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没有时间概念,杨小叶自己也不知道窝了多久。
她穿着白色的短袖,挑选了一条黑色的热裤,装着打扮相当清凉。
这样的服饰她好久没有穿了,好久的好久,中间隔着生于死,仙与凡。两世为人,她还是更喜欢穿得简便清凉些。长袍飘飘,衣袖和裙摆扬起来仙气飘飘的,好看是好看,可是这袍子总是踩到,太容易弄脏了。
而且活泼些的人,在山野里穿来穿去的时候,总是被树枝挂住,绊住了麻烦,扯坏了衣服就更麻烦了。
杨小叶在这里生活久了,就明白男人会缝补也是正常事儿。别说打打杀杀废衣服了,就是赶路,也麻烦。哪儿破了脏了,总得自己想办法解决。随身携带针线包,都是正常的。
在有些地方,布料甚至可以作金钱使用,一匹丝绸,比一块银子还好用。
当然,要是那种大富人家,处处都有仆役照顾,衣服什么的当然不需要自己处理。要是他们还需要自己缝补衣服,那么,府里大把的仆役养着做什么,吃白饭么。
外面的地狱景象持续好久了,而杨小叶这边就是安宁又祥和,舒适得不行。凡是杨小叶能想象出来的东西都能具现出来,从进来到现在,她已经吃了不少美食了。这地方吃也不是真正的进食,就连五感都是模拟出来的,等于是吃了个寂寞。不会真正变胖,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且美食这种东西,通过记忆的美化,只会越来越美味。就是因为记忆的美化,长大后再去品尝小时候的某种美食,才会觉得不尽人意。记忆里的,过去的,再也不可复制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东西。
杨小叶左手端着一盘水饺,面前的小木桌上放着一叠醋,里头还加了些许辣酱。水饺冒着热气,如果杨小叶愿意,她甚至可以让这盘水饺保持恒温,永远在最适合下口的那个温度。不过食物嘛,就是要从滚烫渐渐凉去,才有食物的感觉。
就像永生花,竖在那里永远保持住它的美,可总归没有会凋谢的鲜花好看。有生命力的食物,连凋谢都是美的,是动人的故事
这盘水饺是芹菜肉馅的,没加汤,但是咬开的时候,会尝到里面的一口汤,滚烫香浓,就像汤包一样神奇。
吃这件事,是永远不会感到无聊的。
杨小叶一边吃水饺一边看外面的景象,她在寻找走出去的办法。外面有些地方还燃着黑色的火焰,就连外面各种妖魔鬼怪走到那个火焰边上,都会被灼烧成碎末。
还有一些灰色的雾气,一旦有幻象接触,就会被腐蚀。
所以外面群魔乱舞中充斥的尖叫声,其实是它们自己的尖叫声。
杨小叶推测,外面的这些幻像其实都是闹着玩的,真正危险的还是黑色火焰和灰色雾气,只有这些才是这片识海中真正的可怖存在。
如果能避开它们,应该就能走出这片安全区。这里是杨小叶自己的意识构成的空间,所以她对这里有一种掌控感。现在虽然被妖魔鬼怪侵蚀了好多,只留下了一小片地方,她还是对这里有一点隐约的感觉。
被迫退位的主人,也是主人。
她能感知到这片魔鬼之地的尽头,有出去的方法。
只是这里完全看不见尽头,也不知道前路。
算了,算了。
杨小叶挥挥手,水饺在她手中变成白色的蝴蝶,飞舞到半空中又变成白色的雏菊,零零散散落下来。
就当是唐僧取经,西行万里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千辛万苦才修成正果吧。
现在不就是应付一下妖魔鬼怪么,不难,不难。
比起唐僧的取经路,应该要简单许多。
……
外面,寒冷的某个大殿。
外面湿热的空气一接近这里,就化作无数水雾水滴落下来,然后变成冰粒子,久而久之,积攒出了大堆大堆的冰。短短十来年,就已经把这里的山顶变成一个小雪山了。
陆有生踩着冰珠子往里走,走着走着,人就飘起来了,不接触地面。要是把浅蓝色的袍子换作是白色的,头发往前一散,就是一只响当当的幽灵了。
没办法,这冰又滑,又是凹凸不平的样子,硌脚,走着太疼了,跟个足底按摩一样。
这地方保持着永恒的安宁,冰块虽有美感但太冷了。冷得就像是一个冰馆。
也许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冰馆。
如此美景加上一座大殿用于一人送葬,是那个人的话,倒也值得。
反正主峰从来都没有人上来,放着也是浪费。让人长眠至此到还有点用处。
万年寒冰的效力还能持续千万年,足够这个山顶变成真正的雪山了。中原地带的雪山,多么罕有啊,千万年后,也许又会有无数的故事衍生出来。
什么姑娘为情郎一夜白头,什么仙者葬于此,天地同悲。
不论原意是什么,千百年后总是一段佳话。
……
……
我日。
本人因不可抗力。
此刻正在派出所。
调看监控。
更新什么的,我去他的。
老娘,要完蛋了。
以下复制黏贴。
