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叶之前说着米线的美味,结果把自己给说饿了,只好拐了个弯去食堂,打算来一碗米线,填填肚子,喂喂馋虫。
米线要鸡汤的,肉丝多放点,少来点辣,放点醋,香菜,花生米。
米线虽好吃,但属实撑肚子。也不太容易消化。
一碗米线端上来,刚开始看着满满一碗,吃了好一会儿了,还是满满一大碗。鸡汤被吸入米线中,米线是越发饱满了,人也是越来越撑了。
杨小叶吃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解决这碗米线,只好把肉都挑着吃了,汤给喝了,就打算走人。
这米线应该是大陆西南方的特色美食,青云宗弟子来自四海八方,青云宗能吃到的美食也就来自四海八方。不出门,就能吃遍世界,对杨小叶这种宅女来说,简直太棒了。
杨小叶正打算喝完最后一口汤呢,突然就听见一声痛苦的尖叫,然后是碗摔碎的一声,吓得她手抖了一下,碗里的汤差点儿直接洒衣襟上去了。
幸好没把汤喂给衣服。鸡汤有些油,洗起来太过麻烦了。
把碗放在桌上,擦了擦手。杨小叶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发现了一个穿着奇异服装的姑娘。
也不能说奇异,只是在穿着统一弟子服的青云宗,这样一位衣着鲜艳,还包着头的姑娘格外显眼。而且她的衣服还是偏红色的,青云宗的弟子服又是浅蓝色为主,这样一团红色,在浅淡为主的青云宗,简直就是无数绿叶衬红花。
应该是她那边的特色服装吧。
这位姑娘脚边落着一只碎碗,可怜的瓷碗已经碎成了好几遍。
大半的雪白饵丝洒在地上,几片香菜和葱花粘在饵丝上,颤颤巍巍地摇摆着。水蒸气和香浓的牛肉汤味道飘开来。还有一点辣油的味道,这辣油里头也熬了肉进去,因此闻起来特别香。
可惜了这碗饵丝。饵丝也是一种特色美食,看起来很像面,但原材料是米,吃起来嘛,特别像年糕切丝,糯糯的,和面的口感差别还是很大的。饵丝下在牛肉汤底里,特别好吃。
它不像米线那样会大量吸汤,但也非常填肚子,吃一些就能饱。大约米类的食物,都是这样容易填报肚子的。不然怎么能叫主食呢?
这位服饰鲜艳的姑娘没有在意脚边的饵丝,即使那汤都快流到她鞋上了。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这碗饵丝就是她摔的。
姑娘双手握着拳头,嘴巴抿紧,眉毛几乎竖起来,脸上因为怒火而带上了一层红色,生气极了。前面一个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和地上那碗饵丝,双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放下也不是,完全伸出也不是。
刚刚他只是摸了一下姑娘背后的流苏,哪知道人突然尖叫,连手上捧着的饵丝也摔了。
这倒是这个少年的不对了。
年轻的孩子喜欢女孩子,总喜欢扯扯人家辫子,故意捉些虫子吓吓人家,弄弄恶作剧什么的。
也许他们觉得,那些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而露出专门针对他们的表情时,会非常有成就感。
殊不知其实那根本不是表达喜欢的正确方式,那对女孩子来说,尤其是脸皮薄的女孩子来说,各种小恶作剧,简直是在一遍又一遍地伤害她们,把她们幼小的心灵弄得只零八碎。
而将来某一天,若是要因为对方的一份“喜爱”,而要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达成和解,那未免也太过痛苦。
伤害和爱是不能相互抵消的。伤害过留下的痕迹,永远都会存在。以喜爱的名义去做伤害的事情,是这世界上最令人厌恶和悲哀的事情。
这个姑娘来自西南的偏僻小城,那边的特色服饰都非常好看,也有许多寓意。
