次话，都被她搪塞过去了。但现在尽然一下子把真的说出来了。
虽然梦中相见这种事情很荒谬，这个真话听起来比假话还不靠谱，但是从张宁此刻表现出的懊悔的神情里，江翁还是信了。
江翁稍稍端正了态度，问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个条件吧？”
张宁连忙点头。肯提条件，说明她在江翁这里还有用，不至于很快被灭口。只要江翁提的这个条件不是太丧心病狂，她都答应。
“不许在延泽面前透露我的身份。”江翁严肃起来。
张宁的智商倒是慢慢回来了，她没有直接答应：“可是您住进了侯府，又大张旗鼓地拜访了胡学士，明天全京城都会知道胡府开中门迎接了常宁侯府的马车，这种种，他总会来调查的。”
“他查到归他查到，我要求的，只是你不能说，这不难吧？”
“如此倒是不难。您老人家放心，他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透露丝毫您的身份！”张宁赶紧表态。
江翁看她认真的神态，忍不住又笑起来。“我这几天还会去拜访一些老朋友，你切不许再露出像今天这样的痴傻状，不许给我丢人。”
……
成王是醉得人事不省被抬出皇宫去的。
承顺皇帝还能动弹几下，不肯安分地在榻上歇息，挣扎着要让李吉扶他起来。
终归是一个醉鬼，李吉轻易就把他制住了。承顺皇帝只好躺着嚷嚷起来：“朕要拟旨，燕王生母，才人纪氏，追封为德妃，灵柩迁入皇陵。李吉，你速去传旨，叫钦天监选定吉日！”
“奴才遵旨。”李吉答应一声，又朝房梁上使了个眼色，示意李一看好承顺皇帝，就出了门。
册封妃子这样的事情用不着司礼监和内阁用印，但需要后宫凤印。承顺皇帝没有立皇后，周太后又不管事，刘贵妃又因为出身太低却被专宠，一直接受着朝堂的抨击。因此凤印是在贤妃那里掌着的。贤妃已经自裁，凤印暂时留在了乾清宫，被李吉保管着。
李吉熟练地拟好了旨意，盖上大印，遣了一个小黄门送去了钦天监。他自己则是往文华堂走去了。
林延泽正在用午膳，见他来，有些惊讶：“李公公怎么又来了？”
“老奴是来给殿下道喜的。陛下方才下了旨意，要追封纪娘娘为德妃。”李吉躬身道。
林延泽并没有太大的惊喜。早些时候承顺皇帝就说过要追封纪才人了，这么长时间没提这事，他还以为是承顺皇帝忘了。
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一是因为可以稍稍告慰母亲的亡灵。二是因为现在的时间点太特殊了。
他才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波，而风波的中心话题就是关于他的身世。在这个时候承顺皇帝追封他的生母，就是在向世人展现对他的信任。
林延泽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有劳李公公通传了。不知此时父皇那里可方便？我想去当面谢恩。”
李吉想到和成王一起喝了个天昏地暗的承顺皇帝，脸上差点没绷住。他有不能直接向一个未成年皇子描述皇帝是如何耍酒疯的，只能含混过去，然后扯开了话题：“陛下在休息，殿下还是明日再去谢恩吧。另外，德妃娘娘的灵柩将要迁入皇陵，老奴想请殿下整理几件娘娘生前用过的器具，好一同入葬。”
迁坟是大事。到时候固然有内务府安排各种符合妃位仪制的东西陪葬，但总归要有几件旧物做个样子。
“这…”林延泽有些犯难。他确实是不知道。“请李公公稍等片刻，我去问问张伴伴。”
想来想去，只能去找张伏明。
李吉作揖道：“殿下请便。陛下那里还需要人照顾，老奴就先告退了。等殿下整理好了，随时找人通传，老奴会派内务府的人来取。”
等李吉离开，林延泽亲自去隔壁找了张伏明。文华堂里小赖等几个年轻的太监已经考察得差不多了，他就不让张伏明再当值。过段时日，就准备送张伏明去宫外太后赐的产业里安度晚年了。
林延泽说明了来意，张伏明显得有些激动：“有的，有的。娘娘还有一些遗物，之前整理进了库房，老奴这就去取来。”
林延泽跟着进了库房，见张伏明径直走向了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子。
张伏明边开箱子边解说道：“娘娘当年日子过得清苦，所用的器具都不华贵。有些东西过于陈旧，已经被丢弃了，这箱子里的东西，大多是娘娘入宫时就自己带着的，故而用起来珍惜些，才留到了现在。”
“你怎么以前不告诉我，母亲还有这些遗物。”林延泽的语气里略略有些责怪。
他的记忆里真的完完全全没有母亲的形象。他要是能早些得到母亲的遗物，或许靠着重生回来后的那个特殊本事，还能在梦里见到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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