为了全勤还债。
……
……
青云宗戒备了整整十五天。
杨小叶躺了整整十五天。
她中间醒过,但只是睁着眼睛,里面一点神采都没有,似乎是自己想要挣扎着醒来。不过很快,她就又昏睡过去了。
心跳的速度忽快忽慢,大部分时候都保持着极其缓慢的速度,呼吸也是轻浅到几乎没有,躺在那里就像是已经失去了生命。
“是心蛊和心相之术。”陆有生和司堇长老交流着,“没办法救,我们没办法进入她的内心,修了心相的都不敢随意进入别人的内心,那人的心相和心蛊又没人敢去挑战,强行唤醒怕是会伤了神智,目前只能吊着她的性命。”
司堇长老叹了口气,原本一个精神十足的老太太,这段时日却好像老了数十岁,老态一下子显现出来。眼看着自己的后辈们中了蛊毒,生命力流失,大量的生命就在眼前逝去,这是谁也不能接受的。
生命的逝去是无论看多少次,都无法平淡对待的事情。
“我已经老了,看来还是得尽快把事情都交给年轻人。”
这些时日唯一能安慰她的,大概就是药峰弟子们在面对危急情况下的表现了。虽然也有慌乱,也无法完全镇定,但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她不眠不休地看着,弟子们何尝不是这样。许多人数日未眠,也不怎么进食,一直在照顾已经祛除蛊毒的病人,去辅助元婴期以上的师长救治病人。
换班的时候,有人直接倒在了草地上,呼呼大睡,被其他人抬去床上睡觉的时候,简直是一团烂泥,怎么折腾都醒不过来。
修仙之人可以数日未眠,但那是灵力充足且休闲的情况下,现在他们的灵力几乎一直是在枯竭的状态,缓过来一点就立即投入工作,加上精神状态无与伦比地紧张,精力就消失地更快了,全靠一口气撑着。
“年轻人嘛,是青云宗的未来啊。”陆有生用手指捻着眉心,他这段时间也一直紧绷着,有些受不住,此刻只想找张软绵绵的大床去躺着。
他叹着气,说话就好像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年人。
司堇长老倒是被他逗笑了:“你可是青云宗的年轻一代领头人啊,青云宗的未来,还需要靠你们。常和年轻人玩玩吧,经常和我们这些老人呆在一起,你也老成了。”
陆有生一本正经:“我这叫成熟。”
“成熟不是装老。唉,小陆啊……你真的没有兴趣吗?青云宗的掌门……”
“司长老。”陆有生直接打断了这个话题,“还是先看看如何才能驱除心蛊吧,蛊虫盘踞在心口,如果现在就杀掉它,恐怕再也无法把它和心脏分离,只会落得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司堇长老当然听出了这强硬的转移话题,掌门一事,确实是陆有生一直拒绝的。
“心蛊可解,只是需要去取些药材,配合她本人的心血,炼制成丹药,引诱那蛊虫自己爬出来。只是现在她这副模样,又如何去取心血,怕是心血都已经耗干了。”
青云宗戒备了整整十五天。
杨小叶躺了整整十五天。
她中间醒过,但只是睁着眼睛,里面一点神采都没有,似乎是自己想要挣扎着醒来。不过很快,她就又昏睡过去了。
心跳的速度忽快忽慢,大部分时候都保持着极其缓慢的速度,呼吸也是轻浅到几乎没有,躺在那里就像是已经失去了生命。
“是心蛊和心相之术。”陆有生和司堇长老交流着,“没办法救,我们没办法进入她的内心,修了心相的都不敢随意进入别人的内心,那人的心相和心蛊又没人敢去挑战,强行唤醒怕是会伤了神智,目前只能吊着她的性命。”
司堇长老叹了口气,原本一个精神十足的老太太,这段时日却好像老了数十岁,老态一下子显现出来。眼看着自己的后辈们中了蛊毒,生命力流失,大量的生命就在眼前逝去,这是谁也不能接受的。
生命的逝去是无论看多少次,都无法平淡对待的事情。
“我已经老了,看来还是得尽快把事情都交给年轻人。”
这些时日唯一能安慰她的,大概就是药峰弟子们在面对危急情况下的表现了。虽然也有慌乱,也无法完全镇定,但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她不眠不休地看着,弟子们何尝不是这样。许多人数日未眠,也不怎么进食,一直在照顾已经祛除蛊毒的病人,去辅助元婴期以上的师长救治病人。
换班的时候,有人直接倒在了草地上,呼呼大睡,被其他人抬去床上睡觉的时候,简直是一团烂泥,怎么折腾都醒不过来。
修仙之人可以数日未眠,但那是灵力充足且休闲的情况下,现在他们的灵力几乎一直是在枯竭的状态,缓过来一点就立即投入工作,加上精神状态无与伦比地紧张,精力就消失地更快了,全靠一口气撑着。
“年轻人嘛,是青云宗的未来啊。”陆有生用手指捻着眉心,他这段时间也一直紧绷着,有些受不住,此刻只想找张软绵绵的大床去躺着。
他叹着气,说话就好像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年人。