比如这个包头,就有着风花雪月的意思在。
长长的流苏,随风而动,飘扬起来自带仙气,和乌黑的长发相衬,格外吸引视线。这就是风。
前面绣着大团繁花,鲜艳美丽,姑娘笑靥如花时,就能与头上的花相衬。这就是花。
后面的白色流苏和上面的白色锦缎似雪,雪白且纯洁。这就是雪。
而最后的月,则是整个包头的形状,弯弯似新月。
风花雪月伴身,也是寓意着姑娘越长越漂亮。
这是相当复杂的寓意了,每一个小细节都有着复杂的故事。要是说起他们的特色民居,那讲究就更多了。墙上随便一个构造,都能有一大段典故出来。
比如檐上雨滴会顺着曲线落在门上的小檐上,然后在落在地上。这就是三滴水,因为在他们看来,水代表着金钱,这种设计就是把水留住,有聚财的意思。
寻常人不懂这些,只会觉得漂亮,而这个少年也是,他看这个姑娘长发与流苏飘飘,又看到她带一点异域特色的五官,只觉得新奇有趣。少年人总是喜欢漂亮的事物,不论男女。
于是他趁着姑娘吃饵丝,摸了一把她的流苏。
实在是流苏看起来太柔软,太顺滑,他这手痒痒。
但姑娘直接炸了。
他不知道流苏的含义,但姑娘可是相当看重这些。在他们那边,流苏长短代表已婚未婚。流苏长到及腰,是未出嫁的大闺女,流苏短到及肩,就是已婚的妇女。
在他们那种特别看重规矩的地方,这流苏是万万摸不得的。
它也和男女之间的爱情有关。
若是有男孩子看中了哪个女孩子,就可以偷偷去摸一把人家的流苏,这相当于一种直白的暗示了:
我想娶你。
就这个意思。
若是姑娘也喜欢这个男孩子,说不定会把美丽的流苏随意给男孩子摸,然后就可以结为伴侣。这流苏,就牵着二人的美好感情。
但姑娘要是不喜欢这个男孩……
非常可惜。
男孩子得去姑娘家里打工整整三年。
这是一种赔罪。
所以摸一摸,付出的代价可是三年。
也是在提醒各位,选择伴侣需谨慎,真的是得考虑清楚了,才能下定决心,同那姑娘表白。见一个爱一个,那是万万不可的。
到了青云宗,这位姑娘自然不会让同为弟子的人去给她打工三年。她也要入乡随俗的嘛。只不过,被陌生人摸了流苏,仍然会给她一种纯洁被玷污的感觉。
这象征着男女之间最美好感情的流苏,怎么能被一个路人随便拉扯?
姑娘一气之下就摔了手上的碗,怒气和委屈上头,眼圈都有点红了。这里的人们都不懂她,委屈得很。
尴尬的少年一个劲儿地赔罪,可就是不理解姑娘到底在生气什么。
在他看来,只是随便摸了一下女孩子的发饰而言。
一场闹剧。
杨小叶一边看,一边吃着碗里剩下的米线,这种青春剧情看着格外下饭。结果吃着吃着,竟然把那些吸水饱涨的米线全都捞完了,连一粒花生米都没留下。
她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皮,叹了一口气。
果然,人的胃是无极限的。
杨小叶对风花雪月的故事了解过一点儿,是因为以前有个药堂的姐姐给她介绍过,那姐姐还给她推荐了茶。
苍山雪,是一种生长苍山的雪下的一种植物。因为经常被雪覆盖,所以叶片上生长出了白色的小绒毛,用来御寒。这些白色绒毛看着就像发霉一样。
这种茶叶泡的时候,需要先洗一遍,洗去一些杂质,然后才开始喝。
初入口非常苦涩,杨小叶不是很喜欢这种苦涩的茶,有点难以下咽,她还是喜欢那些甜的。像滇红,喝起来就有一股淡淡的甜味,红茶的香味也非常舒适,虽然没有其他茶叶,比如绿茶那样香,但胜在入口柔顺,涩味几乎没有。
但这苍山雪神奇就神奇在它的余味上。
喝完一杯茶,再去喝一口水,就算是最平常的水,也带有一股甜味。
这种甜味非常甜,茶水流过的地方都能感受到这种甜味,比糖水还要自然的甜味。连喉咙深处,都充满了这种甜味。
因此这茶也有一个名叫苍山甘露,甘露不是指这茶叶本身的回甘,而是喝完茶后的那一杯水,就如同甘露一样。
杨小叶试过了,就算是咽口唾沫,也能感受到浓郁的甜味。
而且这茶对嗓子很好,能化痰,润肺。
风花雪月。
剩下的就是下关风,下关沱茶,上关花,高原玫瑰,洱海月,滇红工夫。
各有特色,但还是这苍山雪最神奇。