司堇长老倒是被他逗笑了:“你可是青云宗的年轻一代领头人啊,青云宗的未来,还需要靠你们。常和年轻人玩玩吧,经常和我们这些老人呆在一起,你也老成了。”
陆有生一本正经:“我这叫成熟。”
“成熟不是装老。唉,小陆啊……你真的没有兴趣吗?青云宗的掌门……”
“司长老。”陆有生直接打断了这个话题,“还是先看看如何才能驱除心蛊吧,蛊虫盘踞在心口,如果现在就杀掉它,恐怕再也无法把它和心脏分离,只会落得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司堇长老当然听出了这强硬的转移话题,掌门一事,确实是陆有生一直拒绝的。
“心蛊可解,只是需要去取些药材,配合她本人的心血,炼制成丹药,引诱那蛊虫自己爬出来。只是现在她这副模样,又如何去取心血,怕是心血都已经耗干了。”
“那心相之术呢?无解吗?”
“无解,只能靠她自己,心结易结不易结,她副身躯承受了一部分化神期的劫数,心相难度远超其他,堪比一个小型的元婴期的心魔劫了。”
说起心魔劫,就想起鹿山,他虽然被剑捅了个对穿,但在药堂的救治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却也是没有醒来。心魔反噬,经脉损毁,金丹不稳。当时他用一瞬间的超负荷运转突破了压制,换来的就是身体的破败,心魔劫也趁情绪打乱开始发作,内外夹击,才导致这样的情况。
所以现在药堂就躺着这俩半死不活的。
“呵,劫数。不去做恶,劫数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大。等这边事情结束,我就去找黑蛟,它早就知道了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答应那人的合作。或许也是忌惮。”
“还是小心些,蛟龙这种长生种,它的心思本就难以捉摸。生命看不见尽头的时候,心思总归是放肆些的。”
而当生命已经看见尽头的终点站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忽然就会清晰起来,什么是真正的目标自然就能看清。可惜那种时候也来不及了。
“它在我青云宗,就合该听我青云宗规矩。”陆有生冷笑着,这事儿要是没有那条丑蛟龙的掺和,他说什么都不信。
“你也还是快去休息吧,年轻人也要注意自己,不像我们这种油尽灯枯的,现在是能烧一会儿就烧一会儿。”
司堇为两个毫无反应的人把了脉,得出的结论还是让她摇头叹气:“可惜了。宗主正好在闭死关,正在紧要关头,贸然打扰恐怕会导致走火入魔,否则有他主持大阵,事情就轻松许多了。”
陆有生又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缓了几口气,就又出去了,他灵力充足,驱除蛊虫的活儿很适合他来干。
杨小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未完全成型的识海里面却是一片风起云涌的混乱景象。
这边在火烧,那边在水淹,十八层齐齐涌现,每一个受刑之人都是杨小叶自己。上刀山下火海,拔舍戳眼,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甚至还有白衣的女鬼飘来飘去。长着蝙蝠翅膀的恶魔露着邪恶的微笑,把杨小叶切成好几段。
杨小叶本人就蹲在混乱中心地带,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受刑现场,觉得有点恶心,就懒得再看下去了。
她躺在软绵绵的椅子上,窝起来还有点舒服。外面的混乱与她完全无关。这里是识海中唯一一片净土。
灰球不断地吐出灰雾,制造一个又一个的杨小叶款假人,供外面的乱象玩耍。
它做这些假人毫不费劲,假人被毁后又可以无限地往下做。
杨小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什么邪术好像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她其实能听到外面的人说话的,只是自己没法出去。
这片净土其实不是灰球撑起开的,是本来就在这里。
杨小叶熟练地在识海中幻化出一包瓜子,窝在椅子上嗑起来。反正都是靠自己的想象去虚构,她觉得除了被各种乱象弄得无法出去,这地方还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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