杨小叶被师姐安利,拿了一罐苍山雪回去,起先那几天,还天天喝上一杯,体验余味的甜。
结果到了后来,这茶叶就变成了一种摆饰品,只放着看看,却是喝不下去了。
那后劲儿的甘甜,确实非同一般,但前面的苦涩,也着实让人难受。杨小叶原本也没什么喝茶的习惯,要喝也是和红茶这样苦涩味浅淡一些的茶。
那股对于茶叶的新鲜劲儿过去后,她哪里还受得了这种苦涩。
偶尔拿出来迎客,应该还是不错的。
小二来和事,姑娘赔了碗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雪白的流苏在后面飘荡,看起来是很好摸。
但这不是无缘无故去扯别人发饰的理由。
杨小叶填饱了肚子,察觉到了来自身体的一丝懒意,困意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滋生,爬上了脑子。
她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了一点泪花。她随手抹了抹,就打算回自己院子了。
哪知道刚离开食堂的门,一道流光就飞了过来,落在杨小叶面前,吹了她一脸灰尘。
杨小叶:“……”
她真的好讨厌这种突然刹车导致灰尘乱扬的哦。
许久不见的鹿山师兄下了飞剑,挥手和杨小叶打了个招呼。
“来吧,长老找你。”
好吧,也许回去躺着的计划需要更改了,坐飞剑吹个风或许对消食更有利。
鹿山以前也载过杨小叶,但那次还算休闲,速度不快。
这一次,杨小叶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飞剑。
怪不得刹不住车,这速度属实是太快了。
青云宗主峰高耸入云,飞剑就载着杨小叶破开了云层,一直往上去。
在云中穿梭,看似唯美,其实在内部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有点像进入到浓雾里,水汽在四周弥漫,根本没有远看那种软绵绵的感觉。
而且阳光打在云里,把云朵都照得极亮,无数的小水珠反射着光芒,四周都白茫茫一片,几乎要使人瞎掉。
飞剑爬坡的时候,速度快到难以想象。杨小叶在心中默念,才到十几个数字,就已经到山顶了。
背后的云雾来不及反应,望过去还能看见一条通道。
杨小叶下飞剑的时候,腿又是软着的。左脚能走到右脚边,整个就一小脑出了问题掌控不好平衡的可怜人。
就这样软绵绵如软骨动物直立行走一样走了几步,杨小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骨头,立了起来。
“鹿山师兄,能麻烦你带路吗?”
主峰顶上的建筑未免也太大,远看着就已经像是一座宫殿,近看更是巨大,这大门,都比山下五层楼的房子高了。
要是让杨小叶一个人在里头瞎逛,也许一天都不能走完。
鹿山拎着杨小叶来到了偏殿,在青云宗没有特别重大的事件时,长老们都是在偏殿里商量的。
只有几大仙门联合大比,这样的重大事件,才会用到大殿,充作门面。
这样的地方,单是走在里面,就忍不住噤声了,脚步声也放得很轻,生怕弄出什么声响来就是大不敬。
鹿山只负责带路,把杨小叶带到偏殿门口就离开了。
杨小叶得自己推门进去。
老实说,有点害怕。
她吞咽了一下,推开了门。
正前方的主位上没坐人,长桌两边,左边坐了三个,右边坐了四个。
杨小叶只认识右边最靠近门的陆有生,和左边最远的一位女性长老。
那是竹师姐的师父,她是青云宗的三长老,掌管药峰的。只是自从收了竹师姐为关门弟子后,这位看起来很和蔼的老太太已经渐渐退出了药峰的管理,自己一个人偶尔研究研究新药剂,偶尔炼一炉丹药。
七个人齐齐转过头看杨小叶。
杨小叶忽然觉得自己需要理个发型再进来,刚刚那风把她发型全吹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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